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金吾的盒子只是个警告,趁着那家伙尚且没有来找这个村子的麻烦,闻樱决定先去探探路。她虽看不到,但只要能听到招式的声音,她就有机会寻到破绽。
于是,闻樱趁着夜色,潜入了此时被凭金吾占领的村子。
此时,凭金吾已经带着手下,将村子围了起来。而那村中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聚齐,低着头瑟瑟发抖地矗立着。凭金吾一手抚扇,眼里闪着阴冷的光:“相信你们应该都听过我,我凭金吾不偷也不抢。今日来到这个村庄,只为了一件事……”
然而,凭金吾话还没说完,他的一个手下被夜风一吹,竟然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凭金吾闻声,眉头一皱:“嗯……是谁?”
那手下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架上刀押至面前,他胆战心惊,颤抖着声音说道:“首领饶命,首领饶命啊!”
凭金吾森森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用那折扇拍着自己掌心,用像是毒蛇吐芯的声音轻飘飘地问道:“我在说话,你为什么打断我?”
他的这位手下此时早已经抖若筛糠,连连摇头,说道:“我我我、我不敢。我只是打一个喷嚏,我……”
凭金吾冷笑着,捧着木盒走上了前来,又说道:“别说这么多理由,理由人人都会说,但是上天不会听你说的理由。你遇到坏事,谁问你理由?你遇到好事,谁问你理由?理由根本就不重要。你知道我是最讲究公平的人,现在就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猜对了,就饶你一命;猜错,就受罚吧。”
手下还来不及反应,头上就已经被套上了木盒:“啊啊……首领,请听我说、请听我说,我……”
凭金吾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又残忍:“错了,人的感情总有偏私,做出不客观的评断,天下没有比这更公平、公正、公开的判断方式了,你说是吗?还是你要弃权,直接受罚?”
手下颤颤巍巍地开口:“啊啊,我……我选……”
“红色还是黑色?”
“红、红,黑……黑色!”
凭金吾闻言,手腕一转,运劲一挥,木盒飞转,红色向前。凭金吾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很可惜,猜错了。”
凭金吾话音刚落,手指微动,他手下的人头就被远远地抛起,滚落在地。只听周围的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闻樱就知道,这场面应当不怎么美好。
而就在这时,凭金吾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说道:“接续刚次才的话,我已经示范过一次了。选一个颜色,若是那色面向我,就算正确。选错了,就是这个下场。你们推举出十个志愿者来参与这场审判,如果你们选不出来,就由我来选。还有,我最讨厌有人打断我,千万不要这样做,知道吗?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好好考虑吧。”
当然不会只是赌命这么简单。凭金吾这家伙既然以杀人为乐,那自然是有些武学功底傍身,盒子的转动想来也是靠他的内力驱动。这样一来,这些被选中的人那自然是凭金吾想杀就杀,想留就留。
绝对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他要的,就是看着眼前这些人自相残杀,反目成仇,为了一丝微末的存活机会而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
疯子。十足的疯子。
“没有人选吗?那就由我来选了。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去选到你的朋友,你的亲人,甚至……你自己。”
闻樱正想得出神,就听见凭金吾已然又开口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选不出来,那就由我来选……从小的开始,就选……”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强劲的刀气横亘而来。凭金吾似有所感,猛地回身,一挥手挥出一道气劲,将那道刀气挡下。
那道刀气来势汹汹,坏了他的好事。眼见对手出现,这让他多了几分气恼,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是谁?是谁要拦着我?”
“不是谁。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罢了。”
闻樱翻身从树上跃下,踏着一地如霜的月色,神情冷得吓人。周遭的居民见了有陌生的女侠踏月而来,先是欣喜,但在见了她蒙眼的面纱后,又忍不住地叹息起来。
“金鹄辟命!”
而凭金吾也似乎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手中招式再起,连带着那几个猩红的木盒都跟着在空中飞旋起来,嗡鸣着发出有些刺耳的响声。
想要扰乱她的感知吗?
可笑。
风过留声,只要有声音,就会有破绽。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除了神田京一的一剑无声,还没有什么能为难得了她。
闻樱这样想着,正准备凝神接招。
可就在这时,天地之间忽然落雪。
那雪花冰冰凉凉地落在闻樱的鼻尖上。
她愣了一下。
如今分明是暖春,哪里来的雪花呢。
但天色分明已经在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积着雪的云压得很低,纷纷化作灰白色的一团,好像再过不了多久,这样沉重的云团很快就会不堪重负地落下来。
“冷眼识世路,朔夜逐日痕。深恩不可负,尽付霜刀魂。”
就在这个时候,闻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原本还在渴盼着救援的村民们此时却因为这陌生而压抑的足音噤若寒蝉,他们辨不出这人的来意,只得纷纷侧转过身,为风雪中走出来的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那人亦是一位刀客,他拖着那把沉重的刀,在覆了一地的大雪当中划出了一道纵深的刀痕后,终于在凭金吾面前站定了脚步。
“暮雪沉影!”
不等凭金吾反应过来,年轻的刀客手臂一扬,背后的曜日刀便伴着呼喝的风声在他手中一转,最后刀尖点地,寒芒指向面前的凭金吾,接着,刀光伴着寒风呼啸着向他袭来,方才还在飘飞的雪此时也已然停住,和着这凌厉的寒锋一同奔袭而去。
凭金吾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臂上陡然生寒,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手臂之上已然多出一道刀痕,只是伤口处的血尚未来得及流淌,便已经冻结,寒气顺着伤口处蔓延开来,连带着整条胳膊都被冻得发麻。
他再抬眼时,就见这少年刀客面上神情比此时的风更冷上三分。
接着,凭金吾听见他说:“一招伤你,两招败你,三招,我便取你性命。除非你现在就此离开,否则……”
“万朔夜,杀你!”
左臂已然负伤,又被冻得僵硬,若是旁人想来早已经知难而退,但偏偏凭金吾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一听这叫万朔夜的少年出言,更是赤红着双眼冲了上去,万朔夜面色又是一沉,催动内力,一记残月凝雪挥出,手中曜日刀迎面便向着凭金吾劈砍下去。
而正如万朔夜所言,两招便能制胜,这一次劈将下来的凛冽寒气直向着凭金吾的肩膀剁下去,与肩胛处的剧痛极寒一同袭来的,是筋脉与骨骼齐齐断裂的声音。这时候的凭金吾再难招架,仰面跌倒下去。
万朔夜则是一甩长刀上的血,向着跟随着凭金吾而来的几个山贼冷然横眉:“你们的首领已死,还不快滚?”
那几个随行而来的山贼见状,胆战心惊地仓皇逃窜,获救的村民顿感劫后余生,山呼着几声多谢,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只有闻樱还站在原地。万朔夜收了刀,转过头朝她看了过来,说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一切发生得太快,和闻樱预想的也根本不一样。她本想着,自己一记浩浩荡荡的樱斩挥出,砍下那恶贼的头颅,然后好不风光地逞一回英雄的。
可谁知道,她连刀都没来得及出。
闻樱这样想着,去踢了一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的凭金吾,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不是都把那家伙解决了吗?我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受伤呢?我总感觉这家伙不该在现在就死掉嘛。”
“也许是天意,让我又一次来到这里,又一次地为了这个地方出刀。”那少年似乎颇为感慨,叹息了一声说出这话后,这才又转向闻樱,说道,“我看姑娘白纱蒙眼,担心姑娘行动恐有不便,所以才想要相助一二。若是因此抢了姑娘的风头,还望姑娘见谅。”
见万朔夜这般一本正经地道歉,闻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了摆手,说道:“哎呀,没什么的啦。我开玩笑的,你也要这般担心。”
她说着,手起刀落,斩下凭金吾的头丢进了他平日里杀人的木盒当中,说道:“本来我就是要杀他,回去给邻村那边的人交差。谁杀他都无所谓,只要这几个村头平安就好了。”
谁知道,听到闻樱这样说,万朔夜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邻村?你从那村中来?但我没记错的话,你并不是那村子里的人。”
闻樱点点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对。我和我师兄受伤,途径那个村子,是村子里一个叫春桃的姑娘收留了我们。”
万朔夜听了这个名字,眸光闪烁片刻,这才又说道:“喔,那便不奇怪了。我与那村子,有几分缘分……若是不介意,姑娘,可否让我与你同行?”
“不介意是不介意啦。只不过,那些逃掉的山匪,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想,凭金吾虽死,但总是需要给这件事善后的。”
“那些山匪都是凭金吾的手下。不如干脆寻到那个山头,悔改的,让他们回去。怙恶不悛的,该杀。”
闻樱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便准备拔足离开,却没听见万朔夜的脚步声,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问道:“嗯?万朔夜,你怎么不走?”
万朔夜蹲下身,从凭金吾的尸身中翻出一本染血的书来,说道:“他身上……有一本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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