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不亮,夏侯玄就是起身,带着盛渊出去。
对练拳脚,练习弓箭马术,对阵长刀利剑。
天色蒙蒙亮的时辰,边关驻守城都还是暗沉的,训练场地也很是安静。
这个时辰比盛渊在高家早起去书院的时间还要早一些,就算是没有起床气的人,也给折腾的够呛。
几乎是满含怨气的,盛渊下手毫不留情,尤其是察觉到夏侯玄有让一让他的迹象——对他的攻击几次避让——更是让盛渊火上心头来。
对练了一个时辰,盛渊就有些疲累,手上的动作也慢了。
瞧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招式有些乱了阵脚,夏侯玄快速的收手,然后扶稳了他回去。
其实不用那个检察官指出来,盛渊自己也隐约的感觉到了这弱身体,在阮箐亲近他靠近他的时候,会更加的虚弱,甚至是会间或的,意识有些不清晰。
就算是清除了身体的污浊之气,但是伤了根伤了本,调养起来是颇为繁复有难度的。
看到摆在桌上的一碗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药汁,盛渊颇为起兴吃早饭的热乎劲就淡了。
“这药有利于你的病症,既然能治好,就不要拖下去。”
盛渊看了一眼坐的极为端正的贵公子夏侯玄,虽然身主的病症不是个秘密,县里的人一问也就知道了,但是从这个夏侯玄嘴里说出来的,盛渊却是深感惊奇和警惕。
夏侯玄看得出他眼底的锋利和警惕,稍稍顿了顿,道,“临行前你的父亲高洪向本公子请求,确保你的安全,也说了你身体不好的事宜,托我多加照顾你。”
听他提到高父,盛渊微微放松一下,道了一句,“多谢。”
夏侯玄看着他端起那碗药来,皱着眉头,又是放到了一边去,专心吃饭。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很不喜欢喝药的,但是也只能是喝,不喜欢也得喝。
这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为难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屋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你不用回去,在这里住下即可。”
虽然是知道了夏侯玄的意思是帮他,但是盛渊一早知道了他的好感度,对他的这一个举动,心里纳闷又觉得很不自在。
“我可以自己找他……”
“皇室和夏侯家的关系并不像外人看的那么和谐,既然是有用人才,都想争夺。我帮你,也是在帮夏侯家,你不必多心。”
都是这么说了,再是推拒什么,显得多较劲多记仇——记之前的仇,虽然盛渊确实如此,他很记仇,但也不打算在别人的底盘闹得太过。
说不过人家,地位也比不上,话语权不够格,实力也有些不如了,盛渊默了默。
闷头吃完饭,又是喝完药,盛渊就赶去军营驻扎地了。
也不知道夏侯玄是不是真的想要帮他,逼阮箐出来现身。
要找的人没有逼出来,反而是盛渊被夏侯玄实实在在逼迫到了。
盛渊没有再回去罗青衣那里,训练繁重,每天几乎是回去了倒头就睡。
如果真能倒头就睡就好了偏偏夏侯玄不让,每天都让他喝那些苦的要命的药,真的是每天都不落下。如果他不喝,夏侯玄直接就是一句,“我会飞鸽传信给高洪,告诉他你没有认真治病—”
只是这一句,盛渊就咬牙切齿的拿过来药碗,一口气就闷了下去,十分的快速果决。
不仅仅是喝药,就连训练任务都是亲自制定,盛渊算是被监视着完成,多一点都是不可以的。
如果盛渊不知道夏侯玄对他的心思,那么他还会以为这人在针对他,别有用心。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而且很清楚夏侯玄的变化,对他的不一般心思,好感度在系统冷淡的汇报声中,每日都在增长。
如果他不愿意听命令,反怼回去,他不想听话也不想执行命令,夏侯玄也不介意他的不恭敬态度。给他认真说了,哪些训练会增加他的身体负担,哪些训练会让身体的灵活度反应速度提高,对他有利处,语气不要太温和。
盛渊的故意捣乱和刻意冷漠疏离对待,都没有让夏侯玄改变现有的态度。
确如夏侯玄所说所做,他对盛渊展现出来的不一样的态度,大概率会让那躲身藏匿的人出来,但也引来了一些麻烦。
再一次从夏侯玄的屋里出来,边整理衣物边是赶去训练场地的盛渊就见到了角落里匆匆离开的一个仆从身影。
想起来那个仆从是顺着走廊离开的,应该是从他出来的房门口经过的。盛渊跟了上去,就看到了另外一个仆从,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像是在说些什么。
「系统,他们聊了些什么?」见到那两个仆从转头时看到了他在后面,脸色微变立马就是跑开了,盛渊就知道他们讨论的估计就是他了。
不出他所料,系统的回复就是,讨论的就是他。话不怎么好听,系统也只是给了简单的意思复述。
简单一句话,他高进是一个谄媚奉承阿谀逢迎主上的小人佞臣,恬不知耻。
听到系统颇为冷淡的说出这么多贬义词,盛渊没什么特别反应,也没有什么感觉,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去了训练场地。
得知驻守城附近的村子遭到小股羌人士兵的袭击,需要派遣士兵前往援助,盛渊自告奋勇,跟着有经验的士兵前往。
情况紧急,五支小队大约二百来号人准备好兵器,骑着战马就前往那被袭击的村镇。
他们来时间正是羌人士兵掠夺完村镇要撤退的时候,和他们殷朝士兵碰了个正着。
敌军对阵,双方都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挥舞着刀剑就是冲了上去撕杀在一起了。
这羌人士兵的人数并不多,比前来应援的士兵少了三分之一,但是个个强悍善战,并不把前来应援的殷朝士兵放在眼里,嘴里不干不净的叫骂着。
羌人的马背上不仅驮着粮食袋,皮衣等过冬衣物,还抢夺了几个姑娘家,绑在马上很是惊慌失措的喊叫着救命。
这种事情在边关时有发生,羌人士兵并没有大规模的袭击驻守城,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偷偷袭击防守力度薄弱的地方,这些村镇就成了他们抢夺的主要目标。
羌人士兵和殷朝士兵撕杀在一起,各类兵器的搏击,锵然作响。
“来啊——!”
“杀——”
比上这些蛮横凶狠的羌人士兵,他们挥舞着刀矛而来,就是要他们命的架势,冲击力度很大。
从来到这里,盛渊决定要入伍就知道要上场杀敌,绝对不能手软,一旦心存对敌人的善念或者轻视敌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在自取灭亡。
他既然是为身主而来,就要以身主的角度考虑,自己的自主观念就不可与身主的意愿和利益相违背。
瞧见那些冲杀过来的羌人士兵,盛渊丝毫不客气,提着刀迎接敌人的攻击,踹开一个从侧面扑杀过来的羌人,一刀直接了结对面刺杀而来的羌人性命。
正在同其他殷朝士兵抵抗那些羌人的攻击,盛渊就瞧见了和他们对阵的羌人士兵后面的情况。
这些和他们对峙的士兵在前面,就掩护剩下的羌人士兵准备先行骑马带着抢夺的东西离开。
盛渊想要前去追赶阻拦,就被这些羌人阻挡住了。
闪身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刀,盛渊后退两步,眼神有些冷,挥刀便是砍向他。
看到一骑着高头大马的羌人背着的弓箭,盛渊冲过去,从身后一脚踹翻了那个羌人,夺过来他背上的弓箭,牵引着马匹调转方向,就是朝着那要先行撤退的羌人部队追去。
距离有些远,盛渊骑着马有些颠簸,拉弓搭箭射出去几箭,射中两人,还有两箭落在了马奔跑的尘土飞扬的地面。
又是一脚踹翻拿刀冲过来的羌人,盛渊转过头来,驾着马匹继续朝着前面追赶。
稳住下身,配合着马的奔跑,盛渊从身后拿出来三支箭羽,拉弓射箭,凝神聚气,又是暗自加持灵力,一瞬息放手射了出去。
“嗖——”
凌厉的箭羽破空而去,接连射中了那些羌人,顿时人仰马翻,滚落在地,混乱一片。
一刻不停,盛渊接连射出去十发,箭无虚发,都射中了敌军,成功阻止了那些羌人的撤退步伐。
那些羌人见势不妙,马上就是撤退。
摸到身后的箭筒空了,盛渊直接抛下身下的马匹,又是飞身来到前面一个羌人的马背上。
“借我箭一用——”
听到身后的声音,这羌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拉弓搭箭射出去的盛渊。
“箭不错!”
没想到这个殷朝士兵如此厚颜无耻,用他们的弓箭,还让他们羌人驾马射击他们羌人。这士兵大怒之下,就是要甩缰绳摔他下马。
盛渊稳住身形,拉住缰绳就踢开了这个羌人。
前来袭击的羌人士兵,死伤大半,只逃走了几个小兵,粮食皮袄等过冬物资都没有被抢走分毫。
其中最为凸出显眼的,就属刀刀致命,攻势凌厉,箭无虚发的盛渊了,不仅仅杀敌勇敢,更是配合殷朝士兵阻拦了撤退的羌人,得到了都统和一众士兵的大力赞许。
“今儿真是痛快啊——”
“真是多亏了高进那小子,没想到瘦巴巴的不经打的样子还挺厉害——”
“不愧是夏侯将军带来的人,没想到不是关系户啊有两下子——”
傍晚时分回去了军营驻扎地,一众士兵兴高采烈的要找大功臣,去见夏侯玄将军——他们伤亡最低杀敌却是多,这一事迹,可是得好好的炫耀,这可是他们队里出来的,要大功臣去找将军要赏!
但是他们寻了一阵子,却是不见跟着他们一路回来的人。
“人去哪了——”
“这小子怎么跑了也不说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趁着他们高兴的四处向其他队夸耀就走了!
他们要找的人跟着回来军营,没有被推着去见将军,因为有人找上来了。
确切地说,是被带走了。
跟着两个仆从打扮的一路来到将帅府,盛渊甚至是来不及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他身上都是血迹尘土脏污的,就来到了太子殿下的院外面。
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夏侯玄和夏侯淳,盛渊微微颔首拱手行礼,“见过世子,见过将军——”
一旁的夏侯玄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夏侯淳有些意外的看他,声音惊奇,“你这身上怎么搞的,脏兮兮的还带血,受伤了吗?”
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迹,盛渊觉得称一声灰头土脸的狼狈样都不为过。
“属下无事,刚从外面杀敌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一身衣服,冲撞了世子,望世子将军海涵。”
夏侯淳“哦”了一声,有些奇怪,“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冲撞了本世子和夏侯将军嘛倒是不妨碍,太子殿下可是最讨厌衣着不体面的人了。”
盛渊当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也是被带来的,只是开了个头,“属下——”
“太子殿下在里面等候,高进公子请随我进去。”一个丫鬟如此说了,躬身让了让。
“太子找他有什么事?”夏侯淳问了一句,那丫鬟欠身只是道,“奴婢不知何事,只是殿下吩咐带他来。”
夏侯淳啧了一声,看着盛渊,目光意味不明,“你什么时候和太子认识的,看样子关系还挺好,还单独见你?”
被问话的人并没有回答,夏侯淳又是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夏侯玄,“你可得看着你的人一点,不然被拐跑了你上哪哭去?”
夏侯玄看向那边颔首态度恭敬的人,盛渊视线也看向了他,就听到他语气有些淡漠的说了一句,“他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夏侯玄抬脚就是离开了。
“无关……”夏侯淳朝着那离开的身影哼了两声,“说的还真好听,那天见你抱着人家也没撒手啊。”
盛渊对这种调笑的话很是不喜,也不搭理那个世子,跟着那丫鬟就是进去了院里。
在进去书房见那个太子殿下之前,盛渊颇有些警惕严肃的喊出来系统,是不是那个检察官大人找他。
不止是盛渊,系统也是对高他了不知道多少级别的检察官有些发怵,闻言,只是道,「宿主,你别问我,我找来了检察官大人,那天就没再有联系了。」
明显问了一个无用之人,盛渊觉得凭那个检察官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挺正常,对他和他的系统都是漠然的。
与其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进去了,看看找他到底做什么。
仆从掀开门帘,盛渊进去了里面,向左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了正坐在榻边下棋的衣着华贵雅致的太子殿下。
眼神只是来到那太子殿下的下衣摆,盛渊就感觉到了一阵威压隐隐而来,没有勉强自己撑着,盛渊干脆利落的半跪下请安,“见过太子殿下。”
“事情进展如何了?”淡漠的嗓音响起。
听到他如此说,盛渊知道他是检察官牧命了,但是对于他所说的事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稍稍顿了顿,空气就有些静默。
“哑巴了,怎么不说话?”检察官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盛渊沉了沉气,只能开口道,“有些进展了……”
“哦?”牧命把手里的一颗白色棋子放了下去,这才抬眼看向那下面跪安的人。
牧命打量了两眼,才是淡漠着声调开口了,“你的进展是不是自己再一次竭力使用灵力,然后让那个不知去向的怪物找上来,再亲近亲近你,然后得手呢?”
盛渊脑子转了两个圈,勉强理解了他这话——这个检察官牧命已经得知阮箐不见了,还认为自己和他眼里的怪物有所纠缠牵扯,就使用这种苦肉计引人出来。
盛渊确实是过度使用灵力了,这会子又是被他的气势压着,头有些晕,但盛渊确实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方法,像是他说的那样引出来阮箐。
“不是——”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在这里,”牧命并没有让盛渊说完,打断了他的就是说自己的,“不管是不是,但是就目前来说,你自身有所损耗,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盛渊不辩解了,既然他这么理解那就这么着吧。
只是不等他说离开,牧命又是淡漠的开口了,“世界运行秩序紊乱,又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这一时期的人物。任务者盛渊,你应该抓紧时间了。我的提醒没有第三次,再是这样的结果,可就不是简单的口头惩戒了。”
盛渊慢慢的吸一口气,让自己憋闷的情绪缓和下去,然后就要起身离开,就听到上面的检察官又是说了一句,“过来,把这杯茶喝了。”
盛渊抬眼,看到了他面前矮桌上面摆放的一杯新茶,微微冒着热气,心里突了一下,警惕的垂首道,“属下不渴,多谢殿下——”
牧命径直打断他的话,“不要多话,这茶水对你无害,只不过给你一点帮助,尽快完成任务。”
半跪在下面的人静默了一会,没有依照他的命令过来,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表明了就是如果说不明白,他就不会喝。
牧命冷眼看盛渊一会,见他还是未动,干脆站起身来,走到盛渊面前,拽着他起来,拿过来那杯茶水让他喝下去。
盛渊被他的威压压得死死的,半点挣脱不开,说是喝,不如说是硬生生灌下去那杯温热的茶水。
盛渊很是暴躁不安,冷沉着眼眸,强硬的就是要挣开他的束缚。
牧命也是干脆利落的放开了他,或者说,直接甩手扔开了他。
盛渊没有立即稳住,踉跄着往地上倒,摆动的手臂就带着桌上的棋盘摔地上了。
黑白棋子散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持续蔓延。
这么异常的动静引来了外面人的询问。
“无事,都在外面候着。”房里面太子殿下的声音传了出来,音调平淡沉稳。
颇有些不正常的,是夹杂在其中的不寻常的声响。
外面的人迟疑着,面面相觑,还是应声称是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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