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儿臣确实有意与谢国公府结亲。”周衍低声道。
“哦?你这是已经见过他们家的姑娘了?”令贵妃抿嘴一笑,“他们家的几个孩子确实不错,去年宫宴我也细细瞧过,谢家大房的谢明慎端庄秀丽,从让人挑不出错儿,还有那个谢家三房的嫡长女谢明华,也是兰心蕙质,行事稳妥乃是太后娘娘都赞过的,京中都说这一辈儿最妥帖的女孩子都生在谢家了。”
“你这是私下瞧上了哪一个?”
“……”周衍沉默。
“衍儿。”令贵妃不笑了,“如今这局面,你我可都是在薄冰上走,很多事并不能随心所欲,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
“儿臣知道错了。”周衍的心就跟放在冰窖里似的,脑子里一会是病重的皇帝,虎视眈眈的兄弟,拿着刀剑睡觉的母妃,把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的舅舅一家,一会是在河边草地里像一只小猫一样滚来滚去的春琅。他知道应该怎么选,可他不想选。
令贵妃充满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仿佛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我儿,等你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母妃都会为你寻来。”令贵妃和周衍并没有弑君的打算,老皇帝对皇宫的掌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瓦解的,朝廷中还有很多大臣都没有站队,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手也都不是吃素的,现在动手脚太冒险了,万一被抓住什么把柄,可就要万劫不复了。
周衍离开阊羽宫的时候,内心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有先坐上那个至尊的位置,他和春琅才能有以后的日子,在此之前,只能请春琅委屈一番,再等等他。
为今之计,是先取得谢家的支持,让以谢阁老为首的士林都站在他这边,想到这里,今日那个如同兰花般娴静雅致的女子,还有她泡的雪芽兰妃,看来谢阁老家也并非是全然无心从龙之功的,既然让一个闺阁大小姐亲自来给外男奉茶,那说不得这就是一桩“郎有情妾有意”的买卖了。
谢家看中的是谢大小姐。周衍面色阴沉地骑在马上,抬头看着冷寂的月亮,一个是受宠的嫡女,一个是被冷落的庶女,春琅为什么不能是嫡女呢?
“仁贵,明日准备一份厚礼送去谢府,再遣媒人上门提亲。”
薛仁贵打马跟在周衍身后。
“不知是……哪位小姐?”
“谢大小姐,谢明华。”
薛仁贵不再言语,而是静静地思考明天该送哪些礼合适。
就在周衍心思沉浮的时候,另一边,谢春琅顺着擦黑的夜色的翻墙回到了府里,他今日去了城南的市集,买了好几样没见过的新鲜吃食,还带了两个酥油饼踹在兜里带回来给娘和两个姐姐。
翻墙过来的春琅被在墙根下守着的紫珠逮个正着,紫珠面上皆是焦急之态。
“我的小姐儿你可回来了!老爷正派人到处找你呢!”
“我爹找我?我娘呢?”
平时谢建微很少管白姨娘母女俩的死活,一年到日子等闲不会过问偏院里的事儿,这次下值回府,不知怎么心中就想起之前三王爷的话,心思来了就想叫这个自己没什么印象的女儿到跟前来看看。
谁知道人不见了,白姨娘主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人去哪里,谢建微心中顿觉不快,他谢家的小姐,好端端的在深宅大院里,竟能把人给弄丢了?
那往外传出去岂不是要说他谢家治家不严,家风不正是要遭御史弹劾的!一个不仅要的庶女事小,因此丢了谢家的面子可就事大了!
谢建微当即就让人把白姨娘主仆拿了来,仆妇拿人时紫珠正在园子里做事,未曾被一道捆走,回偏院时小心避过了人,她知道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二小姐找到带回来,寻个由头把事情遮过去,不然他们主仆定没有好下场。
等她寻到偏院墙根底下,春琅正好从墙上翻进来。
“快别说这个了,姨娘已经被老爷的人带走了!现老爷和大夫人正在正屋问话呢。”紫珠拉起春琅的手,正想把人带去正屋,发现春琅的脸上手上都是泥灰子,裙摆也脏的不堪入目,急的泪花也出来了。
“可不能这样子去,要是让人知道小姐私自出府,又添一门罪过!”紫珠将春琅拉入屋内,拿布斤给他擦了脸,又给他换了一件干净的外衫,才匆匆拉了春琅去正屋。
“小姐可千万记住了,今日您是在花园池塘边的丛子里睡过了晌儿,其他的哪里也没去!您可千万记住了!”紫珠一边走,一边心急如焚地叮嘱,等二人来到正屋,却见谢三老爷和王夫人坐在上首,严肃着脸的丫鬟仆妇分列在两侧,白姨娘被一根绳子缚着双手跪在下堂,门边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微微抽动着的人,正是因犯错被罚而被打了十仗板子的丫鬟红玉。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级,此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紫珠进门就看见了红玉的惨状,吓得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门边,口中不断呼喊着“老爷夫人饶命”,自顾自磕起了头。
春琅也被堂内的情景吓住了,他先是去看了看红玉,瘦弱的身躯上满身是血,他伸出了手又缩回来,不知道该动她哪里,接着他看见了自己的娘亲,仿佛找到了依靠般飞扑过去,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见到你父亲母亲还不跪下!”谢建微满脸怒容。
谢春琅吓得一哆嗦,也赶紧挨着白姨娘跪下了。
“父亲,放了我娘吧!我今日……”
“你母亲正好好地坐在高堂之上,你再胡言乱语!真是!真是毫无教养!”谢建微看到庶女那行事毫无章法的样子,一眼都不想多看,他已经不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了,内宅的这些琐事都应该归王氏管,他觉得王氏这个嫡母做的实在不称职,就算是个庶子女,也该教导一二,仔细管束,不让她们给家里惹出祸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毫无教养。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孩子的父亲,这十多年来不闻不问的人也有他自己。
“好了,今天的事我不想再追究了,这两个丫鬟护不好主子,都押去发卖了,白姨娘看顾不好子嗣,罚扣月银半年,至于二小姐!禁足偏院!什么时候反省够了什么时候出来!。”谢建微不耐地看了王氏一眼。“内宅的事情还要烦夫人多上心!我们马上就要跟皇家结亲了,家里还是要更妥帖一些,省的传出去些风言风语,没得堕了名声,也带累了我们华儿以后在夫家抬不起头!”
王夫人早就对这个男人死了心,不会再为了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而责怪自己,不管如何,这对母女都是她心中的刺,她才不想管这娘俩的死活。但是谢三老爷说得对,打老鼠也要担心伤了玉瓶,万不能为了这起子上不了台面的人带累了华儿的名声。
“老爷说的是,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内宅,断不叫老爷烦心。”
王夫人恭谦地行礼,将谢三老爷送出了正屋,他还要去外面和同僚喝酒。
“周家的,把这个丫鬟搜了身交给人牙子,一根针线都不许从府里带出去,以后谁再敢不仔细自己的活计偷奸耍滑的,这两个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夫人!夫人饶了她们吧!她们还小不懂事!都是奴婢管束不力,夫人要罚就罚奴婢!”白姨娘满脸都是泪水,跪爬到王夫人脚下磕了个头,苦苦哀求。
“罚你?你自然是要罚的。”王夫人用脚尖勾起白姨娘的脸,“是有几分颜色,难怪当年能勾的老爷在外面养了你,不知廉耻的贱奴才!如今人老了,老爷早忘了你是谁了!”说完王夫人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你以后就在那个院子里关到死,以后也别想有丫鬟伺候了,一天一天的数着苦日子吧!死了自有佛祖送你这样的贱人下地狱。”
王夫人让人将白姨娘带回偏院关着,以后没有她的命令不准踏出偏院一步。
“至于你这个小贱人。”王夫人看着抓着白姨娘衣摆不松手的春琅,冷笑了三声,“我不管你今天去哪了,以后你就在家里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胆敢做出什么事带累了我华儿的名声,给我仔细你的皮!来人,把她带去柴房关着,一天只许给一碗水!”
当即就有健壮的家仆要上来分开她们,春琅怎么都不肯松手,仆人就拿刚刚做仗刑的棍子狠敲了春琅的手,春琅只觉钻心的痛,手下意识的就放开了白姨娘的裙摆,两人分别被架着带走,俱是涕泪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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