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何人擅闯锋海！”
“姑娘，在下与锋海主人有约，请代为传达。”
说话的人身着大氅，脸隐藏在帽檐之下，只露出略带柔和的下巴。莫听与何妨对视一眼，有了决定。
“稍等，何妨你在这，我去通报主人。”
“嗯。”
莫听走入其中，何妨握着剑柄，谨慎地看向对面的人。
“咳咳，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来人慢慢走到桌边，扶着坐下，“小……我身体不太好，坐一下，想必姑娘不会在意，咳咳。”
“……不介意。”
来人看着何妨脸上一眼便知的介意，却为了礼节而逞强，轻轻勾起了嘴角。
“你笑起来，倒还挺好看。”
突来称赞，惹来人愣住，何妨侧过身，小声提议道。
“你能将帽子摘了，让我看看吗？”
“何妨，不得无礼！”
风起引人转头而望，一道人影从内中走出，举步踏行间衣袂飘飘，轻裾风摇，到了跟前。
“在下锋海主人锻神锋，侍女无礼，见笑了。”
“无妨。”竞日注视眼前之人，语气多了几分谦和，“吾此番亲自来了，不知锋海主人，是否应吾所求。”
“何必如此急切。”
锻神锋抬手示意坐下，挥手杯饮出现，杯盏茶叶悬浮夹杂果香，足以显示招待的郑重。
“莫听，何妨，我与贵客有事相商，你们先退下吧。”
“是。”
两人退下，却是越走越快。
“莫听，慢点，主人一定准备我们的份了。”
“我先到，我先选！”
“你，我才不会比你慢！”
“……见笑了。”
“无事，如此有活力的侍女，想来锋海主人的生活亦不会无聊。”
锻神锋略尴尬，端起杯子饮了一口，竞日见此，亦举杯淡饮了口。
“怎样，味道不错吧。”
“嗯。”竞日品着其中淡淡的茶香，回甘清淡爽口果味，问道，“不知这是什么？”
“自制茶饮，若王爷喜欢，价钱好商量，一包十银。”
“咳咳！”竞日指尖擦过唇角，放下了茶饮，“小王来此，不是为这件事。”
“那王爷，请直言吧。”
“好。”竞日将兜帽取下，直面锻神锋，“吾需要你帮我制造一副魔之甲，以假乱真的程度。”
“哦，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锻神锋看似苦恼的垂眸，指尖却把玩着杯盏，竞日亦明了眼神一暗，再开口。
“锋海锻家又岂是一般人。”
“哈，不知王爷，要用什么来交换？”
“不知锋海主人，要以何为条件了。”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锻神锋按住杯盏，毫不避讳道，“我想要锋海，不再隶属于苗疆之地。”
“哦？”竞日神色微微动容，“锋海主人所求可真不小。”
“没办法，祖上留下来的，就这么点东西。吾不护严实，那天苗王给我来个王土之命，方寸的容身之所，也就没了。王爷也知，夜族之事也不是很远。”
“忧患之思，人之常情。不过你既如此直白，小王也与你直言，这个条件，吾现在无法实现。”
“现在？”锻神锋半刻停顿，不管竞日言语遮掩，干脆道，“那么便是未来有可能。”
“世事难辨，天又有不测风云，未来的事又有谁料得精准。想锋海主人，亦不是拘泥于尘世规矩之人。”
“哈，这单我接了，三十天后来取吧。”
“可以。”竞日喝罢杯中茶，调侃道，“想必不需再让小王亲来了吧。”
“王爷说笑了，怎会一事烦请两次。不过……”锻神锋站起身来，诚恳问道，“我有一问，王爷可以选择回答，也可选择不回答。”
“哦？什么问题？”
“吾能否有一日，目睹王爷身为苗王的风采？”
“哈。”
竞日站起身，面带微笑戴好帽子，遮住眼眸，转身留下轻轻一语。
“谁知道呢。”
锻神锋眨了下眼，听到对方那声，他垂眸无声道，我知道。
“莫听，何妨。收拾一下。”
“是，主人。主人，莫听又偷拿主人酿的酒！”
“何妨！你难道没有喝！”
“我就喝了一口，其他全让你给喝了！再说偷拿的人又不是我。”
“哼！下次我不分给你了。”
“哼！每次都只有一点，我才不稀罕。”
“你……”
熟悉的争吵又起，锻神锋脸上高深莫测的神情消逝无踪，他默默回转将桌子上的杯子收起，拿去厨房。
我的酒又要换地方了，这次放哪好呢？
竞日走出锋海，闭上眼扶住一旁的树，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刚刚都听到了，对不对？”
“你便没有一句话想说。”
无声，询问下也仅能感受到风声，竞日捂着嘴咳嗽，身子颤动。一道身影突然闪出，抬手扶住竞日。
“不用了，我习惯了。”
竞日想甩开对方握着的手，却没有挣动，他扭过头看了来人一眼，而后移开眼默认了对方的搀扶。
“我真是欣慰你的安静，又不想要这份安静。”
竞日感受到对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微微缩紧，却到底未曾说过什么，他垂下了眼眸。
“走吧。”
日已西落，天色渐暗，风拂叶舞，无亮无影。
辗转奔波，人终归了北竞王府。
“王爷，这是金池刚熬好的药膳。”
“嗯。”竞日因金池到来回过神，轻声应道，“先放那里吧。”
“是。”
金池盛出一碗放在竞日旁，待不烫便及时饮下。她见竞日目光出神，出声问道。
“王爷，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竞日拿起勺轻碰碗边，转了个圈，“只是想什么时候到春季，这严冬真是过够了。”
“想来，竞王爷是喝腻了每日一次的汤。”金池待竞日喝完，又再盛了些，“明日金池做些新的，让王爷换换口味。”
“也许吧。”竞日听此，轻轻一笑，“金池，陪小王聊聊天。”
“嗯。”金池将盅碗递给在外面候着的珊瑚，取了毛巾给竞日擦手，“不知王爷想聊些什么？”
“跟我说些，府中发生的事吧。”
“府中都是些琐事，繁多的紧，说起来怕是竞王爷都要听睡着了。”
“我……小王想听，你挑一些讲讲吧。”竞日拽走身后靠枕，半躺下去，“这样就算是睡着了，也不必再动了。”
“嗯，那让金池想想，这府中最近呀……”
淡淡的语调，日常的琐事。繁琐却也简单，热闹却也平静。竞日渐渐闭上了眼，金池见此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没了声音。她站起身，又掖了掖被子角，才缓步轻声关上了门。
梦中，竞日醒来便枕在拂樱腿上。他抬眼看飘落的樱花树，再看静静看着自己人，不由觉得耀眼，抬手遮住了眼。
“怎么了？”
“拂樱，你有什么事想做吗？”
“嗯？”
“我说。”竞日握住对方探问过来的手，轻声问，“你有想要做的事吗？”
“想做的事？”拂樱略思索，认真道，“我希望佛狱能获得足够生长的资源，还有找到你的所在。你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竞日用拂樱的手按住了眼，淡淡道，“有时感觉，现在平静的很好。”
“但我无法说服自己现在真的很好，不管结果如何，我想闹一场。不管最后自己是养好了伤，还是又整了一身伤。”
“既有决定，便不需犹豫。”
拂樱肯定的回答，没有让竞日意外，他轻笑一声，反问道。
“如果，这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回头的路呢？”
“那便不要回头，一直走下去。”
“不回头撞墙了怎么办。”竞日低笑，放松了下来，肯定道，“我不会那么傻的。”
“谁知道，你若犯傻，我也拦不住。”拂樱感受到对方睫毛在自己掌心扇动，缓言道，“累了，记得想起我。”
“好。”
我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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