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扬州城中,户盈罗绮,连楹下排排展出的摊子,被行人雨露均沾的光顾着。
只是其中一条长列,格外惹眼,是几个下山历练的道士,似乎是在推演天机挣些盘缠,靠近了看,原来是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话本,引得城中少女们争相购买。
虽不知其中是何内容,但仅看少女们面上粉红,时而眼神交流,时而掩面含羞,就可知其深受喜爱。
“大姐姐!我来买新的话本啦!”
众多少女中矮了一头的小萝卜更扎眼,少年尚未褪去稚嫩的音色,说起话来像是吃了蜜饯。
“小泊儿?今日……”,卖书的道长正要开口,倏地瞥见某处身影,急忙喊起其他几个道士,将书摊子收起,“小泊儿,姐姐有重要的事……哎,大家,今日话本就卖到这里。”
便是云里雾里间,几位道长已消失无踪,何泊反应过来时人群也已经遣散了。
……
“师妹,扬州城景色宜人,何故行色匆匆?”
后方传来的声音不大,语气温和,于睿听起来反倒是身子颤了颤。
“嗯,诶,是师兄啊……”,来人正是李忘生,于睿将手中拂尘顺了又顺,有些心虚地开口道,“我携弟子们下山历练,方才遇见街市那处似有骚动,想着是否会与弟子有所牵连,便赶来此处看看。”
“师妹。”
“在!师兄请讲。”
李忘生面容严肃,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些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容色舒展下来。
“下不为例。”
虽说下不为例,但早在华山上时,便时而会听说众弟子收着些话本甚么的,探究之中便发现总是清虚座下居多。
李忘生对此并未作出约束,只当弟子闲暇找趣打发时间,原是何泊拿来的那本,才叫李忘生第一次知晓其中内容,与先前关联,才明白写的是什么。
“谨遵师兄教诲。”
于睿有些惊讶师兄竟然没有追究,不过仍是快速接下了话,生怕李忘生改了主意追加责罚。
“忘生!今日凑巧,赶上了渔翁钓的新鲜鳜鱼!”
倒是谢云流的出现,将方才二人的话题彻底翻页,只见谢云流手中提着条仍甩尾的鱼,还有逛了集市后买的各类果子小食。
“大师兄。”
“嗯。”
此番才叫于睿长舒口气,向谢云流恭敬作揖后仔细听起面前二人对话。
“师兄,明明上次购置了许多还未用尽,怎的今日又买来这么多吃食?”
如今二人倒更像寻常夫夫般,李忘生到底口不对心,虽是有些责备,可眉眼弯弯,面上欢喜。
“你身子近来不适,又不愿去万花叨扰,我总是不放心,自然要费些心思多找来吃食滋补。”
身子不适?
滋补?
于睿一直旁听,顿时抓出些关键。
“师兄,你……??”
【贰】
许是方才一阵躁动,街市间人影熙攘,何泊好不容易挤身出来人群,猛然间撞上一人,忙不迭地道歉。
“啊,人来人往,泊儿一时不慎,实在抱歉!”
待人转过身来,原是个列松如翠,皎若玉树的道长扮相之人,只是额前两缕白发,叫人模糊年龄。
“无碍。”
祁进虽看着严厉,语气倒十分平和,将面前少年打量了一番,又开口道。
“街市行人冗杂,可是与家人走丢了?”
“嗯……是有些找不到师娘了,泊儿方才还见到师娘来着,只是顺着师娘的方向还未走几步便撞着大哥哥了。”
“罢了,我随你一同找你的师娘。”
“好呀,我是何泊,师娘说要随师父的姓,便是姓谢名何泊,大哥哥如何称呼呀。”
谢……何泊?听此姓名,祁进不由得皱了皱眉。
“在下纯阳紫虚子祁进。”
“纯阳?”
何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可是有什么疑问?”
“啊,没有。只是师娘曾说,师父教给泊儿的心法师从纯阳,泊儿便想,既然祁哥哥是纯阳中人,那应当是泊儿前辈,泊儿该如何称呼。”
“华山上除我座下弟子,皆以紫虚真人相称”,眼前何泊体内似有太极之气流转,原是修习了纯阳心法。
何泊看起来左不过舞勺之年,但已能感受到修为真气,内力不俗,祁进道,“何泊,你如今是谁人门下?或者说,你的师父所入何门?”
这孩子的师父既然使用纯阳心法,怎说也同是纯阳中人,若何泊愿意,尚可入紫虚一脉细细打磨。
“诶,师父倒从未向我提起,不过,师父可厉害了,泊儿初次遇见师父的时候,他可是一剑打倒了一群坏人呢!还有呀,师父对泊儿很好哦,虽然没有像对师娘那么好……”
何泊提起自己的师父,倒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祁进也不打断,只作旁听,带着何泊一道寻找。
……
于睿所在那侧的墙角,尚有三四个弟子抱着成摞的书偷听,只是听到大师伯所说什么身子什么滋补的,便远远望见个熟悉身影走进。
几个弟子紧忙传递消息后溜出了巷子,只是无缘听到后续内容了。
【叁】
“师娘!师父竟然比泊儿先找到师娘。”
原是三人的搭话中,一个小团子的出现将于睿想问的话遮掩了过去。
“是大姐姐,大姐姐说重要的事,竟然是和师父师娘见面啊。”
于睿尚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笑意应着。
“泊儿,你师娘身子有恙。”,见何泊张手想要李忘生怀抱,谢云流率先揉了揉何泊的脑袋,打断了其动作。
“泊儿知错,对了师父,方才是这位祁真人带我找到这里的。”
只是谢云流与祁进面面相觑,皆是沉默不语。
“祁师弟,也是一同带弟子下山历练吗?”
李忘生先开口道,打破了僵局。
“师兄。”祁进向李忘生恭敬作揖后,说道,“并非,我……只是前些日子,有些私事,今日凑巧到这里罢了。”
“嗯,祁师弟向师门请假,所以此次是我代为携弟子们游历。”
“原来如此。”
“那,师兄,大师兄所说你的身子,究竟怎么?”,于睿对此确实在意,便接着问道。
“只是暂时消失了功力,想来过些时日便可恢复。”
“我倒觉得该去万花一看,甚至托风儿带了口信,你却不愿劳烦。”,谢云流有些不满地说了几句。
“不若暂且回纯阳,我曾在古籍之中有见过功力突然尽失的情况,大多是内功过于充沛而盈余所致,华山之上两仪相调,或许会有见效。”
“也好,我与师兄一同回去”,李忘生与谢云流相视,“泊儿也该上华山看看。”
“华山?我想去!”
“话说,何泊……”
“是几月前我与师兄游历时所救,这少年天资甚佳,拜了师兄为师,随我们一同云游。”
“的确,小泊儿伶俐乖巧,很是讨人喜欢。”
于睿接过话,幸好几人话题已离了话本之事。
“多谢大姐姐夸奖,泊儿也喜欢大姐姐,还有大姐姐写的话本!”
“嗯,哈哈……”
“什么话本?”,谢云流倒不偏不倚抓住了重点,“倒未曾来得及问,泊儿这些日子都读了哪些书籍?”
“咳咳”,趁谢云流还未深究,李忘生轻咳几声,“泊儿,这位乃清虚子于睿,你应唤声于师叔,带你过来的是紫虚子祁进,你应唤他祁师叔。”
“是泊儿先前逾矩,请于师叔和祁师叔责罚。”
何泊一举一动皆是彬彬有礼。
“不知者不怪,祁师弟,你说呢?”
“自然,何泊举止有礼,已经算得上纯阳许多弟子的楷模了。”
祁进也很承认,眼前孩子十分讨喜,不比他师父惹人……无感。
“师弟,泊儿是越来越像你了。”
不知不觉间,谢云流的声音响起在李忘生耳畔,还顺势啄了口耳垂。
“师兄!”,李忘生倏地声音变大,连同于睿和祁进的目光也引了过来,“论天资,泊儿更像师兄,只不过师兄儿时最不喜读书学习,如今却也发现了书籍渊博,让泊儿刻苦起来了。”
谢云流也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想要说自己胡闹反而更拐弯抹角了,果然害羞的师弟甚是可爱。
“师妹,祁师弟,便劳烦你们暂且先带泊儿回去,我与师兄在此处稍作整顿。”
李忘生不去理谢云流,继续同于睿说道。
“小泊儿,你先与我们一起回纯阳可好?”
“嗯嗯,泊儿听候师叔安排。”
【肆】
便是如此,何泊随着于睿祁进先行回了纯阳,而前一批回纯阳的弟子们,早早为华山上带来了一个惊天‘秘密’。
纯阳某弟子A:你们听说了吗?大师伯与掌门师叔在外云游,就要回来啦。
纯阳某弟子B:诶,我听说大师伯新收了一个徒弟,但是尚不知要入哪一脉。
静虚弟子:那自然是入我们静虚啊。
清虚弟子:倒不一定,喂喂,我可是听说,随我们师父一起回来的,其实是大师伯和掌门师叔的孩子!
纯阳某弟子A:啊?可……掌门师叔不是……
清虚弟子: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怎么说我们纯阳心法厉害呢,肯定是太极相合相生了。
静虚弟子:我还是不相信,你这个传言可信度太低了。
清虚弟子:哼,要不要来打赌……小师弟,我问你,修道之人若有身孕会如何?
玉虚弟子:诶,问我吗?嗯……好像,会暂时失去全身内力来着。
清虚弟子:对!你们猜,掌门师叔他如今是否暂失内力?
纯阳某弟子B:你这么说,我倒是有所耳闻,和于师叔一同游历的师姐亲口说的,她们当时偷听师叔讲话,好像听到了说掌门师叔功力消失的事儿。
于是,传言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谢云流与李忘生回纯阳的前一天,山脚下便已传言说谢李二人一生圆满,不仅双双修道极致,膝下都已有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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