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是个好老板，因为自己前一天回来的晚，连累家中下人也跟着晚休息，所以第二天给她们放了一上午的假，说早餐带你出去吃。
你吃过药又睡了一觉，已经不像昨晚那样恹恹，随便换了身轻便的休闲西装就跟着狄秋出了门。
好长时间没来，你还真有点想念这家茶餐厅的流沙包了。
但好心情只持续到侍应生将你们引进门——你从前习惯坐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
如果是这样便就算了，大不了换个位置坐，可是王九那个家伙居然还抬起一条腿，将鞋底踩在红色椅面上！
你下意识想翻白眼，可顾忌狄秋在身边，于是将白眼改成闭眼，两秒后才睁开，撇撇嘴小声说了句“没素质。”
再往那处看，又突然被逗乐了。
破天荒的，常年穿得跟菜场卖鱼贩子似的大老板今天居然在身上披了件鲜亮的西装外套，还是粉色的！而他里面依旧是平常的围裙水鞋，这搭配别提有多不合时宜了。
“秋哥，你瞧。”你悄悄指给狄秋看。
“估计是昨晚赛马赢了。”狄秋见你满脸促狭神色，不由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将硬皮菜单推到你面前“算了，不管他们，想吃什么？”
“要一份黑金流沙包，一份虾饺皇，一份豉汁油皇凤爪，一份红米肠。”你熟悉狄秋的喜好，习惯了替他点单，见侍应生记完又添“还要一份生滚鱼片粥和一份红豆粥。”
“怎么今天不要杨枝甘露，换成红豆粥了？”狄秋有些意外地从报纸中抬眼。
昨晚你离席只和狄秋说了身体有点不舒服，他便以为你是喝多了酒头晕，你也不大好意思再解释是生理期，干脆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和秋哥学养生，红豆粥对身体好嘛。”
“鬼精灵。”狄秋拿手点你一下，准备趁菜还没上继续看会儿报纸。
可还不等他将报纸再立起来，大老板热切地走过来打招呼“秋哥！”
狄秋无可奈何地装作刚看见他们的样子，一秒换上生意场上的惯常笑脸“诶，这么早啊，大老板，少见哦。”
“特地来找你谈生意呀。”
“这事可怪了，非年非节的，狄氏企业最近也没有批发水果的需要。”你笑道“大老板别是记错了。”
“生分！”大老板装作生气的样子，又再次笑开“阿may小时候还叫我大叔叔，怎么越长大越生分了，叫什么大老板，一点都不亲切。”
“在商言商，既然您说是来谈生意的，我自然该尊称您声大老板，等您哪天要和秋哥叙旧时情谊，那时我再叫您叔叔。”你笑意未变，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大老板和狄秋能有什么旧时情谊可叙，幼时你是叫过他叔叔，但那是帮派争斗与稚子无关，你见了漂亮女人叫姐姐，年轻男人叫哥哥，叫大老板声叔叔纯属家教和礼貌。
等到渐渐长大，意识到果栏同架势堂不同，与龙城帮隐隐敌对，你自然改口称他为大老板，这又有什么可指摘的？
“伶牙俐齿，不愧是狄老板养的孩子。”大老板又道“和他还真像。”
“阿may说得没错，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见大老板拉开椅子坐下，狄秋眉眼冷淡了些许，也没了婉转说话的心思。
大老板却丝毫未觉尴尬，自顾自将手肘撑在桌面上“以前没有，城寨拆了，就有了。”
开门见山道“你是大地主，我想跟你合作。”
狄秋诧异地笑一下，怀疑大老板老糊涂了“你明知道这场子是龙卷风看的，他是我兄弟，你想怎样。”
“兄弟？”王九猝不及防地开口，讥笑狄秋“你好天真啊！”
“你没大没小。”大老板假意制止，却又暗戳戳地火上浇油“真话不能这么说啊。”
不知为什么，你的心突然很重地跳了一下，右眼皮又开始狂跳。
你皱了皱眉，抬手按在眼角，无意眼神瞥到身边，发现王九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你瞧，他眼睛前的镜片颜色很浅，你可以看清他眼中翻涌的神情：像野兽在看即将到手的猎物。
你心中大大不悦，正准备转过头不去看他，却听见大老板在与狄秋说“你是不是在找一个人，叫陈洛军。”
你第一反应是想笑，觉得大老板是被人耍了。
陈洛军，秋哥找陈洛军做什么？搬煤气还是腌叉烧？他不是昨天才见过他吗？即使洛军再厉害、再有名，狄秋这些日子也不可能将心思分到他身上，最近要狄秋去花心思急切去找的人只有一个——陈占的儿子。
等等，他们怎么都姓陈？
这个念头如火花在你头脑里闪了一下，却又被你自己打消，你回忆着陈占的照片在心里安慰自己：
姓陈的人多着呢，不说别的，只说你老家闽南，陈就是大姓，一抓一大把，何况若论长相，要说洛军是陈占的儿子倒不如说你身旁这王九更有可能。
再说了，昨晚秋哥都与龙哥说了陈占儿子的姓名，若真叫陈洛军，龙哥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想清楚这些，你放下心，等着听狄秋说大老板找错了消息。
但是没有，狄秋面色未改，淡然承认。
“是，怎么了。”
“怎么可能！”你失声道。
“太子女认得他？”王九唇角向上提，露出颗尖尖亮亮的犬齿，从他那件花里胡哨的西装口袋里掏出条同样花里胡哨的手帕，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捉住你的手，慢条斯理地擦干你手上刚碰翻茶杯溅到的水“那也不用惊慌啊，仔细了手，这么漂亮，可别烫伤了。”
“你！”感受到王九的手隔了层手帕落捏着你的手腕摩挲，你又气又恼，用咏春膀手将他推开。
狄秋也霍地起身，把你拉到身后，怒视大老板“看好你的狗！”
“做好事也不行？”王九将手帕塞回胸口口袋，无辜地抬起双手“不说谢谢就罢了，还这么凶。”
“他不通人性的。”大老板打圆场，踹王九一脚，安抚狄秋与你“跟条狗计较什么。”
你不住将手背往自己衣摆上蹭，也不知道王九都用那条手帕擦过什么，你感觉自己手上都被染上了层血腥味。
王九依旧在笑，掏出一个文件袋，越过大老板递给狄秋。
“我也认识他。”
里面是陈洛军的身份证资料，父亲一栏的名字是陈占。
大老板脸上阴沉一瞬，似在对王九的自作主张不满，但他没忘正事，继续对狄秋说
“怎么没跟你兄弟说你在找这小子啊，龙卷风还大摇大摆护着他在城寨哇。”
王九紧跟其上“是个人都知道你和陈占有家仇，连我大佬都看不下去啦。”
“你老婆儿女死得真惨啊，你当他是兄弟，人家当你是傻瓜。”大老板幸灾乐祸
“你还想将女儿嫁给他头马，与他做亲家。”王九嗤笑，又定定看向你“太子女，猜猜看你男朋友现在知不知道这消息？他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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