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正面对一个两难的抉择。
摆在面前的两条分叉路口，未知的黑暗沉默矗立。
若有若无的黑泥遮住路口，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它只覆盖住路面薄薄一层，轻松即可跨过，只不过是因为与黑暗融为一体而难以发现罢了。
另外一条干净整洁的道路尽头却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堕落与恶心。
就连靠近都会深受影响，思维混沌坠入深渊。
林依瞥过看不清尽头的通道，轻笑出声，灵动的声音在狭长的空间回荡，传来阵阵回音。
命运的骰子本就被碾碎了选择，不是么？
林依朝着未知的方向跑去，黑泥察觉到不对疯狂涌来，险些沾上她的袖口，可惜徒劳地在一步远的地方停住。
但她却愣在原地。
老者察觉不对慌张折返：“家主，不知道是谁把屏障打开，那个女孩居然跑进愿力球所在空间，种子都被挡在外面！”
“你说什么！”
家主大怒，树苗下的黑泥像潮水般吞没了老者，顷刻没了生息，地上只剩一吹即散的沙砾。
“废物！”
嘶哑的声音冷然：“傅铭，锁住屏障，不要让她活着出来。”
暗处，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低声应是。
俊美的容颜仿若天铸，含情桃花眼垂落，遮住眼底的深沉。
树苗伸出枝丫拍拍他：“你可是我最看好的后辈，不要让我失望，仪式已经开始了，不要出任何一点意外。”
男人点头。
然而等一出去，他就拽下外套，毫不在意地扔到地上，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拭被枝丫碰到的地方。
真是让人恶心。
做完这些，傅铭来到负责筛选人选的监控室，大大小小的监控画面上都是宛若天堂般的场景。
广阔无边的庄园里，盛放的花朵宛若连绵的汪洋，蔚蓝的天空下，兴高采烈的少女们奔跑欢笑。
傅铭冷眼看着完全丧失自我意识的少女们被一点点献祭，他打断一旁正用异能寻找符合条件女孩的男人。
“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选吗？”
男人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怠慢，傅铭是家主面前的红人，本人更是凭借极高的异化度在家族站稳脚跟，是被家族亲口赞扬接近“神”的人选。
“暂时还没找到，不过柯少爷送来一个人选，我已经递交到筛查处。”
傅铭点头：“你做得很好。”
他拍上下属的肩膀，瞬间搅碎他的意志，冷漠离开。
“墙壁”检测到散逸出的能量，将其自动吞没。
这里连一扇墙都会“吃人”。
傅铭没有回头，他现在要去处理所有知情人，把她的名字抹去。
男人没回去，不会有人察觉到异常，能在会所频繁出没的，都会被一点点异化成同类。
对他们而言，触怒上面的人死掉，或是被正好抓去当了食物，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从始至终，傅铭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燃起火光吞没单薄的纸张，简短的文字被他干脆利落地删除。
明灭的光影洒在脸上，傅铭缱绻地注视着火光中消散的面容。
直至彻底湮灭。
仿佛穿过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林依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风扬起漫山遍野绚丽的花朵，柔嫩的青草有她小腿高，踩上去软和地宛若上好的羊毛垫，一呼一吸满胸腔的花香。
正前方成年男人大小的白玉雕像无声伫立在中间，面容笼罩浓雾，手上悬着拳头大小的透明水晶球。
林依拂开茂盛的花草朝他走去，那股被人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人类，你是来向我许愿的吗？”
清朗的声音盘旋在天地间，雕像宛若活过来生出难以直视的气势。
不过浩如烟海的气势转瞬即逝，很快便消散。
林依讶然，路的尽头通向的居然是邪神？
这一次林依没有后退，她仔细上前打量着他。
依然是男性的身体，神袍宽大繁复，和古蓝星记载的神明装扮很像。
林依想到联邦留存的蓝星文明，她曾偷偷修改权限去图书馆高层，无意中看到过这样的图册。
小世界会和联邦有关联吗？
林依心头涌出一阵莫名的不安，在完全陌生的文明体系看到相似的文明起源，让她想起了曾经一些不愉快的事。
不知道神能不能读心，林依忙止住驳杂的念头。
她抬头，表现得像一个惶恐的信徒，双手止不住颤抖地捏住衣摆。
这个神似乎没见过她。
“您……您真的是神吗？”
林依欢欣雀跃，叽叽喳喳：“我……我从没见到过神……我真的是太开心了……”
她东扯西扯，就是不说愿望。
微风吹拂，裹着蜜糖的声音孤零零回响，神没有回答。
林依不安地回顾四周：“神，您还在吗？”
意料之内的，没有回复。
林依走上前，她早就怀疑这里所有的神像都被设置好自动程序，见到人就让人许愿。
一般人早就乐疯了，认为是自己心诚则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许愿再说。
殊不知，契约就在开口的瞬间被定下。
林依伸出手，指尖细细描绘着精致的神像，最后点在神像的胸口前。
神也会有心脏吗？他的力量核心又会在哪里？
她歪着脑袋打量，长发拂过神垂落的手，眼中满是好奇。
没有注意的角落，神的手轻轻动了。
“人类，你在渎神么？”
坚硬的玉石质感被柔软的皮囊取代，冰冷的胸腔下没有跳动的心脏，林依失望地收回手。
邪神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你们人类还真是贪婪，实现愿望不够，居然还妄想拥有神明。”
觉察到他的话语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林依看向他眼睛的方向，虽然她完全记不住男人的面容。
“你不会生气吗？”
邪神颔首：“先天神明，生而无情，我不会有人类的情感。”
林依不解：“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回应人类的愿望？”
你不是邪神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邪神却瞬间接收到她的思想，他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依旧是毫无波动的语调。
“你很大胆。”
但他还是耐心解答：“我曾短暂来到过这个世界，作为停留的代价，我需要和这个世界的人类建立链接，实现他们的愿望只是一种手段。”
“曾经？”
“对你们人类可能很难理解，神明不受时间的约束，这个世界的未来没有我，所以我最后应当会离开，而神明不老不死，永恒的神将一切视作曾经。”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林依不着痕迹将手附上水晶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耐心？”
他笑了：“这是交易，作为窥探神明的代价，我会取走你的灵魂。”
不要在温柔中淡却恐惧，他可是邪神。
“为什么是我？”
“你的灵魂很漂亮，如此的贪婪，却夹杂又接近于神的色彩。”
林依挑眉：“你很有眼光。”
她抬起手里的水晶球，无数光点围绕着她一圈圈旋转，刹那间天地变色，原本风和日丽的景象瞬间消失不变。
或者说，那本就是暗藏杀机的假象。
轻视蝼蚁，焉知不会付出代价？
邪神抬手，修长的手骨开合间，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被挤压成一股股锁链向她刺来。
四面八方，避无可避。
风潮翻滚间，林依不为所动，她灵动的双眸直视邪神真实的面容。
俊美的神祗低头，锐利的眉眼宛若世间最完美的造物，不悲不喜，黑色的眸似最危险的海底深渊，云海般翻涌的雾气匍匐在他身侧。
“不可能。”
她终于暴露出心底的桀骜，即使面对能主宰生死的神也不会束手待毙：“你以为，你想要什么，那人就会乖乖任你拿走吗？”
“咔嚓”一声，因为愿望想要实现的代价太过庞大，愿力球在她手中碎裂。
“就让我来看看，先天神明，是否能真的不老不死。”
到手的瞬间，林依就瞬间洞悉它的用法。
作为偷渡神明馈赠的容器，愿力球可以无条件实现拥有者的一个愿望，因为是与邪神气息交融的载体，所以他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而她许下的愿望，是想要能够终结邪神的方法。
空间剧烈震荡，飞扬的发丝遮住瞳孔，林依看不见邪神的表情，她不可控制地向下倒去，周身碎裂的空间温柔承载住她的身体。
邪神叹息：“原来是这样的么。”
惊鸿一瞥，林依看见神明似乎笑了。
她想，一定是错觉。
醒来时，林依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她蜷缩在透不出光的小巷里，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是道道未曾结疤的血痕。
“宿主，你没事吧？”
044眼巴巴地看着她，满脸止不住担心。
虽然林依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它圆乎乎的球体上，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里看出情绪的。
说起来，系统之前怎么一直都没出现？这么安静可不像系统的作风。
林依试图站起来，却因为太过剧烈的疼痛的伤痕而动弹不得。
“嘶！”
温热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晕开在锁骨处。
044瞬间心疼的不行：“宿主你快别动，我偷了一点愿力能量给你疗伤，衣服已经修好了，身上的伤太重还需要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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