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觉得有些耳鸣，什么戕害？什么丰饶孽物？是他吗？
应星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剑，又看向自己周身因死亡胁迫而快速愈合的伤口，联想起他之前怪异的，充斥着活力的感觉以及被改变的发色，原来他成了丰饶孽物啊…
原来他成了…他最为憎恶的丰饶孽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应星低声笑了起来，“原来…我是罪人啊，是我…真正的害死了白珩，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啊…”
应星的笑声逐渐拔高，笑声里似癫狂似悲鸣。
应星大笑着抽出插在胸口的剑，一串血花顺着伤口迸射而出，但却又快速消失。应星的伤口在快速的愈合。
应星的笑声逐渐趋向于悲鸣，而应星手中的剑仿若是感受到造物主的悲伤，又似乎是因为亲手伤害了造物主，支离剑开始剧烈的嗡鸣起来，随后寸寸崩裂。
应星手执断剑，眼中却流出汩汩血泪，口中呢喃着：“我才是那个该死之人，我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巨大的负罪感淹没了应星，应星抬起双目无神的眼睛，望向了手中的断剑，随后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将断剑再一次插入自己的胸膛。
随后应星抽出断剑，看着自己胸口的致命伤在快速愈合，应星一次又一次的将断剑狠狠地从同一伤口处插入。
“应星！”景元飞扑上前，许是刚刚镜流那一剑彻底激发了潜伏在应星体内的丰饶力量，应星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扭曲，而应星的反应也变得极为迅速。
就在景元发现不对劲去阻止应星的空挡，应星已经用残破的支离剑自虐般的捅了自己十几次。
这一次应星只来得及拔出插在胸口的断刃，就被景元拦住了下一步动作。
景元强撑着身上的伤痛，抱住了浑身上下充斥着血气的应星，语气哀凄：“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景元的一声声悲戚的呼唤，稍微唤醒了应星的神志。
“……景……元……。”应星的语气滞涩，许是刚刚情绪过于激荡，带走了应星属于活人的那一点点生气。
景元听见应星的话语，松开应星，双目认真的看着应星，景元发现应星的眸色变成了象征着魔阴身的暗红色。
不过此时也不顾得到底是不是魔阴身了，景元当务之急是稳住应星的情绪。
景元捧住应星的脸，开口说道：“哥，你不要过于自责，这个结果是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我知道哥你想赎罪，你认为自己是罪人，你认为自己该死……。”说到这里，景元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他后面的话会对此时心理十分脆弱的应星带来何种影响，但是他却只能兵行险招。
“哥，你要知道，死亡并不能赎罪，死亡只是懦夫可耻的逃避行为。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去赎罪，才配去赎罪。”说到这里，景元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他不知道应星还会不会成为和未来的「刃」一样的人，但是他还是希望，应星能够少受一点痛苦。
“……。”应星沉默着没有回答。
轰隆——轰隆——，天边雷声闪过，下一秒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在电闪雷鸣间，景元听到了应星小声的呢喃。
“活着才能赎罪，活着才能赎罪…。”
“对，只有活着才能赎罪，哥你记住了，死亡才是逃避的行为。”景元顶着天边轰隆的雷声，大声咆哮道。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死呢？”应星像是在轻声询问景元，又像是在低声询问自己。
听到这话，景元微微一怔，这句话让景元想到了「刃」。
“当你认为你赎清了自己的罪孽，便可以全身心的去寻找奔向死亡的途径。”景元低声回答。说实话景元并不想说这些他并不喜欢的话题，但是此时的应星显然是更执着于要一个答案。
那景元就给他一个答案。
景元不希望应星成为寻找死亡的飞蛾，但是他却又阻挡不了应星。
景元了解应星，他知道应星有着超高的道德感，应星是绝不会想要苟活于这世上的，应星最终终会走向同「刃」一样追寻死亡的道路。
景元只想让这个过程，温和一点，再温和一点，他不会折断爱人前行的翅膀，但是他也不想应星再次遭受苦难。
“哥，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应星被景元搂抱在怀里，伴随着景元的低声呢喃，应星昏昏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景元想要把应星抱进屋里避雨，但是这片建筑被镜流毁了个七七八八，而景元自身也没有了多余的力气。
景元只能下意识抱紧应星，让更多的雨水掉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雨声淅沥中，景元的意识也慢慢的沉入黑暗，在意识完全消散之前，景元听到了嘈杂声，但他再也没有心力去关注了。
等景元再次醒来，却不是在那片变成废墟的居所，而是一个干爽的屋子。
这里是哪里？不对，应星呢？景元提起警惕左右环视，却发现应星就躺在自己的身边，而景元的手还紧紧握着应星的手。
顿时，景元放下心来，警惕和紧张的情绪消散之后，那场和镜流打斗的后遗症便席卷而来，景元周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
甚至于呼吸时，鼻腔都带着血腥气。
景元有些无奈，他和镜流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如若不是白珩遗物，他和应星必然会栽到镜流手中。
也不知500年后的光景，自己能否有与镜流一战之力。毕竟剑首之名，并非人人可当。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打探清楚这里是哪里，是谁救下了他们。
没有让景元过于纠结，帮助他们的人便现身了，来人正是应星的师父，怀炎将军。
怀炎将军看着已经能坐起身的景元，赞叹的点了点头：“你这身体素质，倒是比老朽想象中的还要强上不少，受了这般重的伤，却能在短短三天内醒来，还真是少年出英才啊！”
景元自然认得大名鼎鼎的怀炎将军，只不过此时的景元受困于身体上的多处伤口，只能抱拳以表对怀炎将军的敬意：“晚辈景元，拜见怀炎将军。”
“诶，不必如此客气，倒是老朽要谢谢你帮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一把。”怀炎话虽这般说，但是语气里却没有对应星的贬低之意。
景元明白，这是怀炎的谦虚之词。
景元没有搭腔，怀炎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们怎么这般狼狈，我到的时候，你俩直接成了两个血人，哪怕是在雨水冲刷下，也不得见真容。”
听到这里景元苦涩一笑，“晚辈在接到好心人告知有危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启程离开，结果走到了门口，就生生的被人截断在门口。”
“唔，看着你们周围的打斗痕迹，老朽斗胆猜测，追杀你们的是罗浮剑首镜流吧。”怀炎语气笃定的说道。
“将军猜的不错。”说到这里，景元轻叹了口气。
“你们罗浮究竟发生了什么？当老朽知晓信息的时候，只知道龙尊和我那徒儿犯了事，具体细节却是被罗浮瞒的死死的。”怀炎表面笑呵呵的，但是语气却不甚友好。
景元本就没想瞒着，再说了，罗浮的信息封锁就是他建议的，只有这样，才能拖延住镜流和罗浮十王司的脚步。
“咳咳咳咳，事情是这样的……。”景元长话短说，挑了几处重点将事情大概告诉了怀炎将军。但是景元没有告诉怀炎应星被丰饶力量侵蚀，现在是不死之身这件事。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越少应星便越安全。
怀炎听景元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扼腕叹气，应星是他最为看好，也是最为出色的弟子，怀炎从未因他是短生种而轻视怠慢。
许是应星少年时的遭遇，在同辈甚至年龄大于应星的仙舟人中，应星最是沉稳自持，也最有天赋，更重要的是应星勤勉上进。几番加持下，应星年纪轻轻便能够出师，立一方门楣。
应星是怀炎最为放心的弟子，怎么这样稳重的孩子，居然能闯出那样大的祸事？
怎的只是去了罗浮几十年，这孩子就……这得是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啊？
怀炎很是自责，如果时间能倒流，他是断然不会让应星前往罗浮仙舟的。
他明知道那孩子心中有伤痛，他怎么能想着让应星出去走一走，闯一闯，散散心就能忘却内心的伤痛？应星短生种的身份会给他带来多少歧视和麻烦啊……
景元看出了怀炎的自责，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前辈，那封警示信是您的手笔吗？”
怀炎倒也没故弄玄虚，而是直接应下，“是我，仙舟高层知晓老朽与应星的师徒关系，说是要来调查，于是老朽赶紧告知你二人。谁成想，还未等走远，便听到了房屋倒塌的声音，于是老朽赶紧往回赶，就看见了浑身是血的你们。”怀炎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
“还好是老朽发现的及时，不然再过几天就是你二人的头七了。”怀炎言罢，伸手捋了捋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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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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