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爆炸与第二次爆炸间隔的时间太短,短到佐藤美和子还以为只是个幻觉,手机铃声响起,查看过早已知晓的短信,她还以为自己只是悲痛过度造成的记忆错乱。
但等她眼睁睁看着第三次摩天轮爆炸,再将已经烂熟于心的信息汇报给目暮警部,一睁眼发现72号舱还好好的呆在摩天轮之上,距离正午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她觉得她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三分钟能做什么?佐藤美和子想,告诉松田她已经知道下一个炸弹藏匿的地点,让他赶紧拆掉炸弹下来?还是通知□□处理班立刻赶往米花中央医院拆除炸弹?
不,松田会坚持等到爆炸前三秒,确定爆炸地点;□□处理班在短短三分钟内根本来不及拆除医院炸弹……而她在三分钟之内,根本无法在看热闹的成百上千的民众中,准确揪出那个混蛋。
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下意识拨通了松田阵平的电话。
“我说了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啊。”松田阵平声音懒洋洋的,“什么事?”
“不出意外,下一个炸弹地点应该是在米花中央医院。”佐藤美和子冲目暮警部打手势,让他联系□□处理班赶往米花中央医院,尽管这根本无力改变结局。
电话那边哼笑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就当我有时空穿梭机吧。”佐藤美和子勉强笑着说个蹩脚的笑话。
“听起来像美国科幻片。”松田阵平沉默,望着不断倒数的鲜红的数字,“可惜现实不会这么离谱。”
“我就知道。”佐藤美和子叹气,那边白鸟已经开始疏散围观群众,“可我无论如何都幻想着你能平安无事。”
“我要挂电话了。”松田阵平说。
“你手机其实是满格电吧。”佐藤美和子突然打断,“在警视厅的时候我见到你充电了。”
佐藤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边的无奈,松田阵平说,“你这个人不该灵光的时候偏偏灵光得不行。”
“如果这是你我最后共度的三分钟,我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佐藤美和子握紧手机,紧紧盯着遥远的摩天轮,“你确定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本来是有句话想对你说的,但现在觉得,这句话还是不说比较合适。”松田阵平笑,“现在如果告诉你,你大概会很痛苦。”
“你猜得没错,确实是米花中央医院。”
72号座舱再一次在她眼前灰飞烟灭,手机中原本低沉的声音化为不再有回应的滴滴声。
“□□处理班报告,在米花中央医院发现大量□□,已经开始拆除!”
佐藤美和子闭上眼,再次睁眼发现她又回到了爆炸之前,她与松田阵平刚刚抵达杯户商场,距离爆炸还有30分钟。*
接下来松田阵平会进72号舱,摩天轮控制室会发生爆炸,然后□□显示屏上会显示那段恶魔的低语,接着……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抢先一步,在松田阵平之前迈上摩天轮。
“你疯了?”松田阵平一愣,没想到这位女警这么莽,“你又不懂炸弹,凑什么热闹?下去!”
“有你这个拆弹专家在,怕什么呢?”佐藤美和子指指座位底下的黑盒子,“是它么?”
“我自己都不敢打这个包票,你倒对我有信心。”眼见72号舱即将驶离平台,佐藤美和子完全没有离开摩天轮的想法,松田又不能强行把这位女警扔下去,万一过强的震动引起爆炸,他和佐藤立刻就没命,他只能迈步上了摩天轮,“那你就老实坐在后面,别捣乱。”
佐藤美和子听话地坐在一侧,打开手机,拨通目暮警部的电话,果不其然,这位老刑警劈头盖脸对她一顿骂,是不加掩饰的担心。
“警部你就别骂我了,摩天轮上的炸弹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但目前不足为虑,请您立刻派遣□□处理班前去米花中央医院排查,犯人很有可能将重点放在医院。”
正跪着拆弹的松田阵平惊讶地瞥了她一眼。
“问我怎么知道的?”佐藤美和子回答电话里目暮警部的疑问,脸上带了丝笑容,“昨天做梦梦到的。”
“鬼扯。”松田阵平低声说。
佐藤美和子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尽量缩在一个小角落里,不碍松田的事儿,她侧头望向远处平台上的目暮和白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是米花中央医院?”松田阵平手上没停,“预告函虽然提及是所医院,但没有给出更加详细的信息。”
“因为我有哆啦A梦的时空穿梭机。”佐藤美和子一本正经的瞎扯,“我穿越到未来知道的。”
“别胡闹,你这样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刑警失格。”松田阵平话还没说完,地面控制室发生爆炸,座舱因为惯性猛烈摇晃,震动之下佐藤美和子没坐稳,她小声的惊叫,迎头就要向炸弹上撞。松田阵平眼疾手快,挡在炸弹前面,一把揽住被巨大惯性推过来的佐藤美和子。
“抱……抱歉。”佐藤美和子想挣扎着起来,没想到却被卷毛警官更紧地抱在怀里。
他的身上有股烟味,佐藤美和子茫然地靠在他的怀里,眼前是他漆黑如墨的西装,低沉磁性的男声在她的头顶上传来,“刚才的晃动启动一个很麻烦的装置,水银汞柱,简单来说,如果再有一次轻微的震动,炸弹就会立刻爆炸。”
“我明白了。”佐藤美和子小心摸出手机,联系目暮警部让他不要再轻易启动摩天轮,小声地刚说完,松田阵平抽走佐藤美和子的电话,念出了炸弹显示屏上的留言。
电话那边传来目暮警部震惊地吼声,松田阵平却不假思索挂掉电话。
“后悔吗?跟我上了这趟摩天轮。”松田阵平坐在摩天轮狭小的地面上,问在他怀里的佐藤美和子。
“刚才有点后悔,现在不了。”佐藤美和子收紧手臂,紧紧抱着眼前这位拆弹专家,埋在他怀里深吸口气,“在走进警校的时候,我就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父亲说过,对于警察来说,为保护民众而牺牲,是一种荣耀。”
“可不是,一整个医院呢,少说得有几万人。”松田阵平的语气有点嘲讽,然后他突然住了口,放下手中的工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佐藤美和子的头发,他似乎在叹息,“有我一个就够了,你瞎凑什么热闹。”
“你在愧疚吗?”佐藤美和子低笑,“不用愧疚,我是自愿上来的,我允许你钦佩我高尚的觉悟。”
松田阵平似乎听到笑话一样笑出声,佐藤美和子依靠在他胸前,侧耳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和胸腔中开怀大笑带来的轰鸣,突然眼眶酸涩,侧头狼狈地埋在他的西装里。
“下一个炸弹地点真的在米花中央医院吗?”松田阵平抬头望着米花中央医院的方向,轻声问。
佐藤美和子嗯了一声,“恐怕十分钟之内无法拆除……”正说着,目暮警部打来电话,果然爆处组在米花中央医院发现大量炸弹。
“得能拆完才行啊。”松田阵平感叹一句,小心翼翼地换个姿势抱着佐藤美和子,“犯人就在下面看着,如果摩天轮没炸死警察,这个混蛋反手就引爆医院炸弹,整个医院连带□□处理班都得玩完。”
电话那边目暮警部显然听到松田阵平的话,可怜的目暮警部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别难过,警部。”佐藤美和子说,“真的很感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不说了手机快没电了,一会儿炸弹地点出来再联系您。”
佐藤美和子挂掉电话,可算明白当初松田阵平挂掉电话的原因。
还有不到一分钟,松田阵平拿出手机准备就绪,两人注视着不断闪烁着红光的数字,或许佐藤美和子还有点紧张,但在他的怀里,似乎就可以无所畏惧。
“如果能亲手抓住害死研二的混蛋报仇,我曾经想试着追求你。”
“现在时机虽然不对,但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冒昧寻求一个答案。”
“你愿意接受来自松田阵平的告白吗?”
炸弹显示屏上显示出“米花中央医院”几个字,松田阵平将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到目暮警部手机上。
在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佐藤美和子想起很久之前松田在火光之后发送给她的简讯,她下意识攥紧他的黑色西装,喃喃说: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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