拦截号在天色彻底变暗之前驶出了风暴的中心。
苍茫的雾笼罩在海面上,白雾的尽头是一座寸草不生的海岛。岩壁崎岖,像是被一把利刃沿着远边的天际线一刀切下,露出内里嶙峋的骨骼。
凉气侵染艾达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同细小的钢针划在表皮带来的刺痛。
海面上陈列着沉船的残躯,那是数任失败者留下的骸骨。海面上的迷雾是亡者的残魂,在一众水手的耳边尖锐的咆哮死前的惨状。
深蓝的海水下面,有鲨鱼在巡视环游,它们在等待上方落下的血肉。
“多令人震惊的杰作!”艾达站在眺望台的边缘,欣赏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从进入风暴区后一直是杰克在掌舵,这种情况时常让艾达忘记自己才是这艘船的船长。
吉布斯正和威尔讲述杰克是如何遭到巴博萨的背叛又从荒岛逃离的故事,完全没有发现此时杰克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
“我用头发把海龟绑起来当作船,然后从岛上离开,我的体毛很长”杰克的瞎话张口就来。
“特纳小子,你和我走,吉布斯留在船上。”杰克把小船从拦截号上放下去,带着威尔进入洞口。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艾达对身边的玛丽亚说“我觉得他太不把我这个船长当回事了。”
“你说对吧?”艾达的语气阴恻恻的,恶劣的笑容让玛丽亚不自觉的远离她几步。
艾达大步走到船头,对甲板上的水手下达命令。
“吉布斯,起锚!”
“可是杰克和威尔还在里面。”吉布斯震惊的看着艾达,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毕竟这一路上他们没什么矛盾,吉布斯还以为杰克和艾达认识。
“听着,水手们,我才是这艘船的船长,能给你们带来财富的人,至于杰克,吉布斯,我以为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自己的船员背叛。”艾达一句话将吉布斯问得哑口无言。
“玛丽亚,你会是我的大副。在我回来之前,我要看到一艘完全启动的船。现在就起锚!执行我的命令!”艾达吩咐完后从船尾直接跳进海中。
鲨鱼对于闯入自己领地的生物很是好奇,它们围绕在艾达身边,却始终没有攻击的企图。
艾达在水中憋着气,灵活的穿过沉在水底的船只残骸和嶙峋的礁石,指尖触碰到手指上粗糙的戒指表面。
还不到时候。
艾达在心中默念着,手指离开了戒指。
沿着两岸珠宝挤出的狭窄通道进入山洞,艾达缓缓地将头探出水面换气。
在一座闪着金光的宝物山后面,杰克和威尔潜伏在那里,杰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山洞中央挟持着总督家小姐的巴博萨。
威尔高高的举起船桨,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如此不光彩的事。
但是抱歉了,威尔在心中对杰克道歉。
一记重棍击打在杰克的脑袋上,他的身体倒在财宝山的后面。
艾达的眉毛高高的挑起,她以为威尔直到最后也不会发现杰克在利用他,看来这个表面上傻愣愣的小子还是有点当海盗的潜力的。
威尔把船桨丢在杰克身边,他选择和一群海盗为伍的原因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个正被巴博萨按在宝箱前的美丽姑娘,皇家港总督家的女儿——伊丽莎白·斯旺。
月光下,巴博萨向海盗们发表掀动人心的演讲,在他的煽动下,海盗们的情绪愈加的高昂。伊丽莎白被禁锢在宝箱前无法动弹,在凶恶的海盗之间像是一只可怜而无辜的羔羊。
随着巴博萨的演讲结束,那个未知的危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威尔的神情愈发紧张,艾达知道他马上就要坐不住了。
巴博萨用手中的匕首划开了伊丽莎白的皮肤,与此同时艾达悄无声息的移动到杰克斯派罗倒下的财宝山后面。
在海盗们的欢呼声中,两个巴掌扇到杰克的脸上,但杰克只是哼哼了两声,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艾达可惜的摇摇头,但愿他不会死在这里。
艾达不再管他,全神贯注的盯着中间的宝箱,那里面盛放着的是西班牙的阿兹特克金币,被血腥和诅咒包裹的宝藏。
艾达想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抢夺,但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在巴博萨身侧的海盗还是让她歇了这个心思。
她紧咬着嘴唇,艰难的控制着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身体和沉重的呼吸。
还不是时候!
艾达,还不是时候!你已经知道那个东西就在这儿!
艾达努力将视线从金币上转移,闭气退到了水中。身后的海盗已经发现了伊丽莎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现在要赶紧离开这里。
伊丽莎白和威尔几乎是紧跟着艾达到达船上的,在吉布斯看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甲板上时,心中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杰克呢?”
威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对艾达说:“我们要赶紧离开,巴博萨马上就会追上来。”
“说的半点都不错,威尔·特纳先生,我该怎么评价你,不愧是靴带王比尔的儿子,在做海盗的方面学的可真是快。”
即便艾达的声音中并没有讽刺的意味,威尔还是被她语气中的调侃说的浑身不自在,他就在前几天还坚定的反击杰克绝不会做一个海盗,但是就在刚才他打晕了杰克并将他丢在山洞里面。
已经启动好的船飞快地驶出死亡之岛的海域,身后能看到一个黑色的阴影,黑珍珠号在不依不饶的追逐,吉布斯看着船后的方向眼中饱含担忧。
艾达的手放在戒指上摩擦,看着在甲板的角落里互相安慰,倾诉衷肠的两人,一把拽过旁边一个独眼海盗。
“你们去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几个海盗冲向毫无防备的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二人绑在一起。
威尔愤怒的看向艾达,眼眸中带着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
“黑珍珠可不是在追我啊,你们和巴博萨的仇怨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不是承诺过···”
“够了吧,特纳小子。那是我和杰克的约定不是和你的,杰克可是被你亲手打晕了扔在海岛上的。”
一提到杰克,威尔就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
艾达向来清楚如何戳一个人的痛处,威尔越是不想承认自己像一个海盗,艾达就越是要提醒他。
“更何况你听说过信守承诺的海盗么,真可笑。”
黑珍珠号追上拦截号只是时间的问题,在事情走向极端之前,艾达一点都不想开火。
拦截号又不像黑珍珠号可以自我修复,她只是一艘普通的船,炮火会灼伤她美丽的皮肤和身体。
不过将两人交出去就能够避免巴博萨将手伸向拦截号么?艾达可没有那么天真,海盗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受到阿兹特克的诅咒。
无畏号此时一定在海上搜寻伊丽莎白的身影,她要把特纳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诺灵顿处理。
艾达的手指在下巴上反复摩擦,在想破了脑袋也没找到合适的办法之后,她甚至萌生出了把两人直接扔下海的心思。
早知道就不该让两个人上船!
艾达自暴自弃的想,看向威尔和伊丽莎白的目光中带着恼怒。
威尔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这个年龄不大的海盗不快,以至于让她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他完全不了解艾达的脾气,虽然她的性格有些喜怒无常,但却也没见到过她做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他此刻有点拿不准艾达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使她的眼神那么凶恶,难道是因为杰克吗?
威尔脑洞大开的脑补各种可能。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艾达会把他们两个送给后面紧跟着的巴博萨。
海上的风就和她的脾气一样,千变万化,方才还是逆风的海面在超过一只嘎嘎叫的海鸥后转成了顺风。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黑珍珠是顺丰最快的船,眼见着两艘船的距离逐渐接近,艾达的心被紧紧的提了起来。
“船长,黑珍珠号马上就要追上了。”玛丽亚冲操着那口奇怪的口音对艾达大喊。
“我看见了,我还没瞎不是吗。”
根本无需借助望远镜就能看到挂着黑帆的船在逐渐靠近。
玛丽亚看起来比艾达着急多了,她在甲板上转来转去,“船长,我们的船太慢了,我们应该减轻负重。”
艾达明白了她的意思“别说蠢话,玛丽亚,丢弃炮火等于自断双臂。”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玛丽亚不满于艾达的指责,抗争似的寻求艾达的想法。
“既然躲不过,就给巴博萨一个惊喜。”
看着前方礁石遍布的浅滩,一个想法出现在艾达的心头。
“吉布斯,让我们看看伟大的海洋女神会不会再次眷顾我。”吉布斯的视线跟随艾达来到远方的礁石上,礁石的后面是一趟只能供给一艘船经过的狭窄海峡,这位经验丰富的前海军大副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艾达想干什么。
“快快快!全力驶向一线天!”
狭窄的缝隙间透出苍白的光,这是一次豪赌,艾达要保下手中的拦截号。
她赌海洋女神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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