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俐俐:
好长的信!我花了一个小时才读完了它。
坦白地说,我不知道九年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所提及的父亲、弟弟究竟是怎样的人。但是我想,磨难没有将你杀死,也没有杀死你的温柔。现在的你兼有着刚强的意志与柔软的情绪,这才是顶顶重要的。
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个极重要的问题,真是教我好奇得不得了!那个叫作兹伏奇·大吾的人,或许是你的恋慕对象吗?从你的身上,我能看见他的影子。如今的你仍然喜欢他吗?
可以的话,同我讲一讲他的故事吧。
——好奇的俐俐子】
【亲爱的俐俐子:
谢谢你的安慰。我不认为我的经历是一种磨难,即便我的确有过痛苦不已的时刻。不论如何,我是始终受到保护的一方。如果这样的我能被轻易杀死,我想我会羞愧难当的。
关于兹伏奇·大吾,是的,我们认识很久。年少时的我曾经向他告白,并且……被拒绝了。我想我是羞于面对他的,或是因为如今的他实在太擅长于逢场作戏,又或是因为,他眼中所见的我始终是年少时不懂事的样子,而我羞于面对这样的现实。
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内心的一角,仍然在渴求着与他见面、交谈。更“糟糕”的是,我的工作迫使我与他频繁交流、甚至共事。当然,我的渴求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但是另一方面,我时常忧心我会做出越界的举动,为此我必须时时警戒,不让我的私人情绪逾越雷池一步。不为别的,只为这起案件对我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读完信后,请务必将它销毁。
谢谢。
——俐俐】
※
俐俐从卡那兹市结束工作回家,疲倦使她两眼发昏、脚步虚浮。推开门,客厅里摆着两个没见过的行李箱。她意识到家里来了客人:“卡门?”
一只脑袋从厨房探了出来,竟是一只火焰鸡。紧接着是一个健气的声音:“抱歉抱歉!”
个头瘦高的青年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只汤勺:“我是今天搬到这里的——咦?你是……俐俐?”
“……叶越君?”
“原来你们认识。”卡门探出了头,“叶越是我们的本地联络员,为了方便工作索性住这儿了。吃拉面吗?”
她同叶越的确是老相识了,但是俐俐此时没什么力气寒暄:“不了,我想尽快睡觉。”
话虽如此,她还是得打点好宝可梦们的晚饭。俐俐打开了火,将食材从冰箱取出来。玛瑙——她本人的火焰鸡——在一旁娴熟地打下手,利爪握着菜刀,将树果切成整齐的块状。正等着食物焖熟的时候,叶越推开门问:“要帮忙吗?”
“不用,很快就好。”俐俐从柜子里取出六只碗盆,为了便于区分,每一只碗都写上了宝可梦的名字,“我应当带您去附近转一转的,但是今天我实在有点困了,抱歉。”
“不用这么见外。”叶越咧嘴笑了,“卡那兹市的工作已经堆成了山,我猜你一定很辛苦。让我来端。”他托起两只盛好饭菜的碗,“沙弗莱和……黑曜?我记得它们。是那只沙漠蜻蜓和大嘴娃,没错吧?”
他的记性着实不错,俐俐想。
她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去客厅,宝可梦们已经饥肠辘辘了——大嘴娃、火焰鸡、沙漠蜻蜓、波克基古、超能妙喵、泥偶巨人。俐俐与叶越相识已久,两人的宝可梦亦然。客厅里一时间响起了七嘴八舌的招呼声。
“你要睡了?那边那个袋子是你的。”注意到她准备离开,卡门擦了擦嘴,“下午来了一个帅哥,看你不在就把东西留下了。”她咂咂嘴,“你们什么关系啊?”
俐俐听得一头雾水。她可不记得她认识什么帅哥,抑或收到什么礼物——哦,等一下。她记起来了。
“这是别人……借的。”
纸袋是象牙色的,logo她不会念,一看便知是高档牌子。袋子里是一只长方形的盒子,蓝色绒面质地,系着一条漂亮的白缎带。俐俐往里扫了一眼,大脑清醒了些,思绪依旧是乱的。
别人是谁?自然是兹伏奇·大吾。
“明石向我发送了一封宴会请函。”那日在联盟大楼的会议室里,灰发青年贴在她的耳边耳语,“他们需要一个洽谈的机会,以确认联盟手中握有的牌。”
“假如那时——你出现了,你认为这是一个怎样的信号?”
俐俐眨了眨眼:“……你是说……”
青年将右手按在她的肩上,目光灼灼,她能感受到他的体内涌动着的热烈情绪:“我需要一个女伴。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她又怎么会拒绝。俐俐关了喷头走出浴室,开始吹干她的头发。呼呼风声中,浅银色的头发一点一点恢复卷曲、蓬松,连同着她脑内的杂念一并蒸发了。
这是一个机会,俐俐想。
“叶越君。”她在穿戴整齐之后推开了门,褐发青年正在沙发上和宝可梦一起看电视,见她出门,满脸疑惑地站了起来,“可以的话,能同我说一说明石俐可的情况吗?”
俐俐旧姓明石。在九年前,“明石俐俐”是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字。
那一年她十五岁,精力无限旺盛,在短短两个月内击败八名道馆训练家,又以黑马之势杀入丰缘大会的决赛。彼时的冠军热门仅有二人,一是同为训练家出身的木下叶越,二是名校出身的优等生明石俐可。而她在半决赛轻松击败后者,从此声名鹊起。只不过这份声名,后来由于突发的财团丑闻,将她反噬了个干净。
对了,明石俐可是她如假包换的堂妹。两人从小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但俐俐已经很久不曾打听她的消息,半是因为她无心触碰过去相关的人与事,半是因为她与俐可的关系实在复杂得紧。好吧,说复杂也不复杂,无非是小孩子家家的情情爱爱罢了——俐可喜欢大吾,她也是。于是她们的关系从某一刻开始急转直下。话虽如此,倒也没有交恶到了何种地步,但她们确实不再主动交谈,更不用提如孩童时一般无忧无虑地玩耍了。
但是俐俐对她并无敌意,正相反,她对俐可怀有的情感出乎意料的单纯——遗憾,仅此而已。
“我的确听过一些你们之间的……纠葛。当然,难说带有多少夸张成分。”叶越摇着可乐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那年参加丰缘大会的选手,如今许多都在联盟供职,但是据我所知,她没有和任何人保持联系。嘛,我再帮你问一下好了。别看我在这儿算是新人,在联盟时可是积攒了不少人脉的。”
俐俐笑了:“谢谢。”
叶越摁了几下手机:“话说回来,我倒是听过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他抬起头,“俐可患了抑郁症,从那之后她的心理状况就……好吧,消息的真实性是有待确证,但是这么久都没有一点风声,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的。”
俐俐低着头没有说话。恰巧,大嘴娃领着超能妙喵从门外玩耍回来,一左一右地抱住了她的腿。俐俐分别顺了一会儿它们的毛,轻声道:“我想这是真的。”
“你为什么不问一问冠军先生呢?”
“……啊?”
叶越支着下巴笑了:“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为什么不问一问他?没猜错的话,下午给你送来礼物的人是他吧?”
俐俐吸了一口气,将脸埋进手心。倦意来势汹汹,她已经没心情做表情管理了:“那不是礼物……可以的话,我不想和他讨论这些。”她摇摇头,“总之谢谢你,我先去睡觉了。”
她与叶越道了晚安,拖着两个腿部挂件往房间走去。走上最后一级楼梯时,叶越哎了一声:“有消息了——”
俐俐回过头。
“明天是俐可的生日吧?”他举了举手机,“据说她邀请了好些客人。如果你能拿到请柬,或许可以见到她。”
俐俐眨了眨眼,脑中的零星线索零星地连成一线,通了。
“哦,请柬。”她自言自语地说,“……我想,我已经拿到了。”
※
大吾送来的“礼物”是一条星光纱裙:长及脚踝,裙身是温柔的海蓝色,裙纱上缀着极细极密的闪。俐俐将深了一个色度的缎带系在腰上,转了转身。卡门倚在门边啧啧感叹:“他可真有眼光,这一身可太公主了。”
俐俐对着镜子检查妆容,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不是很好。”
“什么不好?”
“……预感不是很好。”
卡门切了一声:“你怎么约个会都要胡思乱想——”
她卡住了,因为俐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粗绑带,将宝可梦球一一嵌了上去,最后撩起裙摆,将绑带固定在了右大腿上:“天哪,你来真的?”
“我说过我不是去……”俐俐停了一下,这个词依然令她羞于启齿,“约会,的。”
“现在我相信了。”卡门琢磨着说,“但你的大白腿绑那个黑带子,其实看着挺香/艳的……”
门铃响了,俐俐脸色一变,拎起裙摆跑去开门。来人的确是大吾,着灰蓝色西装,系绀青色领带,额发被抓了上去,于是英挺的眉眼更加清晰。俐俐被镇住了两秒,仓促斟酌起了开场白,却见他率先笑了:“很美,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俐俐嗯嗯两声,不知是在附和“很美”还是“眼光不错”:“我不确定是否要换上这个……”她举起了珍珠白色的高跟鞋——同是大吾送的,迎着阳光,细长的酒杯根闪闪发光,“需要我开车吗?或者搭乘宝可梦去?”
“你能开车?”
从卡门的视角来看,对方的重点显然是“你能”而非“开车”,但是俐俐大约是没听出来。当她伸手指向停在院子里的脏兮兮的红色越野车的时候,卡门终于绷不住了:“你不会打算开着那个去赴宴吧?不说别的,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你不利,明天他们就能追着车牌号上门烧了这里。”
“…………”
“…………”
好像说得太过了,卡门想。
“总之,我和叶越下午要去市里采购。把车子留给我们啦。”
“……好吧。”
俐俐披了一件驼色薄风衣出门。阳光正好,她曲指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哨,风声骤起,一淡绿色的影子盘旋着降落在她的身边:“沙漠——”
“沙弗莱?”大吾放出巨金怪,沙漠蜻蜓显然认出了大吾,咧着嘴向他摆了摆爪子,“能上去吗?如果你不太方便骑乘……”
“可以的,没关系。”
俐俐正努力往沙漠蜻蜓的背上爬,长及脚踝的裙子的确对她造成了不小的障碍。大吾本想扶她一下,却见她一咬牙,仿佛不耐烦了似的,单手将裙摆狠狠拧成一股;另一只手则挽住宝可梦的脖颈,赤\裸足尖一点,翻身便坐在了沙漠蜻蜓的背上。
海蓝裙摆随之落下,盖住了白生生的脚踝。
“……您笑什么?”
俐俐回过头来,浅色长发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儿。她右手握着系着沙漠蜻蜓的安全索,左手小指勾着一双雪白的高跟鞋——是的,她并不想让尖尖的鞋跟蹬在宝可梦身上。日光从高处洒落,于是她将橘红色的瞳孔微微眯了起来,眉头微皱。分明是精灵小巧的长相,却迸发出了一股女武神般的凛冽感来。
大吾抬手遮了遮阳光,眉眼仍然弯弯的:“不,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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