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岛薰不紧不慢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和一小叠纸质资料,从前排的空隙中递给琴酒。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更加便捷的现代化办公方式,不过组织上一些较为敏感的任务他还是习惯用纸质资料。这多少带有一点旧时代复古的习惯,但主要还是因为经过特殊处理后的纸张燃烧干净后更不容易被追踪。
名片上设计简洁,只有黑白两色,印有东保株式会社的标志和几个方正的汉字。
“我会以最大股东的身份空降过去做社长,东保名下的那几家药企,包括组织在横滨的实验室也将归我管束。”
“看来你在法国干的不错。”
他在巴黎可是既有功劳也有苦劳,boss欣赏又给他放权也是应该的。赚了大把大把欧元暂且不提,光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能量衰减就导致了晚上加班增多,被各种不会说日语的好色之徒骚扰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精神损失,更不想提白天还要应付雷蒙德的死缠烂打了。
法国擅长划水的组织成员们每每见他一副仿佛被工作掏空的样子,都觉得他是为了组织而鞠躬尽瘁。
琴酒没多看那张没有什么信息的名片几眼,只记住了维波罗瓦在日本化名,“泷岛薰”,便继续一目十行地确认资料。
泷岛薰继续说着,“我既然来了,那么整个日本分区的财务也归我管了。”
“ Boss没有通知。”
“这不需要通知不是吗?最好在下周一之前就让这边的会计来找我交接工作。”
琴酒没有反驳,沉默着把烟头按在纸上将其点燃。
看着琴酒捏着的焦褐色纸张正在燃烧,释放出难闻的白色烟雾,泷岛薰也按下了车窗,歪过头去试图离新鲜空气更近一点。
火舌几乎要触碰到琴酒手上的皮肤时,东西烧得也差不多了。保时捷此时正好行驶在东京湾的跨海大桥上,他便直接把剩下的部分通过车窗扔了下去。
凉爽的海风吹起泷岛薰漆黑的发丝,发型变得散乱,略长一点的头发几乎要戳到他的眼睛。他大部分时间因为工作需要,都会使用定型喷雾或者发胶发蜡一类的产品,打理出更加成熟的发型有利于商务合作的成功,而在非工作时间,更加蓬松和随性的头发倒是让他这个“30多岁”的老男人看起来又年轻几分。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贝尔摩德跟我提过,近几年日本治安水平不太好。我这次过来没带几个亲信,你得给我找个小弟辅助工作顺便保护我。”
“废物。”
知道琴酒是在骂自己,这人向来看他和贝尔摩德不顺眼,泷岛薰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为了和谐地高效率工作,经营职场关系也有一定必要性,所以他也轻易不会和这个在组织地位颇高的同事起摩擦。
至于别人怎么看他,这是无所谓的东西。
“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不能沙仁,除了赚钱什么也不会的文职让您失望了,真是抱歉。但如果有条件,我想要一个厨艺比较好,会做甜品的那种小弟。”
伏特加开着车,他作为老大肚子里的半只蛔虫,已经被旁边的低气压整得汗流浃背了。
琴酒不耐烦地翘起二郎腿,高大的身材在原本很宽敞的保时捷中显得有点局促。
“组织里没有那种保姆。”
意料之中的回答。泷岛薰的视线从前面人的银色长发上移走,再次转向窗外的风景。
直到夜幕降临时才终于到达目的地,那大概是组织的据点。
伏特加脱离车上令人窒息的氛围,熟练地跟酒吧前台对接,泷岛薰也默默记下了地址和暗号。酒保领着他们到了地下一层,面色冷酷的琴酒和泷岛薰并排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众人见日本分区的老大旁边是一个陌生面孔,也没有人主动开口询问,都被Top Killer的气场所镇住,原本热闹的环境变得气氛怪异起来。
泷岛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杯他常在法国喝的烈酒,丝毫不在意琴酒领着几个人离开,把他这个还需要倒时差休息的人撂在酒吧里。
即便是昏黄的灯光,也能照出泷岛薰精致的相貌,白玉般的脸上在右侧有一点小痣,也显得格外惑人,简单而又干净的衬衫西裤让他与周围穿着打扮前卫与张狂的人们显得格格不入。
泷岛薰拿着手机浏览日本的财经新闻,一双翡翠色的眼睛虽毫无高光却又十分投入专注。
想吃泡芙,想吃可露丽,想吃慕斯蛋糕,想吃焦糖舒芙蕾……
他忽然想到香榭丽舍大街那家他常光顾的甜品店,做出来的巴黎布雷斯特水平一流。
屏幕上的数据报表和专业术语切换成了探店攻略。
每当想到好吃的甜品,泷岛薰都会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原本作为禁欲系很有距离感的气场也被削弱。酒吧里胆大的人看准时机,凑到这个被老大带来的人身边。
凑近便更觉得泷岛薰这张脸很会蛊惑人心,整个人有种绮丽和诡异的魔力。
只可惜美丽的东西都是带毒的。那个人鬼使神差地问他是不是琴酒的情人,泷岛薰与甜品神交的思绪被打断,也没有好脾气跟同事社交了。
“维波罗瓦,我的代号。”
报出自己的代号,很多事就可以分明了。能在组织里混的没有几盏省油的灯,不用想也能知道他们会明白。
他把小圆桌上的烈酒一饮而尽,玻璃杯底碰到桌面和椅子腿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
他起身打算离开了。
找工作人员拿到自己被琴酒丢在这里的行李和公文包,泷岛薰又叫了出租车直接回计划原定的酒店下榻。
主动找他搭讪的那个人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今夜酒吧里又会有什么逸闻趣事泷岛薰也不想知道了。
他虽然是同性恋,但宁愿和贝尔摩德传一辈子绯闻,也不想和琴酒沾上亲密关系。无他,这个麻烦同事不仅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还对他嗜好甜品这一点嗤之以鼻,是甜党永远的敌人。
作为一种怪异的生物,泷岛薰不需要睡眠休息,也不需要五谷轮回,但少了甜食绝对不行。
酒店提供的可颂让他原本就兴致缺缺的心情更加低沉,为了惩罚开酥失败的日本人,他临时决定最近多加几个班,创造点具有霓虹特色的,正宗的“都市怪谈”。
每次出现在路灯下,他都会恢复生前状态,像是在定期刷新□□,然后再从路人身上收获一点特殊的“能量”。贝尔摩德觉得这是他独特的“进食”方式。
月圆夜的“加班”是他无法控制的,而且必须进行。其他日子里,只要他想,就可以去路灯下面随机迫害一个路人。
但一般他不会这么做,刻在灵魂上的本能告诉他这个反基督先生想要“进食”必须得诵读圣经才行。
真是恶心吐了,被人塑造出的虚伪之神,敬仰神的愚昧之人,是一种东西。
“亲爱的弟兄啊、你们却要在至圣的真道上造就自己、在圣灵里祷告、保守自己常在神的爱中、仰望我们主耶.稣基.督的怜悯、直到永生。”
说实话,被剁碎的滋味并不好受,但逼迫着他相信上帝的东西才是最恶心的。
一直以来在逼迫他的“神父”就寄生于他的背后,寄生在“屠夫”的刀子进入他身体的第一个地方。
他只能在每晚的11点07分前“祈祷”,然后在这个他作为正常人类“彻底走向死亡”的瞬间出现在路灯下。
但他的“程序”,貌似只对日本人特攻。
“你好,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路灯下的美人彬彬有礼,一身复古的粗毛呢西装勾勒出清瘦却有型的身姿,手中的香烟散发出某种昂贵的焦糖味,像是一位上世纪的绅士正在礼貌的询问路人问题,放松对方的警惕心。
但空气中的血腥气会提醒那些五感敏锐的人面前有危险,即便是那些幸运者害怕到浑身颤栗,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会出现逃跑的念头,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溺水。
在某一天理,接近午夜12点,泷岛薰遇见了一个女孩。
听到无趣的答案时,他又轻啜了一口“加班”特供的焦糖味香烟。
一百个日本人里面,绝对有九十九个都会回答“令和”。
她身着大胆时尚,烟熏妆容有些花了,一截雪白的腰腹露在仲夏夜里,隐约能看到部分地方青紫了,好像还是是从附近的歌舞伎町所来。
上个世纪的老男人有时候不太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和审美取向,比如“涩谷辣妹妆”,再比如喜欢给自己的身体施加伤害。
显然,他把面前的少女归作了后者,看着她身上的伤痕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被泷岛薰这种奇怪的帅哥主动搭讪让其有些受宠若惊,她像主动献身一样把自己缠绕进密密麻麻的蛛网中。
小松早纪胸口微微起伏,一双圆润的杏眸似是沉溺于他,脸颊也略有些发红。看年纪好似也只有十七八岁,害羞纯情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歌舞伎町夜不归宿。
泷岛薰无端笑了笑,气氛变得诡异。
“神父”也莫名激动起来,贪婪地伸出自己的透明触手在空中挥舞。
“令和啊……”
冰凉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松早纪柔嫩的脸颊,让她心里一阵发慌。
——
——
下班后,泷岛薰一身古板的西装坐在网红餐厅里,周围是却都是来打卡拍照的青春女高。
香酥的杏仁挞皮里面,是充满牛奶香气的黄油酱和酸甜的水蜜桃果酱夹心,顶部则放置了几片排列紧密的新鲜水蜜桃。切开后可以看见凝固的黄色内馅中有浓稠的果酱流心 。
入口先是馥郁的奶香,细品又有水蜜桃的清新香气,二者相得益彰 。
这次探店没有踩雷,泷岛薰十分满意,心情颇好地和他唯一的好朋友贝尔摩德分享,对方则告诉他,用不了多久她便能结束在法国的事务来日本了。
这家网红餐厅出名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想。
身后一桌的女高们充满青春活力地聊天,声音不大不小。泷岛薰正专心享用甜品,听不清内容,只能从语气上推断出他们可能在聊一些比较骇人听闻的话题。
但这跟他没有多少关系就是了。
“我觉得她不像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啊,平时看起来那么胆小内向……”
“说不准是装的呢,你忘了她还勾引走美咲的男朋友了吗,而且警察都结案了。”
“一想到阳太……”
“不要说!我要恶心吐了!”
“她本来就是个怪胎。听他们在现场的人说特别恐怖……”
“你们说我们了之前把垃圾塞进她的桌洞里会被报复吗?”
“警察都把小松那个见人抓走了你怕什么啊!”
“她纯粹活该,咎由自取。 ”
“别说这个了大家!我还要拍照修图发到推上呢,快看看我今天造型怎么样。”
“咦……不会是给小坂看的吧?”
“讨厌啦~”
店门口的风铃被拨动响起,泷岛薰又打包了一份草莓水果挞便离开了。
餐厅内女孩子们的嬉笑声还没有停止。
已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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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灯下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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