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几个上来结交的人，泷岛薰随手从一旁侍者的托盘上拿起酒杯，转头看向诸伏景光，压低了声音轻启唇瓣。
一直站在他旁边充当助理的这人一边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一边低头凑过来倾听。
“我先去解决毛利小姐的事，你留在这里等着。”
像一个平易近人的好上司一样拍了拍下属的后背，他便直奔着在远处与美女**的龟田润而去。
这场宴会举办在最敞亮的酒店顶层，透过四周的落地窗，外面灯火璀璨的东京夜景一览无余。复古华丽的水晶灯下，盛装打扮的人们假面上嘴角经过计算的弧度恰到好处，谈笑间尽是看不见的隐秘心思。
泷岛薰一身服帖的浅色细格纹西装，胸口点缀的口袋巾颜色与诸伏景光的外套相呼应。与会场上大多数很有权财地位却也年纪不小了的人相比，他一张更为年轻和俊朗的面孔，再加上东保社长这样雄厚和神秘的背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他扯出惯常的商业微笑上前，似乎是想要来闲谈些什么。而在场的无不是人精，周围那些零零碎碎见他一来便都退开了。
“这不是泷岛社长嘛，”龟田润举起酒杯，眯着眼笑道，“京都一别后工作可还算是顺心？”
“拜您的福，自是顺心。”
“……”
与三林合作的项目虽然对于他们东保来说算不上有多么重要，但在其中被使的那些绊子也足以让他们不太舒心了。
竞标不过他们就直接腆着脸来合作，还不忘耍一些阴招来彰显自己在市场上的存在感，但三林那些下作的手段跟上辈子他遇到过的却也实在是不能比。
“关于下个阶段项目利率调整的地方，我还有一些问题，希望今晚有空的时候能跟龟田先生讨教一下。”
这个高傲的老东西肯定很愿意看他在其面前谦卑的样子。
“泷岛社长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因为经验不足不好上手其实也是正常的，像我们这些更有资历的人自也是很愿意指导小年轻的哈哈哈。”
果不其然，一见对方那恶心的笑容就知道其落入了圈套。
“那么今晚10点，在下会请您在下面3501号会客室品尝红丝绒蛋糕的。”
水晶吊灯投来的光线在泷岛薰立体的脸庞上留下些许阴影，皮肤虽然苍白，却更衬得嘴唇红艳。
“唉呀，客气了，客气了。”龟田只觉得，自己那些手段让面前这个家伙不得不来请求自己放他一马了。
即便是组织的人又如何，看样子他今天晚上并不知道“那个任务”，居然还主动邀请把他支开主会场。
连泷岛薰在组织的代号都查不到，像这样的组织边缘人物不知道任务细节也是正常的。
泷岛薰好不容易有了点真心的笑容，跟对方碰了杯后便直接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虽然约的是10点面谈，但因为有组织任务的拖延，他自己高傲的性格，酒店格局等因素，这人只可能在10:30左右到达会客室。这个时间段宴会差不多结束了，酒店最上方的几层也可以重新开放。让毛利他们10：30到不仅能碰上因为被放鸽子而烦躁的龟田，还有可能会遇到刚刚结束任务的组织一行人和后脚迟迟追来的警察。
想着过段时间可能发生的事，再绕过那些乱七八糟身着华丽的人，泷岛薰找到了一个人安静待在甜品区的诸伏景光。
“好吃吗？”
“卖相很好，但味道和想象中差了一点。”
“今天这场宴会毕竟只是几个大型集团因为合作项目组织起来的，大家都是来谈工作的，食物肯定就不尽人意了。我其实也并不喜欢在这种宴会上吃东西。”
诸伏景光看这人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抵抗不住诱惑拿了一小碟红丝绒奶酪蛋糕卷，无奈笑问道：“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吃啊？”
“别人在见你专心吃东西的时候，一般不会轻易来搭话……唔……你笑什么？”
“没什么。”莫名有点可爱。
距离任务校准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也不需要那么紧张。虽然口味欠佳，但还算正宗的红丝绒蛋糕咸甜交融，有些人可能不会喜欢，但泷岛薰觉得第1个使用咸奶油的人制作甜品就是天才。
毕竟是商务场合，他享用的速度很慢，姿态也透露出刻进骨子里的礼仪和优雅，但终究是只吃了一块，多少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诸伏景光浅笑一声，说：“回家我去学着做做看。”
与一直都很放松的泷岛薰不同，他今晚一直都比较紧绷，但到泷岛薰吃甜食的时候，却多少会感到些许安慰。
明明对方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啊……
今天晚上他们要暗杀场上的一个行政高官，估计现在琴酒他们早就在附近的大楼上架好狙击枪了，只等待时间一到，其他人员将任务目标引导到指定位置上，就可以带走其性命了。
在这样的场合，组织居然也胆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敢直接当众射杀议员。
情报他已经和zero汇报给了公安上层，无论如何都要在其中阻挠，在组织成员的众目睽睽之下，更不能暴露身份和线人。
“如果这种程度的任务失败了，琴酒肯定会怀疑我们之中有老鼠的吧。”
见诸伏景光忽地回头看他，泷岛薰也只是不带分毫诧异的回应道：“我随便说说的。”
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在闲谈。
相处了不少日子，诸伏景光对维波罗瓦也算是很熟悉了。虽然经常会冷不丁说些好像已经知道他们卧底身份来暗示的话，但却并没有其他行动，大抵可能是真的思维发散的无心之言。
即便是已经明确他大概率不知道自己和zero的身份，但却也每次都会被吓一跳。
作为卧底能有这种警惕敏感的神经也是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某只“老鼠”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里。他们原本计划装作琴酒所在地附近发生命案，在他们暴露之前提前布置警力，扰乱今晚的任务。
只要时间一到，杉田议员在那个特定的位置毫发无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警方的目的就基本达成了。
可琴酒面对卧底向来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两个人表面气氛融洽的站在一起，思绪却完全不同。
泷岛薰手指尖敲击着下巴思索，计算着时间。雷蒙德差不多已经拿到了“那个人”的把柄了，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跟小小红碰面。
佐佐木美咲第一个想要小松早纪和龟田阳太分手并彻底消失在他们面前的愿望早已经以最爱之人的死亡为代价达成了，第二个想要龟田阳太回来的愿望也以爱她的人的死亡为代价达成了。
［耶和华啊，谦卑人的心愿，你早已听见，你必预备他们的心，也必侧耳听他们的祈求。］
但今晚……
诸伏景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暗自咬牙，缓步走到透亮的窗前俯瞰风景，故作镇定却还是紧张地在拿着酒杯的手上用力。
刚刚还笑得很温柔的金发侍者告别了一位穿着鱼尾裙的女士，端着空盘子离场，原本阳光的面容瞬间变得温度消失。
降谷零隐入后厨，从橱柜里摸索出通讯器来。
钟鸣鼎食般的华贵的酒店大楼外，受公安所托来协助办案的警视厅警察们差不多准备好了。松田阵平刚把烟头碾灭丢进垃圾桶，一旁已经穿好防爆服的萩原研二脱离开他们的队伍上这边来，把胳膊搭在幼驯染肩膀上不知道在说笑什么。
年久失修的街灯亮度很低，路牙边上的脏水洼倒映着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风间裕也按住正在和上司通信的特殊耳麦，一双皮鞋就这么踩着积水而过。
见风间路过的松田阵平仿佛是对让他们来加班的公安很不满，嗤笑一声，开始向好友倾诉在职场里遇到的那点子破事。
看到两个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刚刚升上警部的伊达航还是像学校里那个爱管同学们闲事的班长一样，把正在眉飞色舞的萩原研二扒拉开，提醒其回到自己岗位上。
时间1分1秒的过去，得到消息的警察开着车鸣笛包围了一处楼房，迅速在周边展开搜查。
诸伏景光在心中倒数，冷汗已经布满了后背。
泷岛薰抬起香槟，像是有什么感觉一样向西边一敬，然后一饮而下。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互相对视一眼，在楼梯的某一层分开，穿着作训服的精英警察们在楼道里留下杂乱的脚步声。
不管狭义相对论中时间相对性的影响有多么大，众人再紧张，该来的时刻总会到来。
杉田议员在窗前毫发无损，甚至还吃完了一整块他们刚刚也吃过的奶酪蛋糕卷。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一人躲在角落当场销毁了小巧的黑色装置，一人在灯光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还在会场上的组织成员。
伊达航举着枪撞开天台的门，这里却除了一些锈迹斑斑的金属垃圾外再无其它的东西了。
泷岛薰抿一口酒，丝毫不见任务失败的慌张，他的同伴却故作紧张的靠过来。离他们不远的交响乐团还在演奏柴可夫斯基的舞曲，马上要进入**。
没有等想要大展一番演技的苏格兰威士忌开口，却是砰的一声闷响立马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是尖叫声。
杉田议员口吐着白沫倒在了还铺着米色细绒地毯的地面上，旁边是被吓到瞳孔紧缩的金发侍者。
降谷零弯下腰，克制着手腕的颤抖试探其气息，确认了保护目标的死亡。
黑发翠眸的青年一把抓住了急切想要上前的旁边人，轻摇了摇头。
现在是10：26分。
毛利一行人估计正坐在3501室中和那个大腹便便的案件嫌疑人激烈地交涉。
雷蒙德现在应该已经从酒店撤离，快要和“龟田阳太”擦肩而过了吧。
泷岛薰扣住苏格兰威士忌的手腕，表情平淡。
诸伏景光这才意识到，可能这一切都在组织的预料之中。
耶咦耶咦耶咦耶哦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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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觥筹交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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