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天空中乌云低垂，只在东边出现了一道缝隙，漏出一线黯淡的金光，落在高大雄伟的城墙上。
东方沿海这一圈城墙防线，构造有点像京都的长城，但更为高大坚固。城墙表面覆盖着网格状的电网，上面则架设着一台台威力惊人的军械，深灰的颜色，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几乎盖过浓郁的尸腐味。
每隔十天，这里就会遭遇一次中小型的丧尸潮。届时，不光会出现多个A级异能的丧尸，海洋深处还会爬出凶猛的变异鱼怪。
身着深黑色军装的男子站在城墙上，遥遥地眺望天际处密密麻麻的黑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年轻的异能强者打小在军营里摸滚打爬，无需刻意维持，站立时就像是高大挺拔的兴安岭落叶松，以惊人毅力和无私奉献，守卫着人类最后一道防线。
“向少将，您怎么不在城中好好放松休息一下？”杨柏聿困惑地问。
丧尸潮攻城一向很有规律，前一天基本上是D级以下的小喽啰，根本用不着强大的S级异能者出手。
向浔紧皱着眉头，道，“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还是盯着点比较放心。”
杨柏聿是A级异能者，他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并不了解S级异能者野兽般精确可怕的直觉。
“欸，要我说，你就是时间久不开荤，憋坏了才会这样！军队里虽说纪律严明，咱们干不来‘强取豪夺’这套，但主动送上门寻求庇护的，顺水推舟接受了，也不违反哪条规定啊！”
不知怎的，进化成异能者的人类，不管之前多么禁欲，进化后都会很热衷男欢女爱那档子事。
一个实力强的A级异能者，最起码也得有三四个情人，分别安置在不同地方。这种事情，只要是你情我愿，城里是不管的。
就向浔是个例外。
他实力强大，相貌英俊，家世也是一顶一的好。无数自恃美貌的人受不了清贫生活，前仆后继地想要获得S级异能者的青睐，却都在铜墙铁壁上撞得头破血流，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杨柏聿甚至撞见，一位娇滴滴的美人“一不小心”被东西绊倒，朝着向浔的怀里摔过去。正常男人就算是知道对方的心思，也会怜香惜玉地接住。
但向浔就不！
他往旁边一躲，让美人的“假摔”变成了“真摔”！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不解风情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解风情就罢了，身手还好得离谱！”
一众想要靠着“碰瓷”上位的，愣是连向浔的一片衣角都没碰着。更离谱的是，他还认真考虑过辐射物质是否有导致人类骨质疏松的副作用。
要知道，敢到异能强者面前自荐枕席的，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而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人啊，摔！
向浔面对杨柏聿的打趣，不怎么生气。他只是按了按眉心，无奈中显出几分认真来，“我不想将就，要就要最好的！”
杨柏聿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你就可劲地挑剔吧，等年纪大了，年老色衰时就后悔了。城里不乏长得好看能力出众的异能者，你要是有心，和对方接触接触，说不准还能成就一段良缘。这里不行，那里嫌弃，难不成你还想娶个天仙回去不成？”
向浔不期然想到斯乐那张冷漠完美的脸，然后被脑海里浮现出的想法吓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真是够了，某人的皮相再怎么具有迷惑性，也无法掩盖他混蛋的本质啊！
“向少将，你怎么了？难道说丧尸这次玩阴的？！！” 杨柏聿一改之前的轻松，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
“没事。”向浔摆了摆手。
就在两人说话的短短时间里，原本隔着很远的丧尸们涌了过来，铺天盖地冲向城墙，灰白的眼瞳里闪烁着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空气中的尸腐味骤然浓了十几倍，混合着无意义的嗬嗬嘶吼声，营造出一种极为恐怖的氛围。
末世降临已有两年了，目前存活下来的丧尸，最次的E级，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批丧尸瘦到了很可怕的程度，仅有一层薄薄血肉挂在骨架上，活脱脱地一副骷髅模样。但它们的移动速度却十分的快，长长的骨节能抓住城墙上最微小的缝隙进行攀爬，十分棘手。
几乎在丧尸进入射程的一瞬间，伴随着一声令下，城墙上早就架好各种大型武器的军队有条不紊射击，一张张或是年轻或是成熟的面庞上是一片坚毅，没有丝毫的恐惧。
在枪林弹雨下，无数丧尸倒下了，有两三只漏网之鱼，扑到了城墙上，还没来得及攀爬，就被电成了糊糊的一团。
向浔拿着望远镜，在丧尸群中寻找他直觉危险的因素。
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视野中的丧尸与它旁边的同类并无区别，就是……灵活的过于诡异了！
要知道，人类异变成丧尸后，虽然某方面的能力被大大强化，但智力却空前退化，像未开化的野兽一般，不但群体内部会互相吞噬进化，还极度渴望活人新鲜的血肉。
而E级丧尸，智商低得可怕，根本不可能主动躲避从天而降的攻击。
向浔面色冷沉，朝着那个方向伸出手，然后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地紧攥成拳头状。
以不对劲的丧尸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空间似乎被某种神秘强大的力量挤压，原本一个劲地往前冲的丧尸们在一瞬间被碾成了一滩肉泥，连一秒钟都没有撑过。
处在中心，被着重“关照”的丧尸反而撑的时间久了些，但没等它逃出十米，被迫显出的臃肿真身就变成了一滩肉泥，露出里面黑色的晶核。
向浔瞥了晶核一眼，嫌弃地皱了皱眉。他掏出放在裤兜里的隔离手套戴上，才隔空拿到晶核，并将其扔进取样袋中。
A级及以上的丧尸大脑中才会凝成晶核，并生出少许智慧。可这样的丧尸，一般会在丧尸潮的末期出现，而不是百般伪装，混在第一批丧尸里面。
别看他消灭一只A级丧尸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可那只是针对觉醒率还不到0.0001%的S级异能者来说。实际上，A级丧尸防御力惊人，动作敏捷，还对大型杀伤力武器免疫，对付B级和实力一般的A级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按照往常的情况，向浔早就离开这里了。这时候，丧尸潮来袭，假设驻守的将士不以为意，没有及时给他发支援信息，伪装的A级丧尸会很轻易攻破城池，然后率领着小弟肆无忌惮地吃“霸王餐”。
后果将不堪设想。
向浔灭杀了一个A级异能者后，并没有掉以轻心。他像再耐心不过的猎人，仔仔细细将城下的丧尸打量一番。
但一直到晚上，除了那只狗狗祟祟的A级丧尸，再无别的异常。
向浔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对于S级异能者来说，仅仅是A级丧尸，就算伪装了，也只能算是麻烦，并不能算是危险。除非是同档次的S级丧尸的存在，才会让S级异能者出现很强烈的直觉预警。
他考虑了一会儿，给斯乐发了条消息：我这边忙，不回去了，你在研究中心的食堂里吃吧。
对面没有回复。
向浔想起中午转钱的事来，又补充了一句：少在外面吃，不卫生也不健康！
发完后，他放下手机，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回到城墙上了。
丧尸潮整整持续了五天，向浔从一开始将辨认出来的A级丧尸连同附近“小弟”全部碾成肉泥，到后来仅仅切割下A级丧尸的脑袋，取出里面的晶核。
除了他之外，驻守的军队也换了好几波，指挥官杨柏聿的嗓子都喊哑了。
但所有人的坚持并没有白费，当第六天的黎明降临时，远处不再涌现出丧尸，城墙外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丧尸。
向浔的直觉预警也消失了。但他没有放松下来，反而面色冷凝地给南方和北方防线打了紧急电话。
不正常！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本应该出现的S级丧尸，甚至连鱼怪也没有。
目前全国仅有三个S级异能者，分别镇守东，南，北三道最严重的防线。
他，东方防线，异能是“空间”，具有远距离瞬移，扭曲空间灭杀敌人，转移特定空间的物品等能力。
而南方防线的顾铮，异能是“神兵”，可凭空召唤出强大危险的神秘武器作战。
北方防线的周广然，异能是“天平”，可将所有敌人的战斗力强制拉到他的水平线上。
比较而言，南方靠近海洋，更为危险。
因此，向浔先给顾铮打了电话。
“学长，什么事?”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
向浔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道，“顾学弟，我怀疑出现了S级丧尸，并具有和人类相差无几的智商。”
另一边的人一下子认真起来，“好的，我知道了，这阵子我会加强巡逻，全城戒备的。”
向浔又给周广然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道温柔的女声，应当是周广然的妻子。
在三个S级异能者里，周广然是唯一一个结了婚的，还有个五岁的女儿。
向浔说明了来意。
另一边很快换了人，一道爽朗的男声传来，“向少将，有什么事？请说！”
向浔复述了一遍，确定对方放在心上了，就挂了电话。
清扫战场时，杨柏聿强烈请求向浔留下来休息，直到异能彻底恢复了再离开。
但向浔放心不下斯乐，生怕对方趁他不在时做坏事，就透支了最后一点能量回到了别墅。
别墅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向浔看了看表，才三点，斯乐还没回来，就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下一瞬，吱扭一声，门被人打开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但还是轻得如落雪。
向浔意识到有人进来了，想要醒过来。但意识昏昏沉沉，眼皮重得像灌了铅。透支异能的后遗症虽然会姗姗来迟，但永远不会缺席。
直到戴了银色手环的腕部传来微凉的触感，向浔才勉强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漂亮黑沉的丹凤眼。
青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沿着手环边缘摸索一圈，不带丝毫暧昧。“这个可以摘下来吗？”
向浔的注意力几乎完全被青年无意间触碰到的皮肤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占据。他拿起柜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勉强压下心中的燥热，“不能。”
“嗯”斯乐应了一声，眼神幽幽地落在杯子上。
向浔下意识看了看杯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杯子似乎是斯乐带过来的，里面的水应该是他倒了给自己喝的。
这种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向浔对斯乐的了解更深了。
与高得离谱的智商不同，斯乐的情商几乎为负，说是不通人情世故都算是夸奖了。
一万信用点白送给别人，可以得到真挚的感谢和热情的招待。但给斯乐，连张笑脸都换不来，更别提主动给他倒水了。
但无意间喝了斯乐倒好的水，向浔得了便宜还卖乖，主打一个“互相伤害”，道，“谢谢你给我倒的水。”
斯乐神色如常，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水中有浓缩的辐射物质。”
向浔得意洋洋的笑容一僵，他低头一看，果真在杯底看到了无色透明的晶体。
艹，这家伙！！！真是防不胜防！
床头的青年压下眼底的笑意，默默欣赏着年轻的异能者脸上难得的慌乱。
实际上，他仅仅是在诓骗向浔而已。
研究中心的实验虽有了很大的突破，但还不足以获得高浓度的辐射物质。杯底的晶体，只是还未完全融化的降温冰块。
大长章，晚了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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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东方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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