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厚实的皮毛,十分耐摔的狮鹫很快就恢复活力,从地上麻利地爬了起来,扶起了被摔得叶子掉了一地的树人。她也注意到站在他们面前的生物,退后一步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刚完整地看完那两足生物,伊莱娜就打心底地疑惑了。外表和构造似乎和她在森林看到的那个由发夹子变来的生物有些相像,只是矮了许多,还不及她腰高。穿着一身完全不适合打猎的蓬蓬裙,细皮嫩肉的样子让人怀疑一根小刺就能让她疼到哭。
搜索记忆,伊莱娜没有在记忆里翻找出这种类似无毛猴子的名称,只好悄悄踢了一脚树人,企图把他叫醒,看他有什么想法。
树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手扶着腰念叨着“要死了要死了”一边慢慢直起身看过去,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树人顾不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身体,立刻正经起来。
他说出了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的身份:“米娅公主。”
那位传说中国王的掌上明珠、备受爱戴的米娅公主?
伊莱娜瞧着对方,心说他们运气可真是好,一进来就找到人亲属了。
虽然她对这位米娅公主没什么印象,但就从公主是个她在森林里从没见过的物种就可以看出,公主还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
米娅公主的教养也很好,没有因为他们俩突兀的出现方式而心生不满,还笑着回复他们:“我是米娅。你们好啊。”
接着她才又问:“你们是谁?怎么会从窗户进来?”
比起伊莱娜,对米娅还有那么点印象的树人做了交接员,解释道:“公主殿下,我们是来参与您的生日宴的国民,正有急事想要求见国王。但很不凑巧,城堡的正门锁上了,我们便只好另辟蹊径,相信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更遗憾打扰到您。”
“啊,没有打扰这回事……反正我也是无所事事的闲逛,”米娅忙摇摇头,“而且,你们也不必叫我‘公主殿下’啦,太正式了,我只是‘米娅’而已。”
看来还是一位谦逊的小公主,伊莱娜对她有了个好印象。
树人适时改口,再次提出请求:“好吧,米娅,请问您能否带我们面见您的父亲,奥森国王呢?”
米娅的神情一下变得有些落寞了,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有些抱歉地说:“很可惜,我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我也想要找到他的。”
这就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了。
伊莱娜忍不住看了树人一眼,发现他也有些惊疑,便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
说实在的,哪怕是对这对父女最没有记忆的伊莱娜,也潜意识里认为奥森国王和米娅公主是一起住在城堡里,形影不离的。但如今看来,似乎事情并不如此。
“呃,奥森是出城堡了吗?”事情出乎意料,树人为了确认情况再次问道,连尊称也懒得加了。
“应该说爸爸从来没在城堡里待过。”米娅嘟着嘴,小皮鞋抵着地,不高兴地说,“城堡里从来只有我,还有时不时会出现,给我带来爸爸讯息的霍勒斯先生。”
霍勒斯先生?
伊莱娜疑惑,树人低声跟她介绍:“就是这个王国唯一的大臣兼主管。”
一个王国就三个人占统治阶级,唯一的行政大臣还要管国王家事?
你别太过荒谬。
伊莱娜忍不住心生吐槽之意,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有这些人的记忆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就三个统治者,麻将都凑不齐一桌,还要强求些什么。
不过,她心想,这位米娅公主说“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住城堡,那么那些“国王和公主向来形影不离”的印象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已经知悉此处只是个梦境的树人自然没有伊莱娜的疑惑,但为以免认知错乱,他也不打算告诉对方真相,依旧和米娅交涉着,希望找到破局之法。
他旁敲侧击道:“米娅,既然你父亲不在你身边,那等会儿生日宴怎么办?据我的记忆,每一次生日宴,你父亲都是和你一起出现的。”
“……这个,”说起本该是自己最快乐的生日宴,米娅却没有一丝愉快,浅蓝的眼睛都暗淡不少,她支支吾吾说,“大概,可能是霍勒斯先生把爸爸带来城堡吧,然后我们再一起出去……也就这时候我能出去了。”
又是霍勒斯先生?树人挑眉,觉得这位在外名不经传的行政大臣出场率似乎太高了。
伊莱娜也抓住了关键,问:“那么,那位霍勒斯先生能够找到你父亲?”
“也许吧。”米娅小小声地说,似乎不太愿意承认一个陌生人比自己还熟悉自己爸爸。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要找这位行政大臣。
伊莱娜想起和钟戈恩赶来生日宴的路上,也计划了要寻找这位大臣的计划。
但现在的问题是哪里去找这位大臣呢?
既然好不容易进来了,伊莱娜想着还是找找城堡里的线索,便对米娅说:“那先不说这个。我还是第一次进入城堡呢,想问问米娅我是否有幸逛一下?”
“啊。”离开了不太高兴的话题,米娅终于有了点活力,说,“当然可以,我来做向导吧!我在城堡里一直一个人玩儿,可无聊了。”
·
伊兹把门打开,走入了长廊之中,两边,尽是流动的不成形的蓝黑色块,那是未成形的梦域。
梦,常被认为是人睡眠后未沉眠的部分大脑皮质所带来的幻象,是潜意识的集合。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人类的梦本质上就是依附于人大脑的产物。通俗点来说,你想要什么梦里就有什么。
而在神秘学意义上的梦,本质也是如此。就如在最有名的幻梦境里,你的大脑只要有充足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你确实可以化想象为现实。
但理论很简单,实践起来就不轻松了。就像人人都知道原子弹是利用重原子核裂变释放巨大能量为原理制造爆炸的,但能搞出原子弹就那么几个国家。
更别说梦境和「真实」世界距离很近,甚至几乎重叠,轻举妄动便能引来诸多关注。
于是伊兹选择作弊。
拿出本来就该带在身上,所以在梦境里也能具象出现的伊斯人通讯器,伊兹探查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通讯器如何使用,以及它所有的具体功能。
不出所料,白沙尔拿出的这个日常版通讯器除了沟通,还有伊斯人专精的意识连接功能,能够让使用双方产生共感,保留自身意识在原身的同时也能全面地感知到对方的所知所感,而且触发条件很简单,通讯器接触者都可以产生共感。
伊兹很快打通了白沙尔的“电话”。
“伊兹?”
带着海浪背景音的熟悉声音在脑里响起,「潮歌之时」预计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开始,现在将将七点,时间十分充裕,所以有自己的方法进入梦境的白沙尔并不着急入梦,还在外面闲逛 。
“白沙尔,你现在方便回会场吗?”伊兹直入主题,“我需要你帮个忙。”
前文说了,人类的梦通常情况下就是依附在人类大脑和思维产生的幻象。那么比起从梦境内部寻找,直接从当事人外部定位其梦境方位,是最方便的法子,唯一的困难——如何和梦境外的人联系,有伊斯人的通讯器在,也不是什么难题。
“回会场?”白沙尔歪歪头,站起身,说,“当然方便。”
·
在白沙尔回会场的途中,伊兹把相关情况跟他大致说了一遍,接着说:“现在就想麻烦你去找到一名陷入奥森梦境的调查员,我通过他定位并干预到奥森的梦境。”
“你为什么要提前干预遗失的梦境?”白沙尔不解,感觉伊兹在多管闲事,“明明今夜一过你们都将醒来。”
伊兹愣了愣,他想说有伏行之混沌的化身在那个梦境,他估摸着不去干预,今夜一过就没谁想醒来了,但顾及到白沙尔遇到艾沃克德都吓得够呛,而且为了给对方第一次人类世界之旅留点好印象,他选择隐瞒这一点。
于是他说:“那里有两个密大学生,和我有些渊源,他们期待这场「潮歌之时」很久了,还是别因为这种原因留下遗憾吧。”
白沙尔依旧不解,“他们可以看下一次啊。”
但下一次就是八十年后了,他们能否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伊兹笑了笑没吐露心声,毕竟白沙尔可能连“死亡”的概念都没有,只说:“别说这么多,你先去找人吧,你不是想回家吗?我可以帮你。”
说到这个,白沙尔就来劲儿了,“你来帮我修机器吗?”
作为人类,伊兹能以和平的方式帮他从那些调查员手里拿回他机器的核心。
而且,白沙尔知道,伊兹受他推荐去过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找到一个伊斯人前辈学过相关机器维修课程。况且,伊兹在时空领域研究的水平,甚至到了以征服了时间著称的伊斯人白沙尔都感兴趣的地步。
“我有更快的方式。”伊兹说,“一个月前我去个地方调查时,祂给了我一枚可以跨越时空的蔓藤饰品,至今也没有要回去,你可以通过饰品找到你们城市。”
“听着是类似银钥匙的性质。”
“比银钥匙限制大多了,这个饰品必须攀附在‘门’上才能发挥功效,而银钥匙本就能打开任何‘门’。”
也就是说,持银钥匙者可以随时打开通往各方的时空门,不管周围是否有切断或连接两个空间的事物,即广义上的“门”,而蔓藤饰品必须要按入任一“门”中,才能转换时空。
“好吧。”
谈话间白沙尔已经来到会场门外,正打算进去,才从这个话题里想到了什么,在原地里站定了,问伊兹:“祂在里面吗?”
“应该……在吧。”伊兹觉得亚弗戈蒙也不是喜欢四处溜达的性子,如此回答。
瞬间,伊兹脑里陷入了沉默。
“白沙尔?”
“白沙尔?”
“好吧,我在。”比起刚刚,白沙尔的声音仿佛回到第一次震动人类声带发声的僵硬,只干巴巴地说,“你现在就告诉我等会儿要做什么吧。”
“你去求问时可不是这样。”伊兹对他薛定谔的胆子有些无奈,求问时白沙尔可是恨不得住亚弗戈蒙身边了。
“你没进入门扉之间前也是这样。”白沙尔在铝合金大门前站定,轻声说,“不,你之前比我还忌讳祂们。”
结果我现在甚至跟祂们中的一员搞在一起了,还几乎是自己自愿的选择。
伊兹自嘲地笑了笑,没在谈这件事,说回现在应该关注的正题:“通讯器的‘共感’功能,发动条件就只有接触通讯器吧。”
“对。”
“那好,你一会儿随便找一个进入奥森——就是会场里唯一的男性造梦师,进入他梦境的人,让通讯器和其接触就行,然后你就离开会场吧。”
“不需要我辅助吗?”
“不用,我保证通讯器会完整回到你手中,你放完通讯器就立刻离开吧。”
白沙尔垂下眼,心想:伊兹有什么重要信息没有告诉他,这次“共感”肯定不会安全且毫无压力,会有什么存在在威胁这次“共感”之旅,不然他不会让我“立刻”离开,而是会让我辅助到最后一刻。
但既然伊兹特地对他隐瞒了这一点,那就证明对方有信心自己解决,他不需要也不必插手。
“那我在外面等你把通讯器还回来吧,”白沙尔平静说,“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东西可谓无价之宝,如果损坏了,就算你送我回我的城市了,也会被伊斯人拉入黑名单的。”
说着,他推开了铝合金大门。
·
推开厚重木门,反重力漂浮在半空的根根火烛“噌”得燃起,点亮了无数绵延至最深处黑暗的墙上挂画。
“这里是我的画室哦!”
米娅轻快地跨过门槛,向前跑了两步再转身,伸手指向那些挂画,浅蓝的眼在烛光下波光粼粼,“这些都是我的作品!”
“还,真是壮观啊。”
伊莱娜抬头望着两侧几乎望不到边的挂画墙壁,不由得惊讶。
她抬脚走近画室里,右翅微张扶了扶摔得腰酸背痛,其实到现在也没缓过来的树人。
树人低声道了声谢,进了屋四处瞧着。
跟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米娅走了一会儿,他突然瞥到了什么,两根枝条夹成的作为眼睛的小缝生生被撑大了。
他搓了搓还在盯其他地方的伊莱娜,朝那边努努嘴,“你看那个……”
“怎么了?”伊莱娜顺势看过去,一看就愣了——
那是一副长宽几乎有一米多的大画,其上,阳光遮盖的绿荫下,穿着淡粉色蓬蓬裙的女孩儿跳着舞,但这不是伊莱娜注意的重点,她关注的是,与女孩儿共舞的那个,用着精细的笔触绘出的,栩栩如生的,在半空飞旋的狮鹫。
她的皮毛在半空旋出优美的弧度,精细间几乎让人从静态当然画上感觉到她的灵动与健壮。
那是一只和伊莱娜一模一样的狮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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