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呢，”侯校长崩起脸，十分严肃道：“快把高非带回去。”
楼上，涂言和男老师已经把人从栏杆下扒下来了，学生的小算盘被拆穿，很是不屑地“切”了一声。
“小洛啊，没事，这都不是经常发生的。”侯校长把手搭到洛星胳膊上，和颜悦色道。
洛星一阵难以言喻，心道校长你要是手上没暗暗使劲，我可就真信了。
侯校长带着洛星来到了校长室，走廊墙皮脱落，校长室的家具很旧，但都很干净，办公桌上整齐排列着不少试卷。
“小洛，坐，我给你找课本。”侯校长转头去翻找柜子。
洛星看了看卷子，每一摞是一个科目，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都很齐全，旁边有一张表格统计了学生们的成绩，视线往下，果不其然在最末尾看到了“高非”的名字。
各科都是零蛋，唯有数学考了80
此时，侯校长找到了课本，把翻找出来的几本书摊开放在洛星面前，一本一本介绍。
“这是小学数学、初中数学、高中数学，大学咱们先不教……”
洛星看了看课本，这是由普通A4纸装订在一起的一本书，封面用楷体写了“数学”二字，旁边标注编者侯通亮。
“学校老师人少，大家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你先熟悉熟悉课本，多看看，能教的话咱们明天就来上岗。”侯校长说。
洛星摸了摸卷边的“课本”，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本来拒绝的话也留在了心里，点了点头。
侯校长又聊了聊洛星住哪，远不远，要是远的话学校可以帮忙调位置，千万别耽误上课。
洛星想到颜月沉，不自觉笑了笑道：“不算太远，我不会迟到的。”
“行，那就好。那你明天7点半过来报道吧。”
洛星与侯校长约定好时间，告别校长室。
离开时涂言站在二楼栏杆处看着他，远远摆了摆手。
洛星也和自己这位未来的同事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学校。
到达办公楼，颜月沉办完事已等待多时，二人在领地吃完饭后，骑摩托回家。
洛星搂住颜月沉的腰，感受夜晚的风刮在脸上，变得安静。
回家后，颜月沉抱住想去洗漱的洛星，问：“怎么了？”
他感觉自己的爱人今天安静的有些不寻常。颜月沉虽然没有恋爱的经验，但直面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洛星抿抿嘴，他不想给颜月沉带来负面情绪，解释道：“我今天去学校了。”
“嗯，然后呢？”
“你知道侯校长吗？他想让我去教书。”
颜月沉想了想，说：“据我所知，侯家就是侯校长那代被流放到荒星的，他的教育理念比较激进，就是希望荒星的教育能对标兽星本土的教育。”
“但是在这里根本用不到吧？”
“对，大家猜他是还做着想回去的梦。我倒觉得，他可能更希望这些前人的知识能催生出下一代对教育的渴望。”
洛星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希望那些知识能帮助荒星发展？”
“对，不过只是我的猜测。领地不重视教育，发展的第一步其实是吃饱肚子。”颜月沉道。
洛星沉吟片刻。
“你想试试，对不对？”颜月沉点出洛星所想。
洛星点点头，继续说：“学校环境不太好，但是侯校长看上去很用心，所以我有点纠结。”
听完洛星讲话，颜月沉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让洛星坐在椅子上，对他讲：“你可以先去试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你不适应讲课，然后辞职。”
“最坏应该也就这样了，你能接受吗？”
洛星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好了，直接去吧。”颜月沉察觉到洛星松了口气，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二人又聊了一会天，不约而同地变成了兽型。颜月沉很罕见地变成金狮，把洛星变成的小狗圈起来，带着倒刺的舌头舔小狗的毛发。
小伯恩山被舔的摇摇晃晃，不久又叹了口气。
颜月沉道：“怎么了？弄疼你了？”
他从未给人舔过毛，一直小心翼翼地梳理嘴下的毛发，闻言便担心力道掌握得不好给小狗弄疼了。
“不是。”洛星趴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啊？”
颜月沉心都化了，把头埋进小狗的胸脯道：“怎么会。”
见洛星不信，他补充道：“能帮助爱的人解决问题，是一件幸福的事。”
之前他丧失了这样的机会，如今他重新拥有，所以万分珍惜。
洛星感觉戳到了他的伤心事，起身贴了贴颜月沉毛毛的大脸。
二人一直腻歪直到睡觉。
迷迷糊糊的洛星听到颜月沉问他：“我们之前见过吗？”
洛星道：“没有啊。”
我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怎么了？”洛星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还是□□着。
“没事，睡吧。”颜月沉摸摸洛星的脸。
一夜无梦。
※
洛星上课第一天，起了个大早。
其实不是他特意起得早，只是心里把这件事看的很重要，自然睡眠很浅。
颜月沉猜出洛星情况，并没有多说，而是带着他准时到了领地。
二人在办公楼前分开，一人进楼，一人去学校。
颜月沉视线一直跟着洛星远去的身影，直到对方转弯才收回目光。
通厚站在一旁，见到颜月沉连忙上来道：“老颜，西边要和咱们开战了。”
颜月沉面上一沉，回头道：“去楼上讲。”
※
洛星刚一走进学校，就看见侯校长与门卫在聊天，见到他来了，高兴得脸上褶子变得更多了。
“侯校长好。”洛星恭敬打了个招呼。对方既是校长也是他的上司。
“来，小洛，认认人，这是我们学校的门卫苟师傅。”侯校长招招手。
门卫之前是见过洛星的，二人还就涂言的家庭住址做过友好的交易，但还是装作不认识道：“洛老师。”
“苟师傅。”洛星也礼尚往来。
“苟师傅就住在学校，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也能来请教他。”侯校长说完，带着洛星与苟师傅告别，往学校里走。
“好，咱们进学校吧。”侯校长道。
二人再次走进校长室，校长带着洛星温了一遍课，碍于洛星没有教学经验，先给洛星分配了小学的课程，让他去教。
饶是告别高考多年的洛星，也不觉得有难度，只是自己理解是一回事，教会别人又是一件事。洛星上学时，班里的第一是个天才，能考出高出第二名五十分的高分，但讲解问题时却很糟糕。
洛星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了代表小学的教室。
课堂里做满了人，大家都睁着好奇且善意的目光看向他。教室很旧，墙漆斑驳，两边窗台上却还摆着生机勃勃的绿植。教室前后两块黑板正对着，黑板上放摆放着四个大字分别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数学老师，我叫洛星，很高兴能教你们这门课。”洛星站在讲台上有些紧张，他微笑着开口。
底下的兽人孩子们很捧场地鼓掌。
洛星仿佛受到了鼓励，笑容也更真心了，“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互相了解，成为好朋友，谢谢大家。”
兽人孩子们又鼓鼓掌。
洛星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他翻开课本，侯校长曾告诉他这个班该教方程了，于是道：“请同学们翻开56页，今天我要讲的是一元一次方程……”
在专注的讲课声中，时间过的飞快，在洛星为自己的课收尾时，下课铃适时敲响。
洛星道：“好了，正好讲完了，我们下课吧。”
洛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出门，身后是属于孩子们的世界。
他走回教导室，里面坐着昨天见过的男老师，见到他来，很热情地上来握手道：“你好你好，新同事，我叫方吾，是教政史的。”
“你好，我叫洛星。”
二人双手交握，很快分开。
“你上午应该就只有一节课了，可以再看看书，温一下课。”方吾好心道。
“好的，谢谢。”
“我一会还有节课，我先去准备了。”
不久后，方吾出门上课，他刚关上门上课铃就响了，非常准时。
洛星本来在看自己下节要讲什么，但是昨天没睡好，又紧绷了半天，成功讲完一节课后自己放松下来，困意袭来。
他害怕自己真的睡觉，决定先出去走走醒醒神。
这个学校规模不大，拢共也才5个班，算上校长一共就4位老师，互相都会带多科目的课。
洛星一路走，似乎听到了涂言的讲课声，他脚步一顿，朝着方向走去。
“……嗯，这个表达了作者什么思想？这本书上给的是作者对国家的忧虑，我们要想一想，这样说对不对。”涂言坐在讲台上，书摊开对着下面的孩子。
“老师，我觉得不对。”一个男孩站起来道，“其实作者写出来书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是为了考试才出这种题的。”
“对啊，老师，我听我奶奶说，她之前写的文章被解析过，但她其实根本不是那么想的。”
“好吧，我知道了。”涂言摆摆手，示意学生们先做下。
“其实，文学这种东西，为什么伟大呢？”涂言缓缓道，引导大家思考，“我认为，文学正是承载了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才变得伟大。我们可以在里面找到经久不衰的共同的感觉……这是很奇妙的事情，明明你和作者不是同一时代、甚至同一国家的人，但是却因为文字有了共鸣。”
“但是我们也要提出一个问题，不一定所有人都会有相同的感觉。你看这本书看出他的忧愁，可能另一个人看到的却是他未放弃的希望，甚至有的人的感想可能和作者写出的作品完全相悖。”涂言闭上眼睛，边思考边说，“作者创作出的作品，完成后，将脱离作者，成为独立的存在。”
底下的人都安静地听着涂言的话。
涂言说完，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不住嘟囔着什么。那样子好像是犯病了似的。
洛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有些担心地想上去看看情况，却被刚才提问的女同学拦下：“我们老师经常这样，大家都习惯了。”
闻言，左右一打量。果不其然，底下的同学自顾自翻开课本书写，还有的拿出了别的科目题在做，大家都安安静静的。
洛星一愣，问道：“那他是什么情况？”
女同学很奇怪的看了洛星一眼，解释道：“他是写书的。”
洛星恍然大悟。
他退回开始站的地方，默默看着涂言。
涂言表情丰富，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喜笑颜开，又拿出一个破旧的本子写了什么在上面，写完大手一挥，豪气道：“好了，同学们，我们来看下一道题！”
底下的同学们都熟练地翻开刚才的课本。
看的洛星目瞪狗呆，这也行。
涂言的话化用于莎士比亚的“一经完成，就脱离作者，成为另一存在。”
顺便涂言写书的故事其实来自于路遥的《早晨从中午开始》，这是作者的自传，路遥在里面写自己创作《人生》这本书时废寝忘食，写得“五官溃烂，大小便不畅通，深更半夜在陕北甘泉县招待所转圈圈行走，以致招待所白所长犯了疑心，给县委打电话，说这个青年人可能神经错乱，怕要寻‘无常’”
县委回答：“那人在写书，别惊动他。”
读过后觉得很有趣，但是涂言没有原型哈……只是化用了一下这个故事，谢谢大家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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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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