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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怎么可能?怎么会?!明明百年来从没有过这样的巨人,为什么偏偏现在出现?!

无论来桑心中如何呐喊质问,墙头上那张狰狞的巨脸都是血淋淋的事实,残忍地提醒他这样可怕的巨人是真实存在的。

快动起来……要做点什么!

来桑催促自己,但身体却不受控制、无法动弹……太绝望了,这压倒性的庞大,在它面前人类的存在就如同蝼蚁一般,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来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超大型巨人悠然自得地降下灾难。它双手扒着墙头,庞大的身躯缓缓前倾,似乎在做什么起始动作,接着陷入了一段漫长而凝滞的沉默……

“砰!”

突然间,城门爆发出一声巨响,顿时飞石四射,涌出强大的气流,那一砖一瓦砌成的建筑瞬间崩塌,毁于一旦。

周围响起惊呼和尖叫,一块巨石朝来桑飞射而来,巨石在眼中不断放大,硕大的阴影笼罩住他单薄的身躯。死亡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生存的本能驱动了来桑几乎凝固的身体,他狼狈地一个飞扑躲开巨石,闪避间,他看到身旁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呆愣地伸出手指向前方,下一秒,一块飞石自他指的方向飞射而来,顿时鲜血四溅……

“城墙、城墙被开了一个大洞!”

“巨人进来了!”

“快跑!”

在嘈杂的喊叫声中,来桑直勾勾盯着那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的小孩,他怔愣地抬手摸了把有些湿润的脸,低头一看,竟是满手鲜红——是那孩子的血!

“可恶,这到底怎么回事?来桑……你、你还好吗?”

西博惊慌的声音让来桑清醒过来,他放下那只沾满鲜血的手。

“我们快跑,巨人要过来了!”

西博焦急地喊,即便他对巨人恨之入骨,但明眼能看出现在除了逃跑别无他法。西博瞥了眼被巨石砸得小孩面目全非的尸体,只一眼就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而来桑却在这时看了眼墙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只超大型巨人竟然不见了踪影,凭空消失了?!

“……可恶!”

来桑想起不知情况如何的父母,顾不上西博的呼喊,扭头朝家跑去。

“喂,来桑!”

西博没能拦住他,眼睁睁看着来桑跑走。突如其来的各种变故让西博心中慌乱,他扭头看了眼不断涌入城内的巨人,又一看与来桑离开方向相反的通往内地的城门,西博一咬牙,没有迟疑地拔腿朝来桑追去。

快点,再快点!

来桑竭力奔跑,一想到那个就在眼前被飞石砸中的小孩,心中的不安几乎被放大到了极点。

快了,只要转过那个转角……来桑眼珠充满血丝,朝家看去,那个熟悉的建筑物没有被摧毁,一如往常,安然无恙!

心中的巨石瞬间落下一半,来桑在门前停下,气还没喘匀就去掏兜里的钥匙。开门时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插进钥匙孔,来桑咒骂一句,耐心告罄,把钥匙一扔,后退一步,抬脚用力一踹。

“砰!”

门应声而开,来桑迫不及待地冲进家门,抬眼看时,却瞬间如坠冰窟——没有,没有人!

“爸?妈?”来桑试探地喊,声音颤抖。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死寂,屋外还不断传来惨叫声,来桑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

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锅里隐隐约约传来香味,是做到一半的饭菜……

瞬间,来桑心里有了猜测,扭头一看,果然平时父母放立体机动装置的地方空荡荡的。

“笨蛋!”来桑忍不住骂了句,他那该死的调查兵团的父母一定是去到处救人当英雄了!

来桑心急如焚,刚想出门寻找,却猛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紧接着他冲进父母房间一阵翻箱倒柜。最后来桑从床底拖出一台老旧的立体机动装置,这是父母先前用废了的,听说操作有些不灵敏,但应该勉强还能用。

来桑用最快的速度装备好,冲出家门,刚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呼唤。

“等等!来桑,你慢点!”西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追上来,却见来桑又要丢下他一个人行动。

“西博,我要去找那两个蠢货,你自己先想办法去内地。”来桑匆匆解释一句,来不及等西博回答,就操作立体机动装置疾驰而去。

“等等,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西博冲来桑的背影喊,对方却头也不回,没有丝毫停顿。

“啊啊啊啊啊!你这听不进人话的家伙!”西博一双腿根本追不上立体机动装置,无可奈何气得大喊。

“扑哧——”

来桑操作立体机动装置在屋顶快速移动,之所以选择屋顶而不是地面的理由很充足:一则立体机动装置的特性更适合在屋顶行动,二则可以有效避开巨人,避免无意义的战斗浪费时间,最后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屋顶的视野更适合寻人。

来桑脚步不停,同时眼睛快速扫视周围,却始终没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到底跑哪去了?!”

来桑心里焦急,即便极其不愿,他还是将沿途的尸体也都确认了一遍。但说是确认,实际上只是视线飞速扫过,根本不敢多停留一秒,来桑自己都说不准有没有真的确认了。

既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父母的踪迹,又害怕那冰冷的尸体真的属于自己的至亲,来桑不敢接受这样令人绝望的可能性,只能视线匆匆掠过以此来欺瞒自己。

按理说来桑应该对父母更有信心的,毕竟他们可是在调查兵团有多年经验的老兵了,和华而不实的宪兵团不同,他们是扎扎实实地从地狱里杀出来的士兵,不会轻易被巨人打败。

但即便如此来桑心中的不安也没有被打消分毫,他最是清楚父母的性格,那该死的见义勇为和英雄主义,来桑毫不怀疑父母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的可能性。

思及此,来桑既愤恨又无奈,对他来说哪怕这座城的人死光了都无所谓,只要他的家人还活着。

因为担心父母的安危,来桑心中焦急,不由加快了脚步。他扣下扳机,腰间的装置随之喷射出固定器,绳索牵动他快速移动。

恰在这时,意外横生,半空中来桑突然感觉重心不稳。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立体机动装置还在推动他高速移动,若现在失去平衡摔倒,必将变成身体在地上拖拽前行。人的□□与坚硬的砖瓦快速摩擦下谁会先报废?答案显而易见。

危机时刻,来桑当机立断,翻动手掌,手中的长刀一转,改为反手握刀,接着用力往下一刺。

幸好高度较低,刀尖轻松够到了屋顶,随着刀刃与砖瓦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来桑的移动速度逐渐减缓。他一边努力维持平衡,一边承受住摩擦时带来的反震感,来桑咬紧牙关、紧握刀柄,不让长刀脱手。

一直到双臂被震得发软,来桑才堪堪停下来,此时他的脚尖已经与屋顶边缘平齐,只差一点就会摔下去。

来桑大口喘气,惊出一身冷汗,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才调整位置收回固定器。此时心中焦急的情绪已不敢喧嚣,来桑清醒过来目前首要目标是保证自己活下来。

“救命、救命啊!”

来桑刚收回收回固定器,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呼救,抬眼看去,一位妇女正护着自己的孩子,面前是步步逼近的巨人。

妇女充满恐惧的眼睛四处扫视,寻找逃脱的方法,最后她视线停留在装备了立体机动装置的来桑身上。

“求求你,救救我,若不行至少救下我的孩子吧!”

妇女的乞求压在来桑心头,来桑脑中一瞬间思量了许多:首先局势不容乐观,巨人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拖得越久越危险;其次他还得找到父母,如果不赶紧把他们拖回内城,他们极有可能会为了那无聊的责任感牺牲在这里;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这台老旧的立体机动装置根本不堪重用,刚刚就出了意外差点丢掉半条命,而失去立体机动装置的人类面对巨人没有丝毫抵抗力。

这样看来,来桑要做的选择已经显而易见了,他对上妇女承载了所有希望的眼神,心一狠,别开了脸。

妇女看到来桑冷漠地扭过头,那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如今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她无法怨恨对方的自保行为。妇女流下绝望的泪水,在巨人的步步紧逼下,她下定了决心。

妇女蹲下身,最后在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对他说:“本,和妈妈玩个游戏,你现在转身一直跑,不要回头,直到跑到有人的地方,然后跟着对方走,如果没有被妈妈追上就算你赢,好不好?”

名叫本的小男孩懵懵懂懂地点头,妇女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嘱咐道:“记住,一定要用尽全力,被妈妈追上就没有奖励了,知道吗?”

巨人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妇女的声音也不由得急促起来。男孩不明所以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妇女见此顾不得多言,往男孩背上推了一把,大喊:“游戏开始了,本,快跑!”

看到男孩转身离开,妇女松了口气,而她自己却转过身,对上已经近在咫尺的巨人,张开双臂——哪怕能多拖延一秒也好。

以人类渺小的身躯阻挡在巨人面前,多么可笑,但她站得笔直,屹立不倒,即便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妇女看着巨人狰狞的脸,巨手缓缓朝她伸来,她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扑哧——”

漆黑中,突然传来刺穿□□的声音,以及一阵绳索的收缩声。妇女因恐惧仍然紧闭双眼,直到许久没感觉到任何动静,她才迟疑地睁开眼睛。

还是那张可怖的巨脸,但它却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妇女见此惊惧地后退,离开它的掌心范围,而在下一秒,巨人轰然倒地。

妇女一惊,小心翼翼地看去,发现巨人浑身上下冒着白气,而它后勃颈处竟被削去一块肉,切面整齐。

再抬眼一瞧,那本已扭头离去的士兵正踩在巨人的脊背上,冒着白气的鲜血自刀尖滑落。

“真是……”士兵略带懊恼的声音响起,“我至少得做一件值得爸妈骄傲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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