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幸运的是,这地方修儒还真认识。
不幸的是,这是他们李家的旧宅。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一座破败豪宅,仿佛盘踞山头虎视眈眈的巨兽,因为当年的灭门惨案,早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
无人敢近,无门求援。
以及,泡过水的手机果然还是成了一块砖。
修儒凭借记忆在屋里找来他当初收集的玩具——一些货真价实的医疗器械用品,虽然全部过期,但有总比没有强。
“诶?修儒大哥,你手在抖捏?”
无情葬月正半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语气却还是和先前一样乐呵,仿佛是在看他笑话,根本不在意自己腿上伤势和当下处境。
相比之下,修儒的脸色竟是比伤患的更惨、更白。
无情葬月的伤势其实比他预想中的要轻,与其说是子弹打中了腿部,倒不如说是擦腿而过,只造成了皮肤浅表撕裂,是真正意义上的皮肉伤。
伤口虽浅却长,简单包扎效果有限,加之无情葬月不知为何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一刻都闲不下来,不利于伤口愈合不说,还极易造成二次创伤,逼他不得不做临时缝合处理。
说来也怪,一听他说要缝伤口,无情葬月反而安安静静躺下来任他摆布,至少到刚才为止都还是个谨遵医嘱的好病人。
“诶?大哥啊,你该不会是——”
见修儒愣了半天,一针没下,无情葬月好奇地坐了起来,低头看看他手上弧形的缝合针,抬头看看他如临大敌的表情,往复数次后身体猛地一缩。
“忘了怎么缝吧?啊,太可怕了,好恐怖啊,我不要医了!我要转院——!”
“我……”
回过神的修儒这才发现自己满脑门子冷汗,四肢发软,他转过头,就见地上两条拖痕。
无情葬月不知什么时候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房间的另一角,正怯生生地往他这边探头探脑,好像他会吃人似的。
修儒深吸一口气,左手悄悄握住右手手腕,强制稳住颤抖幅度,然后抬头给了无情葬月一个温和的微笑,“没有哦,大哥听话啦,来,过来这边。”
“我不!”无情葬月蜷缩起来。
修儒强撑住嘴角弧度,“让修儒给你医治,好不?”
“我不!”
“……”
修儒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他垂下眼帘,默默注视着手中闪烁着月光的银色角针。
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医生,又如何能让病患产生信任。
——你根本不知道行医意味着什么!
——你还不配自称医者!
师尊把他骂下手术台时说的很对。
修儒长叹一声,像是吐出最后一口支撑着的精气神,整个人颓唐下去,默默拿起旁边撕开的包装,想把角针一扔了事,却忽觉膝头一沉。
也不知何时又躺回原地的无情葬月正把伤腿搭在他膝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疼、疼——大哥……救命……”
“我、我不能——”修儒愣怔之后,下意识开口,又紧接着噤声。
——你是要吓死自己的病人么?
杏花君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修儒猛然收住话头,他看看手中角针,又看看那道浅表伤。
不缝其实也没关系,只要伤患不乱动,这种枪伤还是等回医院处理比较好。
“动手吧,大哥,缝好了能救命哦。”
无情葬月往地上一趟,语气里没了方才那股疯癫,侧头看着修儒道沉声道,“救我们两人的命。”
“大哥?”
“信我。”顿了一拍,无情葬月又补充道,“也信你。”
一旦没了跳脱的疯狂,低哑沉静的嗓音天生就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安全感。
修儒原本虚悬着的一颗心被安抚得服服帖帖,连手抖的症状都好了几分,他咽了下唾沫,手上却依旧没有落针的意思,只犹犹豫豫地问道,“是大哥吗?”
“嗯,现在是无情葬月。”
无情葬月将两手松松垮垮地搭在腰侧,缓缓闭上了眼睛,主动切断了与修儒的视线接触,“说说话吧,或许能让大哥缝得更轻松些。”
这样的无情葬月,修儒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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