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一直在反复醒来，在撕扯疼极后，又昏沉过去。残存意识中最后一次望向小窗时，天际已然泛白。
他又做梦了，不同于以往，这次的梦中，多了一个“曙光”。
多讽刺…
曙光……
真疼，不只是身体，连灵魂都被撕裂开的疼。
撕扯间在不可挽回地溃败……
过去了很久，魅影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
很轻的叹息声传出：“……真可惜……”
铠懂他话里未尽的意思，指甲深陷入掌心，痛不自知。
真可惜，没死掉。
魅影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一丝生气，像一具空空的躯壳。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曙光。
铠张了张嘴，话有些说不出口。
“你，饿吗？”
良久，魅影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水，谢谢。”
沙哑低沉的声音，音量小到差点消散在空中。表达完自己的诉求，魅影将脸转过去了，淡淡地看向窗外。
“好，好的。”铠的声音抖得厉害，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了一下。
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转身来扶魅影。
“我扶你坐起来一些。”
“你别笑了，很难看。”
铠的动作顿了一瞬，嘴角又绷直了一些，随即又若无其事。
“你喝水，我去端些吃的。”
落荒而逃。
魅影淡淡地看着铠推门出去，嗤了一声。不是在嘲笑曙光，他是在笑自己。
“真可惜，真恶心…”
他怎么就没死呢，那个人怎么就留着自己这条命，怎么没*死他。
……
铠回来的时候，魅影又睡着了。
将食物在桌子上放下来，铠坐在了床边。
魅影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也蹙着眉。脸色苍白，脸侧紫色的暗纹蔓延的更深了一些，偶尔还有几缕明金色的光晕闪过，散发着光明的气息。
“对不起…别不要我。”
铠的道歉魅影听不见，铠偏执的祈求魅影也听不见。
“别不要我，只有你了，对不起……”
对不起，但我不能放手，对不起，我做不到……
……
夜深露重，神殿的塔尖一片漆黑。
“啧，懦夫。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真虚伪。”
“你闭嘴！我没有！！！”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就是你恶劣的那一面。多好玩，我们本就是一体的。胆小鬼，怎么不敢承认，这就是你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你这会在这儿装什么呢？真恶心，虚伪，伪善的守护者大人。”
脑子里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像自虐一般，曙光无法阻止，也不想管。
“不一样，不一样的，我知道，但你不能以这种方式，他很疼，他很难过……”
铠滑坐在地上，不在魅影面前，他才敢哭出来。
“你毁了他，回不去了，我怎么能让他那么难过…”
铠犹如困兽，墙体的冰冷一点点透过他的单衣，传遍全身。彻骨的凉，冻得他发抖。
心脏很疼，他很久没这么疼了，哪怕在十年前，天使神像被他所庇护的信众推倒的那一刻，也没有这么疼。
绝望的一幕不断在他脑海里回闪，提醒他的无可救药、卑贱如尘。
铠的主体意识回笼的那一刻，简直要疯掉了。
魅影全身是血和干涸的*，气息微弱地吓人，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探一探那人的呼吸。
铠缓慢地退出来，涌出来的血色瞬间蔓延而下，激起魅影无意识的颤栗。
铠跪在地上，将魅影抱在怀里，无声地悲泣。
“对不起，对不起……”
……
时间是最吝啬的东西，不会因任何人放慢哪怕一秒的脚步。
但它同时又给了人最后的虚幻希望，自欺欺人的生物总觉得时间可以抚平所有的伤痕。
魅影的伤好了，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每天都有新鲜的食物，趁魅影睡着时，被放在桌子上。
魅影看着窗外日复一日的萧萧景色，自那天以后，铠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维持着一种友谊和和平，像是悬于头顶的一把利刃，不知何时就会坠下，斩碎一切。
……
半月有余，这天阳光正好。
铠站在门外，静静听着房门内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半晌，他推门而入。
轻巧快速地收拾掉昨日的残食，放上了新的。
做完这一切，曙光在床边站定，眼神细细描摹着魅影的背影，缱绻又愧怍，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偏执和不顾一切。
良久，转身。
“等等。”
铠的身影顿住了，一只手虚扶了一下门框，冷汗一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
“过来，聊聊吧…”
铠挤出一抹难看的苦笑，转身在魅影床榻前站定。
“…对不起，你说，我听着……”
魅影的视线从窗外落回到铠的身上，道：“红发的狼崽，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也不是，另一个我。我确实见过那个狼崽，但不是我杀的。我这点没骗你。”
那你哪里骗我了？未尽的意思两人都明白，但曙光说不出口。
魅影很有耐心，目光就这么轻轻地落在铠的身上，却压得曙光溃不成军。
“我拥有另一个人格，除了这点，我什么都没有瞒过你，真的。我只是…怕你不要我……”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喃。
“行了，我有点累了，你出去吧。”
魅影点了点头，示意铠离开。
“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你打骂我也好，提枪杀了我都好，魅影，你别这样，你和我说说话……”
铠向前两步，想拽住魅影的衣角，却被一杆魔枪抵住胸口，被迫停在原地。
“我不生气，但你不要靠近我了，我也不想杀你。我们就这样吧…”
“不要，不可以，你不能不要我，魅影，求求你，我只有你了。我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求你……”
铠跪倒在地，头抵在床沿，双手死死抓住魔枪的杆柄，，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魅影一般。
“杀了我也好，别留我在这里，留我在这一片废墟中……”
如果从来没有拥有过，曙光也许能撑下去，他早就沉寂于黑暗。但有一天，独属于他的那束光照了进来，黑暗就不再是他的宿命。
“魅影，我早就疯了……”
三千多个日夜，十载风雨，从不足二十到年已而立。
都是曙光一人在承担，他见过人性至暗的一面，一朝坠落，所求皆消散，苟且而已。
“杀了我吧……”
曙光渐渐平静了下来，趴伏在床沿，弯掉的脊梁为一人俯首，仰头痴迷地望着曾属于他的光，眼眶里的泪莹莹发亮，释然又迷离。
他低头吻了吻暗紫色的枪杆，有些留恋。
“我做的事，没资格说后悔。魅影，阿影，你杀了我，我放你走，好不好。”煎熬到极致，铠反而抿唇轻笑，好似带着少年的俊朗和解脱。
枪口离跳动的心脏就隔着一层皮肉，近到只有几公分。
但魅影扣不下扳机。
看着这个人，魅影闭了闭眼睛。
“我杀不了你，阿铠。”
魅影抬手拭去了曙光眼角的一滴泪，陈述了一个事实。
他心软了。
恶魔，为一个天使做出的卑劣之事，所动摇了。
“我有事要办，要离开几天…我，会回来的……你先出去吧。”
没有理会几近崩溃的铠，魅影简单收拾了行李，走了出去。
咿呀咿呀，木木想给文找个好看的封皮儿
嗯，很纠结，有建议的宝子们可以评论或wb私我
我也会尝试着画一画
嘤，希望成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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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抱紧那个恶魔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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