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半路上，天空就开始阴沉，阴云从天边而来，把夜晚的星光遮蔽，黑沉笼罩了夜空。
“要下暴雨了啊……”
前面的司机师傅看着车外的天气，这么自言自语。
车里的广播电台，播放着今日的天气，特大暴雨的警告提醒。
司机师傅停在路边，很是抱歉的说只能停在这了，要是再往郊区赶，估计回来就遇上暴雨，他回不了家了。
盛渊付了车钱，打电话给女主顾，没人接。
打电话给会馆，对面只说一句，这一单不接，直接滚蛋。
刺啦刺啦的电音后，电话断开了。
手机没信号了。靠近郊区的市外围，加上暴雨，通讯设备有些受影响。
阴云裹挟着细雨，笼罩天地而来，眨眼之间，雨势变大，小雨变成大雨。
盛渊下车，拿了司机给的雨伞，朝着郊区的方向去。
不知是糟糕的雷雨天气，阴沉的乌云，肆虐的暴雨，空气遭受压迫，胸口涌出一阵阵窒息感。这窒息感带着阵阵的刺痛，时而强，时而弱。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盛渊刚刚意识到闪电降下，轰隆——天空降下一道惊雷。
像是从耳边炸响，惊悸从耳边蔓延到躯干，带起身上激颤。
倾盆大雨，雨伞没有任何用处。强劲的大风夹杂着暴雨，卷走唯一的遮蔽物。只是几个呼吸，盛渊就兜头到尾淋了一身。
盛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周围阴蒙蒙的夜色。雨势太急太大，猛烈的暴风雨，让他看不清楚周围浓黑的境况，完全不辨方向。
「宿主，向左……左边走……」
盛渊听到脑海里，系统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有异常能量波动干扰……宿主，向左走……」
盛渊按照系统讲的，朝着左手边的方向去。
趟过路面越积越深的雨水，盛渊一步一步朝着左边去。
半闭着眼，不让雨水进入眼里，脚下踩到一个硬物，盛渊微微移开脚。
不等他移开，脚腕就是被拽住。
猛然一个拉拽，盛渊控制不住的，仰面向后倒下。
直挺挺的倒下去，背面接触到地面积攒的雨水。
天空降下来的雨水，像是水桶倾倒水流，淹没了他的口鼻，窒息感席卷而来。
控制不住的挣扎反抗身上的压迫，不顾自己是不是伤到，盛渊发狠的要摆脱身上的束缚。
但是身上的重量宛如细密的铁针，扎入他的皮肤，他的四肢躯体的骨肉，迫使他无法挣动。
不知什么恶心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嘴巴，滑滑腻腻，死死的捂着他的口鼻。他被狠狠地压制着，水的涌入，更是让他感到无比强烈的窒息痛苦。
周围本就阴沉的黑，还是天旋地转的黑，盛渊被猛然松开的一刹那，直直的躺在那里，完全不辨清明。
倒在暴雨里的身体微不可查的抽动着。
这副躯壳遭受的窒息时间有些过长了。
雨水蔓延，淹没他的口鼻，淹没他的胸口，直至整个人都是淹没在水中。
眼前的黑沉眩晕似乎停住了，慢慢的出现一个白点。
白点逐渐扩散，眼前的白光范围一点点扩大。
直到白光逐渐变弱，变虚幻，眼前的景象，终于让他看清楚了。
飘忽的橘色光，取代了炫目的白。
微微睁开眼，盛渊瞧见了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像是一个小客厅，他缩在一个角落。
刚刚还是经历一场谋杀，身体的应激反应太过激烈，在看到朝着他走来的一道影子时，盛渊在他接触到自己的一瞬，翻身就是要跳起来袭击。
彭——
没有想到的，他重重的摔在地上，不过地面铺设的柔软地毯，缓冲了一些撞击。
盛渊摔在地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意识的恍惚眩晕又是袭来。
“不要激动，你现在很安全。”
肩膀被托着，他被扶着坐起来。背靠着沙发，盛渊抬眼，看到蹲在他面前的一个人。
应该是有些邪气的俊美长相，不过，眼底的温和波光，倒是柔和了这邪肆的凌厉五官。
“还记得我吗，二级小任务者？”
盛渊微微撑着地面坐直身子，打量周围的陈设。是个有钱但是没内涵的装潢，怎么奢华怎么来。
而且，他现在的有关记忆里，也有这里的一些画面。
双手被压制着，对方踩着他的肩膀，帼掌他，说出羞辱的话。
声音是他不是他熟悉的乖巧，充斥着恨意。
——一个陪侍，什么脏东西，也配我喊哥？
盛渊捂着微微抽痛的额角，身体的应激反应还是未下去，令他不自觉的轻轻发颤着。
他收紧的手紧紧的抓着，像是要扯下来头皮一样的狠厉。
叶远霆一手抓着他，制住他有些失控的行为，一手按揉他的头部。
“放松，稳定情绪——”
脑海里凌乱的画面，血腥暴力，充斥着痛苦，怨恨。
从这些凌乱不堪的画面中挣脱而出，微微恢复自我意识，盛渊感受到了，身上有些疼。
刚才的感官几乎是闭塞，因为魂体分离的痛楚，有些后遗症。
盛渊睁开眼，微微的亮光映入他的眼中。
干涩的眼睛，有些艰难的转动视线，看清楚自己什么样子，盛渊动了动手，推开身前人。
他有些虚软，力气也是小。叶远霆松开他，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问道，“还难受吗？”
盛渊没说话，只是偏开头。
尚未从刚才的濒死中回过神，此刻，盛渊脸上木然的神情，冷漠无情，带着一些防御的警惕。
叶远霆拿了一杯温热的水杯递给他，盛渊没有接的意思，仍是冷漠的警惕模样。
“不用担心，这里面只是加了一些帮你清除体内乌樰的药剂。”
乌樰——盛渊听过，只是在一次系统培训课上，偶然看到过这个名词。
一种可食用的花茎，会让人产生依赖性。致使人精神力波动混乱，陷入癫狂的失控中，变成一个疯子。
和普通的致使人产生虚妄虚幻的毒物还不一样。乌樰会让人感到极度的躁郁不安，攻击性显著增强，伤害他人，也会伤害自己。
“过程会有些艰辛，不过慢慢来，可以清除。”
盛渊垂眼看着，眼前这杯水，清亮的似茶水，隐隐透出清冽的气息。
“又是追杀我的异使者，是吗？”
盛渊这么问，听到他应了一声是。
“我来的时间，你快要不行了。”
没有说什么，盛渊接过那杯茶，盯着那清亮的水面，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叶远霆按住他的手，对上他尖锐的冷漠，先是说道，“慢点喝，这清榞的功效很霸道。你应该不想要痛的死去活来。就当是喝茶，这个过程，也可以让你把情绪稳定。”
盛渊握着茶杯柄，依言浅浅喝了一口。
扑鼻的清冽气息，喝到口中，却是像苦药。茶水一样的醇厚，却是苦莲子的涩味。
苦涩的滋味，盛渊马上就是要吐出来。叶远霆眼疾手快，在他喝进去的时候就轻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咽了下去。
“咳咳……”
叶远霆给他拍着后背，端着水杯，让他再喝两口，多的他不能承受住。
盛渊喝完了这清榞茶水，苦涩的滋味让他头晕脑胀。
手腕上缠上来一根柔软的绳子时，盛渊看了看。
一条细长的蓝色丝带绑绳，半个手指细。把他的小臂缠了几圈。缠绕的手法也很奇特，菱形网绑扎，微微勒住皮肉。
没感觉到束缚的紧迫感，盛渊也没有很反对的挣开他，只是抬头看他一眼，询问道，“做什么？”
把他的另外一手臂也缠好，叶远霆简单的解释，“防止你伤害自己，给你的自控道具。”
盛渊轻皱眉，“我可以控制我自己。”
叶远霆点点头，不反驳他的话，只是道，“只是多一个报障，不用过于忧虑。”
“这也可以是一个检测你精神力波动的道具。只要你的情绪不对，这个爻绳就会发出提醒。蓝色越深，显示你的情绪就是越不受控。”
盛渊看了看缠绕小手臂的蓝绳，现在还只是一种淡淡的水蓝色。说明他现在情绪还算稳定。
做完这些，又是喝清榞茶水，又是缠绕道具爻绳，刚开始还万分抵触而能量波动强烈的小任务者，已经慢慢的安静，坐在那里，眼神虚虚的盯着一处。脸颊上有些烧红，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额头上贴上来一点温凉，盛渊微微抬眼，看向他。
叶远霆贴好降温退烧贴，轻笑问道，“怎么也不喊人，不认识了？”
“多谢前辈。”
语气略显拘谨，盛渊倒还是记得这个谦和的高级任务者，不过对他的态度，还是带着一些疏远。
叶远霆拿着镇痛化瘀的药膏，指了指他身上。“衣服脱了吧。”
虽然是帮助他的前辈，高级任务者，但是盛渊还是对叶远霆这坦然的帮助，感到一些别扭。
“我自己来——”
他伸手去自己拿药膏，只是叶远霆没给，“你自己不行，伤到的是后背。”
没说错的，盛渊确实是后知后觉，感受到后背的阵阵刺痛，轻微动一动都是拉扯的酸疼。
叶远霆解开他的纽扣，帮着他脱下衬衣。
衬衣是半干的，刚才在雨里躺着，全身都是**的。这会也还是潮湿粘腻。
盛渊转过身，接着旁边玻璃橱窗的反光，看到自己的背部。
简单用一个词来描述，十分惨烈。
大片大片的青紫乌青，青的发乌黑。活像是遭受千锤万击，连臂膀上也是有。
清凉的药膏在手心里软化，擦在淤青处，引起手下身体的躲避。
“要是疼，可以喊出来。”
盛渊摇摇头，拿了一旁的软毛巾咬住。
小任务者看得不清楚，反光玻璃上也只是一些模糊。
给他擦药的叶远霆，看得仔细，瞧得分明。后背上这些大片的乌青，蔓延向下，掩盖了红肿的抓痕，咬出来的肿。
虽然小任务者身上衣物完整，只是他找到昏迷的小任务者，抱回来时，还是帮他查看。
身上的，下面的红肿，比起上身的红，不遑多让。
那个异使者，对这个小任务者，有着强烈的欲念，还有摧毁欲。
小任务者大约知晓或者不认，只是十分仇视对方，这一点很明确。
后背的淤青都是擦了一遍，火辣辣的清亮，疼痛持续蔓延了一会，之后就是温温热热的暖。
已经是疼得额角沁出冷汗，叶远霆把他嘴里的软毛巾拿下来。盛渊微微急促的呼吸，口半张开，毛巾带出来一些口津。
叶远霆拿了纸巾给他擦着脸上的冷汗，看到他发白的唇色，上面一些微小的齿痕，也是看到了。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好再是离开。”
叶远霆去了厨房，端了一些热面汤，看到手边的梅子，一并拿了玻璃罐出去。
喝了几口热汤，骨头汤味道很浓郁，酸甜的梅子清爽，中和了一些腻味。
盛渊再一次对这个会做饭，而且很有耐心的前辈，多了很多好感——做饭真的一流。
“前辈，您怎么来这里了？”
盛渊猜测到，他是来处理异使者的问题，和上次一样。
“因为任务，我做的任务，和这个身份有关。”
虽然不多说，但是叶远霆现在的这副模样，还是让盛渊猜到了一些。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一栋别墅房宇，在市郊区。
欧式风格的房子，金碧辉煌，木制窗户门框，四方的玻璃上有荼靡郁金香的印花。
这栋房子的主人，就是肖铭扬。富豪公子，运输公司，娱乐公司，地下赌博，交易横跨各地区各洲。
这个身份，何文轩欠的许多债务，都是归于恒业□□。
细细分一分，何文轩的债主，就是这个肖铭扬。而盛渊这个身份，何文轩就是把他亲妹妹，卖到了这里。
何文轩亲手送她妹妹进魔窟，做的孽，之后得到了对方百倍千倍的奉还。生不如死。
——
别墅二楼有空房间。不过，为了照顾受伤而不能自由行动的盛渊，叶远霆扶着他上楼，去了主卧休息。
站在房门口，盛渊看了一眼里面豪华的卧室陈设，对身侧的叶远霆道一句，“前辈，我们换个房间吧。”
他不想在这里睡，叶远霆倒是不意外，扶着他去隔壁房间。
空置的房间很多，每天都是有人打扫。主卧，是债主肖铭扬的房间。
叶远霆倒是知晓，小任务者爱干净，嫌弃这主卧，哪怕打扫收拾的整齐，也是心里膈应。
收拾好床铺，把室内温度调到舒适温度，也是累了该睡了。
———
窗外还是阴沉的雨天，雨势倒是没有如同瓢泼暴雨一般的急促，雨滴打在窗户上，泠泠作响。
将卧室的窗帘一一拉上，外面的声音就弱了很多。
因为伤势，盛渊还是躺不得，只得是趴着休息。
他歪着头看到坐在地毯上的高级任务者，床头柜拉开一个抽屉。
叶远霆手里拿着一把枪，拆掉零部件，又是组装上。
“肖铭扬不是好人，在卧室都是有枪。外面的安保更是一层又一层，怕仇家追杀，房子都是多处购置，隐匿行踪——”
机械零件声音，黑沉的颜色，透着冷酷冰寒。
“两个子弹壳——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
叶远霆检查完，侧眼看到趴着的小任务者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他在这里组装枪支，离着这么近，听着这个动静都能睡着。
这说明，小任务者对他这个前辈不设防，太过信任了。
叶远霆放下枪支，坐到床边，视线在小任务者脸上徘徊。
「他对您，很信任。」
「不是，他受伤了，对外界的感知弱了一些。」
叶远霆躺在小任务者的身侧，侧躺着看他。微微泛着亮光的眼，注视着熟睡的青年，在他微微蹙眉的眉眼附近，专注的看。
「他伤心了，叶先生。」
「因为多出来的剧情进度。他已经知道了，这个身份原本应该有的下场。只是不想现在面对。」
「其实，那个女孩，也不算是欺骗他。她只有现在的记忆，并没有遭遇那些。」
邬峦如此说，话里有些惋惜之意。
「佳佳喜欢对她好的哥哥，也是正常。毕竟别人对自己真好，还是利用，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衡量。」
注视着熟睡的青年，叶远霆并未回应邬峦关于他人的评价。
他抬手，指腹触碰在他的面颊，温热的触感。青年的蹙眉，让他轻轻抚平。
「异使者不喜欢他靠近其他人，或者其他人靠近他。但是也不让他知晓，只是偷偷摸摸的。
为什么那个异使者对他这么上心，这个小任务者无动于衷呢？」
邬峦如此问话，一直观察叶远霆，还有他身侧熟睡的小任务者。
「邬峦，你这么问，是在提醒我，还是在劝阻我？」
没有因为叶远霆话里的微微冷意，而停下自己的劝说，邬峦仍是继续。
「叶先生，他已经对您有了现在的信任，日后他会喜欢您的。您现在有些着急了，要是他知晓，不会再把您当做信任的前辈。」
「可我不需要他信任我，我只需要他依赖我。」
邬峦静默了一会，看着叶远霆靠近熟睡的青年，伸手揽住对方。
青年的脸颊贴着他的颈侧，两人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手腕上的蓝色爻绳也是微微泛着蓝色光芒，将青年笼罩其中。
手腕上的爻绳，牵连后背，点点蓝光蔓延到四肢。
怀里的青年，胸口有些急促的起伏，身体不能自控的发抖。
似是牵动着寄身于此的灵体，灼热和冰冷犹如细密的柔韧细丝，交替着紧紧缠绕。
「叶先生，您轻点，他痛觉敏感。」
叶远霆拍着他的后背，手上轻轻按揉他的后颈，耐心的安抚。青年很快适应了，慢慢的安静下来。
夜里，均匀的两道呼吸，贴的近，无再多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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