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利别墅区，每栋楼装修风格不固定。李家所在别墅楼，第二层都是各类文娱房间。
上去二楼左拐第三间的大屋子，排列了数列高架，满满的书籍陈列其中。
小方越第一次来，看到这满满一屋子的书，咋舌不已。听小伙伴舒杭说，他五岁看完一横列的书，更是对舒杭深表同情。
今天，小方越又是来了舒杭家里，问他看完多少了。
“大概五分之一。”
方越又是扫视了一圈这个占地几十平米的宽大房间，数了数这些三米高的书架，惊讶的话脱口而出，“我靠你还是人吗！”
舒杭听到他这一句脏话，眉头轻蹙，“小越，你又是跟谁学的这话？”
方越学习好，学这些也很快，骂人的话无师自通。之后上学，接触的孩子多了，更是学了不少，但是家里人不许他讲脏话。
有一次，小方越就是没忍住讲了一句**，就被方爸爸逮着揍了一顿。
讲脏话会挨揍，但是可以不当着家人的面。方越学不乖，总是心存逆反心思，家里人越是不让，他越是要这么干。
此刻，舒杭面色严肃，倒是有种家长范，方越有点被唬住，面色讪讪，“我，我就是表达惊讶，佩服……”
小少爷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失自己孩子王的身份，又是硬气胸膛把气势提起来，“刚才你什么语气，不许凶我！我是老大！”
舒杭唇边忍不住笑意扩大，“小越，要是你还讲，我就告诉方叔叔，我管不住你，他可以。”
方越忿忿的气哼一声，“我可不怕，倒是你都多大了还玩告状，羞脸！”
舒杭不再惹他，拉着气不顺的小少爷去卧室，问他有什么点子。
为了不管理家族企业，也为了能无忧无虑的一直玩，方小少爷不肯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就把主意打到了家里人身上。
只要小姑方艺霏有孩子，那么就算不能完全摆脱这种负担，起码可以分散家里人的注意力，不要一直揪着他不放。
舒杭听他讨厌家里人管束不喜欢总是关注他的话，小少爷一甩一甩的摇脑袋，还是说道，“小越，家里人关心你，这些话不要再讲了，叔叔阿姨会伤心，知道吗？”
方越闭了闭嘴巴，脸上羞惭微微发红，万般别扭的点头，“我知道，我又不傻……”
两个小孩，纠结大人们所说的结婚了就有小孩，可小姑姑结婚了为什么没有小孩。
舒杭不能在家里的书库找到相关资料，就打开了电脑，在网上查找资料。
小少爷闲着，去楼下厨房找吃的，端了一盘切好的冰镇哈密瓜上楼。
噔噔噔上楼，打开卧室门，小少爷喊着，“好了没，不然先吃瓜。”
盘腿坐在电脑前的舒杭挺直了后背，书桌是斜对着房门，方越一进来，他就猛然把笔记本合上了。
小少爷拿着一片哈密瓜咬了一口过来，瞅见电脑关了，含糊不清的问，“怎么不查了？”
舒杭不说话，方越走过去要拿电脑，但是舒杭不松手，还说，“没找到，今天先不查了。”
方越疑惑，而且看到舒杭一直低着头不看他，更是大大的疑惑。
直觉舒杭隐瞒什么没说实话，方越哼一声，站起来就是往外面走，“那你自己玩，我回去了！”
舒杭丢下电脑，拉住气恼的小少爷不让他走，“小越，你别生气——”
方越站住，把手上的瓜皮扔进垃圾桶，又是扯了一张一旁的湿纸巾擦手。
一边瞥眼看他，打算好好耍一耍少爷脾气，就注意到舒杭脸色不对。
他白净的脸颊上浮出片片红晕，在他惊奇的左右打量时，脸皮很薄的舒杭更是脸色红的厉害，像是个红苹果。
方越有些惊奇，嬉笑着逗他，捧着他的脸不让他低头，“舒杭，你脸怎么这么红，哈哈哈真有意思，学识渊博的小博导还会脸红，是生病了吗？”
刚才小少爷去拿冰镇西瓜，手心都是凉丝丝的，贴着发热的脸，舒杭不自觉轻轻抖了一下，往后退了退，“我，我没事……”
他眼神飘忽，眼睛眨啊眨的明显紧张的不得了，方小少爷马上又是向前走了两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嗓音还有些嫩，但是气势凛然，“说，干什么亏心事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舒杭还是不说话，但是方越注意到他瞥桌上的笔记本，小少爷心思通透，马上就是朝着电脑扑过去。
被晃了一招的舒杭，反应慢了半步，小少爷已经抢到了。
他得意洋洋的举着笔记本，“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打开暂时息屏的电脑，刚才的网页重新加载，很快就是一系列标题搜索和视频，出现在小少爷的眼中。
一向是以胆大和嚣张为标榜的方小少爷，此时卡壳了一样，盯着令人炫目的变幻的电脑屏幕半天，都是说不出话。
手指头摸在电脑触摸屏上，不知道点了哪个地方，忽然笔记本就传来一道高昂的女声。
小少爷吓了一跳，或者说已经呆若木鸡，手里的笔记本就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铺设的柔软地毯接住了笔记本，声音还在继续。
心脏扑通扑通的打鼓，卧室里两个半大男孩子，面面相觑，尴尬愕然，讪讪不已。
舒杭红着脸，抬眼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少年，方小少爷那俏生生白嫩额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一片片的红，乌粼粼的大眼睛也是雾蒙蒙，淡眉紧蹙，要哭不哭，面色紧张而无措。
从来都是家里人给手机，固定时间固定软件，不可以随意调换，方小少爷对这些电子产品，如同隔了一层厚厚的窗纸。如今，这窗纸让他亲自开了个大豁口，赤果果的展示给他。
“这是……什么啊……”
也是第一次直面这类事务，哪怕之前有个模糊的概念，舒杭也是紧张的手足无措，对好友的询问，他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屏幕上弹窗而出的画面，男人和女人，像是蠕动虫子一样黏黏糊糊，表情动作极其难堪。
爱干净的方小少爷，生理上感到不适，心理上也是隔应，十分不舒服。
“好恶心……”
舒杭听到这么一句，语气低微且加重的词汇。第一次听小少爷这么说，直白的，不加掩饰的厌恶。
—————
方小少爷要回去了，家里打来座机，家里的小女儿方艺霏回国了，要他做侄子的去接小姑。
手上有点发软的挂断电话，方越轻轻呼出一口气，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好友。
舒杭脸上还是红红的，经过刚才的尴尬无措之后，他就坐在沙发上吃哈密瓜。
“我先回去了……”
方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心虚，感觉像是小时候偷偷跑出去，没向家里人报备。
但是这感觉还不太一样，微妙的有点奇怪。
一向是有问必答的舒杭，没有及时回话，只是坐在那里，手捧西瓜出神。
方越没管他，家里催的紧，他下楼跑到客厅，在玄关换好鞋子，推开大门就是往家里赶。
司机载着方妈妈和方小少爷赶去了国际机场。
从下午三点，车程两个小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初夏的黄昏，悬挂的夕阳渐渐落入机场远处的地平线。
人来人往的国际机场，方小少爷举着指示牌，上面大写“欢迎小姑姑回家”，几个他亲自写上的大红字，飘逸的要飞起来。
方妈妈看了看时间，“按理说应该到了，怎么没见人呢——”
站在出口护栏外面的方越专心致志，扒拉开一旁的四个保镖，不要挡着他的视线。
“我要第一个看见小姑姑——”
方小少爷双手高举迎接牌，期待的伸着脖子朝检票出口张望。
瞥眼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在相关照片和以往的记忆里搜寻，方小少爷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激动的喊着，“小姑父——这里这里——”
方妈妈顺着他呼喊的方向望去，也挥手示意。
穿着深色西装的李致远看到迎接的他们，笑着挥手，向这边走了过来。
方越张望了好一会，没瞧见他的小姑姑，向前走了两步问着，“小姑父，小姑姑在哪呢？”
等到李致远走近了他们，方越这才看见，站在小姑父身侧的一个男生。
方小少爷以为是同一个航班下来的乘客，但是这个男生跟着李致远，一直来到了方妈妈和他面前。
方越没忍住瞪着眼，看比他高一头模样十七八的大男生，又是看小姑父李致远，语气惊讶无比，“不是吧！小姑父，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方妈妈没见到方艺霏，有些奇怪，“致远，小霏没有和你一起吗？”
“小霏在忙公司的事，抽不开身要晚几天才到。”李致远简单的回了一句，又是回答调皮小侄子的话。
李致远才三十五岁，怎么也不可能有十七八的孩子呀，明显小侄子寻他开心。
他语气颇有些无奈，“小越，可别打趣姑父了。姜文是我老师的孩子，来Z国学习一段时间，正好我有空闲，可以带一带他。”
方越打量了一下，这个肤色冷白五官颇为挺俊的高个子男生，一身黑色休闲运动服，淡淡的棕色短发。
“你是混血儿吗？”方越很好奇，因为这个男生的面部特征，像本国人又像是外国人。
姜文单肩背着一个黑背包，一手插裤兜，掠过他的头顶目视前方，端的是冷酷样子，不搭理这句问话。
还没遭到这种冷待遇，从来都是众星捧月处于众人焦点，性格骄纵肆意的方小少爷当即就是垮了脸，手里的泡沫指示牌被他捏变形了。
深知自家儿子什么脾气秉性，方妈妈拉了他一把，浅笑着说道，“先回家，家里人都还在等着。”
回去的两个小时路程，李致远同方妈妈谈话，问一问家里的情况。
车内部很宽敞，双排座，后面第二排就坐着两个孩子。
那个冷酷的男孩子，上车就开始闭眼睡觉，靠着车窗，离着旁边直翻白眼的方小少爷挺远。
方越不搭理他，他才不会和这种家伙主动交朋友，一看就是聊不到一块去。
两个小时确实很漫长，汽车平缓的匀速前进，方越靠在车椅背就睡着了。
等到了古尔利别墅区，已经是傍晚快八点钟，周围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照亮沥青路周围的大片绿树花丛。
“到家了——”
方越睡得迷迷糊糊，伸手寻他的妈妈想要抱，等到摸到一个凉凉滑滑的触感，小方越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睁开眼，就和一双呈现淡淡琥珀色的眼眸对上。
“放开。”
不知道睡姿是多么不老实，打扰到身旁的人，小少爷只觉得这个拽里拽气的家伙，对他态度很差劲！
方小少爷撇了撇嘴，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坐起来揉着发疼的脖子，推开车门下车。
方妈妈一早叫人备好了晚饭，领着他们进去大门。李致远打了个电话，确认空运来的其他行李还有礼物已经送到了家里。
方爷爷李致远寒暄了几句，得知小霏要晚一些到家，女婿还带了一个孩子，应该就是不在方家住了，他们要回去离这里不算远的李家去。
方越在玄关换好了鞋子，扭头一看，外面站着的姜文还不进来，双手插兜，脸上还是一副拽得要死的欠样。
好像面前这栋占地几百平的大房子，只是一座小庙，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方小少爷翻了个白眼，准备进门，就听到方妈妈喊了他一声，“小越，快请姜文进来呀，洗好手准备吃晚饭了。”
向来是别人请着他，还没有屈尊降贵请别人，方小少爷黑了黑脸，但还是听妈妈的话，请客人进来。
“喂，你到底进不进？”
方越打开鞋柜，展出一排常备拖鞋，语气很不耐烦，一点也不掩饰他的不喜。
姜文没说话的进来，换好了鞋子，然后视线一直往下看。
方越顺着他一直注视的视线往下，看到自己的脚。穿着白色带粉杠的夏袜，踩着软软的浅蓝拖鞋，而旁边一双纯黑袜子和深蓝色拖鞋，这对比很强烈。
“你多大？”姜文第一次开口，问这么问题，嗓音也是淡淡的轻轻的。
方小少爷觉得他在笑话自己，一向都是家里人给他准备衣物鞋子，他自己从来不操心，方妈妈也就朝着清新可爱的方向努力。
一直靠妈妈且完全没觉得有问题的方越，这会因为比他大的男生做对比，还是酷拽酷拽的，方小少爷有点迟疑，但是他不肯丢脸。
虽然脸上还是有点红，他还是硬着脾气喊，“十二，马上十三，怎么了！”
“粉色是小女生才喜欢的颜色。”
姜文没多说什么了，垂眼看了看低他一整头的小孩，然后穿过走廊往客厅里去了。
因为他俯视打量的眼神，然后略过离开的干脆，方小少爷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无视被轻视的愤怒。
一肚子都是气，方小少爷经过客厅，朝着众人齐坐的餐厅方向喊了一声，“我不吃了”，然后噔噔噔跑上楼。
坐在餐厅椅子上的几个大人面面相觑，方爸爸按着询问的李致远坐下，小越爱耍脾气经常这样，不用管。
————
方妈妈担心方越一晚上不吃东西，半夜睡不着，晚饭过去一半，她就端着一碗汤去了楼上。
进去卧室，方妈妈就看到地上四散凌乱的各类衣物。
方小少爷正在他的衣橱间翻找，几乎把小时候穿的开裆裤都拿出来了，愣是没找到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衣服！
“妈妈，我不要这些，我要换衣服！”
方小少爷把几个大衣柜都打开了，此刻就坐在铺着满满一地的白粉绿的衣服堆上面，白嫩的脚使劲踩这些让他丢脸的袜子，小脸上满是恼怒。
“我要穿黑色，不要白色，也不要粉色，紫色绿色蓝色通通不要，我要黑色！”
方小少爷任性十足的喊话，坐在那里，憋屈的脸都是涨红了，“我是男孩子！”
方妈妈哭笑不得，“小越，妈妈觉得你穿这些挺好的呀，阳光又帅气。”
“可是，这些一点也不酷！”
方越指着床上地毯上的一堆粉蓝，无比强调这一点，“我要酷酷的衣服！”
方妈妈笑的很宽容，“可是，小越很可爱，酷酷的小越就不可爱了。”
“我不要可爱，我要酷！”
方小少爷态度很坚决，他走过去抱着方妈妈，仰着头，大眼睛眨呀眨，撒娇的说着，“好妈妈，答应我吧，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方妈妈忍住笑，假装为难的考虑，“小越先喝完参汤吧，妈妈还要和爸爸商量一下，这件事不能妈妈一个人做主。”
很不喜欢喝药膳汤的方小少爷垮了脸，皱着眉拿起桌上的那碗参汤，喝药一样不停歇的喝了下去，喝完就是如释重负。
“好了，妈妈，我可以穿黑色了吗？”
方妈妈捏了捏他的软乎乎脸蛋，看他亮闪闪的期待眼睛，温声说道，“小煜每天都好好吃饭，不耍小性子，妈妈每天都能让你穿你喜欢的颜色，是一个酷酷的男孩子，怎么样？”
方小少爷皱着眉，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但是他说不上来，他习惯听妈妈的话，也就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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