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下）
对于不熟悉的人，他们今晚已经过度分享。
所以，当埃迪的情绪终于平复离开萨尔的拥抱，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
萨尔咧咧嘴，继续喝酒，他顺着埃迪刚才的话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比如消防员的经历。
埃迪也顺着萨尔的话讲述了他在118的经历，说起了对他帮助很多的朋友巴克，说起他的孩子。
萨尔听着，一边喝着酒，他想到了自己离开118时发生的不愉快，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他说了当时愚蠢的他做出的决定。
理所当然，引来了埃迪大声地嘲笑。
“嘿，我知道我当时很糟糕！”萨尔抱怨，喝着酒，“只是，嘿，那是我争取了很久的上尉(Captain)职位！我以为我会得到！”
“鲍比很棒。”埃迪拿着酒瓶指着对面的男人，“他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我也不比纳什差。”萨尔抱怨，“你应该来122看看我的队伍，绝对是洛杉矶最棒的队伍。”
“118才是最棒的！”
两个有些醉的人怒视彼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论。
不过这回，醉酒的两人像是小学生般用单调幼稚的词语诉说着他们队伍的优秀。
直到埃迪喝光手中的啤酒，他们才默契地暂时停止争吵。
萨尔喝着威士忌，高度的烈酒让他比埃迪更醉一些，他吃了口顺便买来的扭扭糖，磨着牙，看着埃迪又准备打开一瓶啤酒。
他嗤笑，“迪亚兹，你只会喝一些低度酒是吗？”
两颊酡红的拉丁男人抬头怒视对面有些混蛋的意大利人，“闭嘴，德卢卡。”
萨尔咧嘴露出看起来格外欠揍的笑容。
埃迪哼声，拿起没开封的另一瓶威士忌，打开。
“这才对，哈哈！”萨尔大笑，举起手里的酒瓶，“来，让我们敬我们该死的感情！”
埃迪和萨尔碰了。
埃迪咽下口中辛辣的酒水，突然问了萨尔一个后者没想到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什么？”萨尔一愣。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埃迪问的是什么了，他又一次笑了起来，“怎么，迪亚兹？你想和他们一样给我牵线？”
“当然不。”埃迪瞪了眼萨尔。
萨尔当然知道埃迪的意思，他习惯地嘲讽一句，才又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现在只想把孩子们抚养长大，他们才是我的第一要务，我想，没有哪个人愿意和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鳏夫谈恋爱甚至结婚吧。”
“这么说你还是想过。”埃迪低声说，“想过给他们找一个新的妈妈。”
“天啊迪亚兹！”萨尔大喊，用一种看陌生人的视线看着对方，“你在说什么蠢话？什么叫给他们找一个新妈妈？吉娜是不可能被替代的！”
埃迪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萨尔打量着对方，突然问：“你不会一直是存着这个想法，在找另一半的吧？”
埃迪张张嘴，反驳：“不是，我……我……”
他大喝了一口威士忌，被烈酒呛到猛咳起来。
萨尔看着对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安抚对方，他一直用一种打量审视的目光看着对面这个男人。
“咳……”埃迪终于止住呛咳，“我，我，香农走后我有一段感情，但是因为恐慌发作和她分手，那之后就一直没有继续寻找。我没有想要替代香农，我只是……”
声音渐渐弱下去直到听不到任何。
萨尔眯起眼睛，“你知道那是为什么，迪亚兹，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恐慌。你还在无法克制地思念香农。你觉得再找一位伴侣，是在背叛她。”
萨尔的语气十分笃定。
“我没有……”
“得了吧迪亚兹，”萨尔打断了埃迪虚弱的反驳，“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吉娜，那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哪怕再找，我想他们也不会取代吉娜的位置，她永远是孩子们的母亲，我永远都爱她。”
埃迪看着萨尔，他的表情有些怔然。
萨尔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是从悲伤小组的一些新成员身上见到的，他自己或许也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汤米是一个很棒的朋友，他在吉娜走后就一直陪着萨尔度过失去爱人的悲伤，也是他带着萨尔去了悲伤小组，听着小组成员谈论对逝去之人的思念和其他种种情绪，让萨尔能如此坦然地面对他的这些情绪。
萨尔甚至有些惊讶地看着埃迪，“迪亚兹，别告诉我，你从没有正面解决这些问题，没有真的面对妻子的过世，让悲伤倾泻出来？”
“呃……我、我……解决得不是很好。”埃迪垂下头。
“而我恰巧对此很感兴趣。”
埃迪怒视得意的萨尔，最后泄气，“我……参与了地下搏击。”
“哇哦，迪亚兹，你可真是让人惊讶。”
埃迪嘟囔着，小声解释了那段混乱的时间，他直到今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在那之后，他就当作一切无事发生了，这并不是健康的处理方式。
萨尔摇着头听着埃迪的解释，最后才开口：“天啊，看样子我应该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那个悲伤小组。”
“什么？”
“没什么，那是明天酒醒之后的事，”萨尔摇头，“至于今晚，来吧，让我们把酒喝完。”
跳过了悲伤的思念和回忆，他们说起了各自的孩子，埃迪讨论起最近克里斯托弗似乎喜欢了一个女孩子，但是不告诉他的父亲。
而萨尔也说起他的儿子里奥最近沉迷于滑板以及新的运动攀岩，似乎对感情还没有像克里斯托弗那样“开窍”。
而他的女孩子们，年长的安娜最近很好奇化妆，多亏茱莉亚在，让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萨尔能坦然面对大女儿的询问。
而4岁的小女儿凡妮莎也进入了幼稚园，让他的日常轻松了很多，只是小女儿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也因此多了许多，让萨尔有些招架不住。
天知道4岁孩子脑袋里都有些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
“你能想到吗，她之前居然问我，大树掉树叶是因为没有好好洗头发么。”
埃迪跟着笑了起来，他想到了克里斯托弗还是孩子的时候（当然，克里斯托弗现在也还是孩子，只是他长大了）询问他的那些天真可爱的问题。
“珍惜他们的每个时间，他们会在你不经意间长大。”埃迪感慨地摇头，他还记得小时候喜欢拥抱他喜欢坦率袒露感情的克里斯托弗。
只是可惜，孩子长大，埃迪已经甚少能从克里斯托弗那里得到坦率的感情表达了。
“哦，我的里奥和安娜还是很喜欢表达情感，他们是我的珍宝。”萨尔得意地笑起来，他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找到照片给埃迪看，“看，这是前段时间我们一家去迪士尼游玩的照片，他们很可爱不是吗？”
“哼，”埃迪也拿出手机，“克里斯和我前不久刚去了水族馆。”
两个幼稚的家伙又一次进行了某些独属于父亲的比试，他们翻找着不同的照片，里面都是他们和孩子们的亲密互动。
其中间或有一些其他人在，埃迪和克里斯的照片中会有家庭助理卡拉的身影，以及巴克（埃迪：我最好的朋友）的身影。
而萨尔和孩子们的照片中会有他的妹妹茱莉亚和他最好的朋友汤米。
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照片，炫耀着他们的孩子和家人朋友，说着孩子们的成就以及工作上的团队合作。
不知不觉，他们靠坐在一起，肩碰肩倚着彼此。
空酒瓶摆满桌子，就连高度数的威士忌也渐渐见底。
喝光最后一滴酒，埃迪和萨尔依靠着彼此，醉意明显地晃晃各自的酒瓶。
“啊……酒喝光了，我们该睡觉了。”萨尔扔下酒瓶，任其滚落在地，晃晃悠悠站起来。
埃迪也晃着身子站起，他嘲笑萨尔走路的姿势，但是自己也踉跄着扶着墙才能站稳。
萨尔嗤笑，挥着手让喝多的家伙跟在他身后。
没有装修好的小餐厅特地隔出了休息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双层床。
干净的被褥枕头被放到了房间的柜子里，萨尔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扔到下层的床上，然后不理会跟在身后的埃迪，直接躺在上面。
“我睡下面，晚安迪亚兹。”
“嘿！该死的德卢卡，你给我起来！”说着，埃迪拽着萨尔的衣服就像把人拖起来，只是已经站立不稳的他直接摔在了萨尔身上。
“哦！”萨尔被压得痛呼，然后大笑。
埃迪翻身，也从抱怨变成了大笑。
两个大男人躺在窄小的床上，大半个身子在床外，脚落在地上，他们侧身看向彼此。
浅褐色泛着蜜意的眸子和一双绿色深情的眼睛对上，他们陷入了某种暧昧的沉默中。
头慢慢地靠近，呼吸交织在一起，吐息喷在彼此的脸上带来了惑人的酒气和灼热的触感。
干燥的唇碰在一起，下意识地半张开嘴，舌头滑入、交缠……
喘促的呼吸声从嘴角溢出，渐渐连成一片，衣服摩擦撕扯的声音渐渐焦灼……
麝香味扩散到整个房间，旖旎的气息如何也无法遮掩。
第二日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打在萨尔的脸上，萨尔皱着眉挡住阳光，剧烈的头痛让他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浑身都疼。
有些困惑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地上，抬起头，看到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家伙，醉酒后荒唐的记忆一瞬间涌上来。
“该死……”萨尔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晃着身子，忍受着因为睡在地上导致的背部僵痛站起来，扶着依旧在跳痛的脑袋，走出房间。
他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的本能是想要离开这里，嗯，逃离更准确。
但是想到这是汤米的小餐馆，而还在床上酣睡的“睡美人”对这里十分陌生，萨尔只能认命地等对方醒过来，直面前夜的荒唐。
在萨尔喝着刚泡好的醒酒热茶时，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声音不算小的咒骂。
萨尔咧咧嘴，喝了口热茶。
片刻，埃迪和之前的萨尔一样，扶着脑袋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餐厅吧台旁的男人时，埃迪明显僵住了一瞬。
“早上好，”萨尔举起茶杯，“要喝醒酒茶吗？”
“是的，谢谢。”埃迪走到萨尔身边，接过一杯新茶。
两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所以……”埃迪张张嘴，率先开口，“昨晚……”
“是的，昨晚。”萨尔比埃迪更加坦然，“想聊吗？”
“呃，不，不是真的想聊。”埃迪侧脸，似乎有些不想和萨尔对视。
萨尔耸肩，并不在意埃迪的态度，“那好吧，那就当做醉酒之后的荒唐事吧。”
埃迪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你怎么……”
“无所谓？”萨尔咧嘴，“还是冷静？”
埃迪摸了摸脖子，“呃，都有。你说过你是意大利天主教家庭出身……”
而那，在宗教信仰上，与他的拉丁天主教家庭其实并没有太多差别。
“好吧，我能说什么，自从吉娜死后，我就不再有信仰了？”萨尔耸肩，“另外，我最好的朋友是同性恋，所以我感觉还好？”
“所以，你也是……”埃迪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小心询问。
萨尔放下茶杯，“什么，双性恋？同性恋？我不知道，”说着，他还摊手耸肩，“你不想谈，那就把昨晚当做醉酒后的胡闹好了。”
埃迪张张嘴，最后闭上，没再说什么。
那之后，埃迪喝光茶水选择和萨尔告别离开，萨尔看着离开的男人，垂眸，忍不住笑了一声。
其实，埃迪·迪亚兹，是个很不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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