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吴苏玉难得起了个大早,两名仆人忙前忙后为她挑选服装梳理发型,无他,今天可是检测他们这批祭品痛苦的大日子。
可能是因为晴天阳光好,仆人久违的在吴苏玉脸上看到了雀跃轻松的笑容,她们侍奉的祭品大人不爱见光,她瘦弱又苍白,像是冬季遗留的那捧初雪,夏天真正来临时就会融化,消散。
她美好到不真切。
检测的地点在他们刚来时居住的船屋,小葵不跟着来,她被留在了北原家,接待他们的还是御船老头,大半年没见这厮看起来更萎靡不振了,像个发霉的丑柑,整个人皱皱巴巴的。
被大家族挑走的祭品们和侍从都衣着整齐,留在船屋的侍从却截然相反,每个人都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腿看着还没某些祭品的胳膊粗,眼神空洞,宛若被抽干了灵魂成了空壳。
蛮可怜的。
御船的眼神一向让她不喜,他催促着祭品们迈入和室内去进行检测。这屋挺宽,阴森森的,没别的摆设,中间的地砖被挖空,山石冒尖,最顶端是一盏小而精巧的天平,石台上还放着个红木盘,里面盛着约莫十来根鎏金的半透明丝线。
吴苏玉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种丝。
“是谢塔身上的,你忘了吗?”白六在这条世界线的衍生物笑眯眯的凑了过来,沉寂的黑瞳连阳光都吝啬去照亮,吴苏玉对疯子没有好观感,这货折磨自己的手段她看一眼都想吐,现在仿佛还能从他身上闻到血腥味。
“苏玉,就这么讨厌我们?之前这具身体你还抱过呢。”衍生物遗憾的与她拉开了些距离:“难不成,你真的只想抱那个邪神吗?”
称量痛苦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少,有不合格的祭品哭嚎着被仆人拖了出去,有合格的祭品劫后余生,几乎没有和他们两人一样面无表情的。
“你先想想该如何迈过这关吧,连灵魂都无法诞生的垃圾。”吴苏玉活动下几乎没了知觉的手指,在御船阴冷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的把手放在胡狼天平的右边。
如果她真的连灵魂都没有……那谢塔到底是如何发现她的【痛苦】呢?
除非……
“啪!”
天平的指针打到了右边最后一格,结结实实的发出声响,吴苏玉连呼吸的停了瞬,死寂的双眼动了动,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疯子才会因为痛苦而兴奋,这句话她一向嗤之以鼻,但此时此刻,吴苏玉心甘情愿的去当这个【疯子】。
她的痛苦,似乎有容器去装载了。
“再加。”御船自然是不愿承认北原家调/教祭品的手段高明,沉甸甸的丝线由佣人用镊子一根根夹起放于左盘,直到放到第十根,天平的指针才向左偏移。
十根线的痛苦足矣让御船喜上眉梢,他招了招手,让佣人把白六带上来称量,吴苏玉早已知晓结局,随着大部队离开了船屋。
十根线,她的痛苦足足有十根线,她摊开双手,大大小小的伤痕交错叠加,新长出的指甲也被她自己啃的坑坑洼洼翻出红色的肉,看上去狰狞又丑陋。
她要有灵魂了吗?
她会变成一个正常的人类吗?
这些痛苦可以作为邪神称量天平上的筹码吗?可以换取一个愿望吗?可以用这个愿望许愿人所有人都去到那个正确又光明的未来吗?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她不得而知。
*
当苍太穿上祭品的服饰忐忑不安的坐在他们上课的那间屋子里时吴苏玉没有半点惊讶,她记得这孩子似乎有一根半丝线的痛苦,想来在白六手底下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苏玉……你真的还好吗?”十根线,沉的连两个成年人合伙都勉强才能抬起来却被吴苏玉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压下,苍太有些恐惧面前浅笑安然的温柔女孩,她给他的感受和白六一样,仿佛都是披着人皮的疯子。
只不过白六要更疯一点罢了。
“我吗?我现在好的不得了呢。”吴苏玉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抛起又接住,单调且重复的动作让她玩的忘乎所以:“你现在该想想如何让自己更痛苦一点了。”
“别像某些人一样,一格痛苦都没有。”
苍太自然清楚她口中的“某些人”是指谁,白六被留在了船屋当侍从,据他人所说根本没人敢使唤那个疯子去做侍从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在惧怕他。
他们都好可怕。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又过了一个月,离谱的事情发生了,北原家的家主似乎脑子进水,把白六带到了吴苏玉面前,宣布从今往后他就成了她的老师。
吴苏玉猜测自己身上的痛苦有很大可能已经超过了北原小葵,也是,三百多条世界线累积的血泪苦痛也理应重过三年,如果她的痛苦轻如鸿毛,那她真的该寻思自己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了。
“苏玉大人,这边请。”
幽暗的和室内放着一面镜子,大小刚好够照出他们两人的影像,吴苏玉跪坐在软垫上,直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白六,攥紧了袖口:“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另辟蹊径找到了另一条好的彩蛋路径?”
“你很有价值,就连邪神都愿意为你降临。”这条世界线的衍生物好奇的凑近了面前漂亮的女孩,似乎在猜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邪神在意的:“你和谢塔一样,漂亮的让人想毁掉,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它们看起来会说话一样。”
“苏玉,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无聊想找个消遣。”吴苏玉的视线落在放在二人之间的匕首上,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别耽误时间了。”
白六也从善如流的捡起匕首,刀刃碰了碰她的皮肤后又被他扔掉,衍生物缓慢的靠近她,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胸口:“他是不是说过,不允许你抱我来着?”
“那我抱你可以吗?”
“你发什么疯?”吴苏玉猛地推开了他,脸上平静的表情龟裂露出慌张的内在,眼角噙泪:“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当然知道你会杀人,”白六将匕首塞进她的手中,刀尖抵住了自己的心口,他垂下眼睫,语气飘忽:“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杀了【我】,杀了【我们】。”
“现在有个好机会摆在你眼前,”他蛊惑着,手心盖住了女孩颤抖的手背:“只需要把这把刀捅进去,你的梦魇,你的痛苦,你所遭受的无穷无尽的轮回就会结束。”
“你们都会得到解脱,去往真正的【复乐园】。”
匕首落地,上面嵌着的珠宝滚落,白六的双手僵在身体两侧,紧紧抱着他的女孩无声无息的哭泣着,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布料,皮肤变得滚烫,发麻。
“我很累,你让我歇一会可以吗?对不起,不是故意抱你的,你不要生气好吗?”一条不起眼的红线从袖子里的恋人牌中延伸缠到了白六的小指上,吴苏玉边哭边观察这傻逼的表情,疑惑,无措,玩味等等等等交织,混乱的一如他加速的心跳。
恋人牌就这点不好,使用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能建立联系,等那根红线彻底融进白六的皮肤她才松开手,哽咽的拽着袖子擦眼泪。
吴苏玉早过了做梦的年纪,当年玛丽苏霸道总裁爱上我都能让她当法治栏目看能指望她幻想让一个神明死心塌地的爱她?她想要的只有他死,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手段下作卑劣她也要让自己这颗【棋】活的再久一点。
直到她能真正的看到完美【未来】。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苍太和小葵发现白六和吴苏玉之间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实存在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消减了许多,私下里,他们像每个处在青春期的普通少年一样拌嘴玩闹(包括但不限于翘课钓鱼、下五子棋、夜里去山下逛灯会集市等等等等)。这诡异的情况让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了半天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说……”
“你也觉得……”
“他们在交往?!/他们复合了?”
异口同声的说出答案后两人相对无言,小葵义正言辞的表示吴苏玉曾经亲口说过她之前和白六没有谈恋爱,苍太也辩解到他之前和白六聊天时对方字里行间都在表示他俩谈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他们谁也不敢问到正主面前,只不过吴苏玉还是发现了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动静,一手按一个,笑的和善:“唠啥呢?让我也听听?”
“苏玉姐姐,我们,我们在,在说你昨天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结局……”小葵活像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连笑都透着勉强:“真的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对对对,”苍太点头如捣蒜,额头上渗出薄汗:“我们还在猜测你今天会讲什么故事……”
“今天不能讲故事了。”吴苏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仆人或者老师才继续:“白六和我说今天晚上北原家和御船家会起冲突,我和他殿后,你们先跑出北原家,当然,也可以带着别的祭品。”
“小葵,白六联系上了你的姐姐杏子,她会带你去她现在所居住的县,苍太……很抱歉,我没办法给你找援兵,但我存了一点钱,你拿着,好好活下去。”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懵了前一秒还在吃瓜的两人,吴苏玉摸了摸他们的头发和脸颊,神情心疼:“都瘦成什么样了……跑出去后要多吃点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那你和白六老师……”
“我们是大孩子,大孩子要照顾小孩子的。”她俏皮的眨了眨眼,食指竖在嘴唇前:“悄悄的,不要让其他魔鬼发现。”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去看你们的。”
当天夜里,御船家放火烧山,北原家成了一片火海,半个鹿鸣县都笼罩在熊熊烈火之中,小葵抱着吴苏玉的胖橘猫和苍太往外跑,她不断的回头向后望,想看看吴苏玉是否如她自己所说也会趁乱跑出去。
与此同时,神社旁。
恋人牌被白六捏在手中,他平静的被烧断横梁砸伤腿跌坐在地的,狼狈不堪的吴苏玉,轻飘飘的把牌扔还给她:“你的手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趣。”
“可是,刚才你确实没有在【恋人】的影响下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了。”她呛咳着,血液染红苍白的唇:“好可怜啊白六,你貌似有了一点点对我的恻隐之心。”
“这是没价值的情绪。”她踉跄的起身,左腿从膝盖到小腿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虽然我清楚你想打什么算盘,但是,你真觉得我的痛苦能让旧邪神为你垂眸?”
“太他妈自负了你!多么可笑啊,你这个傻逼被人骗了!”吴苏玉一步一步的逼近冷漠的衍生物,拽着他的衣领强迫他低头:“神明甘愿为我作弊,在胡狼天平上做些手脚也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我和你一样,都没有灵魂,没有灵魂哪来的痛苦。”血越来越多,她的手按上了神社的门,木门纹丝不动,上面只留下了一个沾着灰烬的手印。吴苏玉挑衅的看着他,白六仍然平静,这些衍生物的情绪稳定到可怕,他们学习神的轻佻学习神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但还是没法掩盖劣质的本质。
“那可能是因为你还不够痛苦,也可能……”白六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吴苏玉拼命卡住门缝的木屐上:“有人妄图用拙劣的障眼法去骗过邪神的信徒。”
“你无时无刻不在痛苦,苏玉,十根线远远不够。”门被白六大力打开,他黑色的眼睛染着火的明橙,衍生物拉着她的手腕,迈过了神社高高的门槛。
“疼……艹你妈啊白六我靠我腿要断了!”
“你是个骗子,是个不诚实的坏孩子,”他望着吴苏玉眼睛,在她震惊的眼神里抱起她走进神龛敞开的门:“说谎的骗子要吞一千根针,但这没有针,我希望你和谢塔一样缠满千万根痛苦的丝。”
“我要向至高无上的邪神献祭你这个祭品的痛苦,愿望是献祭旧邪神躯体【谢塔】,通关游戏。”
许久未见的谢塔被身上的丝线吊起,他银蓝的双眼与白六的完全不同,更像是福利院的神像,无喜无悲,圣洁不可攀。
他是神最完美的作品。
原来,【白六】每日来神社并不是去见谢塔,而是去见邪神白六,去当他的信徒去和邪恶做交易去污染世界线。
他们原本调查的主次完全颠倒了,谢塔这个【锚】对于衍生物白六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他们真正信仰的神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本体邪神白六。
“现在才猜到吗?”抱着她的白六眼睛又变成了她熟悉的银蓝,塔罗的反噬和腿部的疼痛让她的思维也变得迟钝,吴苏玉挣扎着想要下地,反向坑一个神的代价不是她能付的起的,白六没把她扒皮抽筋都算他最近心情好。
“别乱动,腿摔断了你该怎么跑呢?”白六微笑着竖起自己的小指,上面的红线清晰可见:“苏玉,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这东西的含义呢?”
“这下,你好像真的要对我负责了。”
*
【系统提示:玩家吴苏玉通关游戏《邪神祭·船屋》】
【正在为玩家载入0318世界线--】
emm……flag破了男一号提前讨名分了(虽然大部分是衍生物)
不过暧(算)昧(计)最近就这么一点点,后面还有大活(阿玉道心彻底破碎才算走和六的感情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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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邪神祭·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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