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议事厅出来，沈寒枝的右眼一直在跳，不一会儿，视野右下角的出现了一个山洞的长条形方框，像是直接投射在他视野之中，怎么眨眼都不消失。
方框是黑色的，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就很像他重生前在一个黑色空间看到的那些字条。突然，他的眼前闪过十来个匀速移动的字条，凭空出现不断循环，他在之中捕捉到了三个眼熟的姓名。
AAA卡皮巴拉：【枝枝这是放下个人素质，享受自由人生了？】
老君山键盘侠：【枝枝的精神状态领先他们一个时代了，哈哈哈，就得这样让这群坐吃山空的偷油老鼠窝里斗。】
321变甜妹：【这一章《末路逢生》怎么说，超出我的意料，我枝枝的魅力又上升到了新的台阶，就睡在雪松上的那一幕谁懂啊，举杯敬亡魂，杯酒消残恨，我待会儿就出手绘，呜呜呜，我的心要碎了。】
在死后的黑色空间里，他曾被上千条字条包围，这些话他能看懂七分，无一例外是对他一生的观察和评价，并且几乎全都出于客观和善意。
连那些嘲讽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他很感激这些真心话让他多了这么多回顾一生的视角，今天再看到这些字条倍感亲切。
他看懂了，她们在夸他。
旗开得胜就是这么令人愉快，沈寒枝脚步轻快地回到月桂殿，取下腰带上紧系着的宫绦随手扔进殿前的大水缸里，这一幕恰巧被小鹤妖看见。
“大人，这宫绦须得时刻佩戴……”小鹤妖化出原形跃上水缸，要下嘴给叼出来，被沈寒枝一手握住脖子，拎小鸡似的拉下来。
“本尊要是往你脖子上套根绳，将你系在水缸前，每日往水缸内叼一万个石子，你乐意吗？”
小鹤妖立刻将脑袋藏到羽翼下，盘住了身体。它当然不愿意了，这简直是酷刑！虐待小动物！
“这绳子之于你，便是宫绦之于我，懂了？”
小鹤妖当即点头，长脖子立了起来，恢复了血脉中的优雅。
解释完沈寒枝便指挥小鹤妖带上行李，随他一起前往见明山，“这次法会持续一月，见明山是老杜的地盘，靠近三界交界，我们去看看他，顺便到处玩玩如何？”
“啾啾啾！”小鹤妖当即吧嗒着长腿手舞足蹈，一炷香内收拾出两枚纳戒，全都套在沈寒枝手上，然后化作仙鹤驮着沈寒枝启程了。
关在重云宗半年了，它终于能出趟远门了！真好！
*** ***
这次见明山法会由杜家主办，杜姓占了医修高手的半壁江山，广结善缘，许多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会出席，盛况空前。
沈寒枝上一世忙于宗门事务回绝了邀请，却不知法会上会闹出了杜家灭门的惨案，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已经盖棺定论，说这是杜家内部的家门不幸，杜二郎敌视掌权的兄长，从魔界弄来涣散水下在餐食中，毒杀全门，最后再自杀。
他听闻这事便觉得荒谬，杜二郎早就从杜家迁出，游走四方最爱自由，何来敌视一说？退一万步讲，即便他要杀了自己全家，为什么要用毒？
在医修世家用毒杀人，被发现的几率不是更大了？
再说见明山地广人稀，什么时候动手不好，非得在法会时动手？
疑点重重，他有意重查却被多方阻拦。
他曾经私下前往见明山查探，他去是整座山的宅院都空了，医书、药典、手札、丹药、药材全被洗劫一空，就连丹炉房，三人高的青金石仙鼎都被挪走，只在地面留下三只鼎足的印子。
当时一个令人齿寒的念头闪过脑海：杜家的灭亡不会是有人暗中策划好的，就为了瓜分他们的家业？那些阻拦他的人也收到了好处？
这个猜测太可怕，要做成这件事暗中起码潜伏了一个庞然大物，他看到的杜家灭门案只是冰山一角。
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呢？
他当时就抛除了这个念头。
但重活一世回来，他这个念头又回到了脑海中。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暗地搞鬼。
只有阴沟里的臭虫才会觊觎别人的阳光，无能、无趣、无聊，它们的命就该被他终结在脚下才是。
沈寒枝路上接了杜二郎的传信，说要亲自在见明山迎接他。本来沈寒枝是要婉拒的，但为了弄清杜家的事，他欣然接受了。
抵达山脚已是黄昏，杜二郎头戴草帽，一身农夫打扮，背着竹篓站在“重阳客栈”的牌匾下朝他招手。
他跟个泥猴似的，爽朗带笑，见到沈寒枝咧开了一口白牙。
“寒枝兄，可算把你请来了，法会能请到你，兄长都觉得不可思议呢。”杜二郎体格健硕，举止豪迈，没有寻常医者文绉绉的模样，他专研草药，立志走遍三界四洲，移植所有罕见仙草。他们初遇便是在深山里……
沈寒枝比对着记忆里的杜二郎和眼前的人，绽开了笑，“客气了。”
“寒枝兄，你的面色有些不同了……”
“哦？”沈寒枝笑容未断，莫非杜家医术高超到能看出他曾是亡魂？
杜二郎扶住他的下巴左右转动一番，而后道，“倒是较此前多了几分阴柔，少了英气。”
“阴柔？从何说起。”沈寒枝重生之后没对着镜子细细打量过自己，就算照过，他对着自己这张脸也分辨不出个一二三来，难道重生之后他的容色真有变化？
“就是吧，看着让人凉飕飕的。”杜二郎搓了搓手臂，似乎还在适应沈寒枝的变化，又找不到发生变化的根源，他连连摇头“不知道，就是觉得之前你最招仙子们喜欢，现在说不准也招仙君们……”
【哈哈哈，男女通杀！】
沈寒枝面色如常，内心却缓缓打出问号。
好在很快杜大郎前呼后拥地过来，打断了两人说话。
“二弟，这位便是沈大宗主了吧？”杜大郎一身文人行头，白净端庄，抱拳向沈寒枝施礼，请他入了客栈。
“我本在府邸边备了单独的小院供沈宗主歇脚，二郎偏说您喜欢热闹，便在客栈订了厢房……”
“我随仲行住便可，杜家主不必客套，还请招待其他贵客吧。”杜仲行，杜家二郎的大名。
听了沈寒枝的客气话，杜大郎笑容满面，寒暄两句便离去了。
言语间兄弟二人多次对视，是有些默契在身上。
“你这兄长长袖善舞，与你倒是不同。”
“挺好的，家里总得有一个撑起面子，一个撑起里子，我和兄长一直是这么分工的。”
沈寒枝闻言有多问了些二人相处的细节，杜仲行都一一答了，两人约定明日去他的药田看看便各自休息了。
回到客房，小鹤妖将床铺、帷幔和熏香都换过一遍，案几被擦得反光，它还在忙里忙外将纳戒里的凝神静气的法器往房间里摆。
沈寒枝进门还以为又回到了月桂殿似的。
“别忙了，出门在外树杈子、湿草席我都睡得，哪有这么多讲究？”
“何人如此大胆，敢让我家大人睡湿草席，是找不到干的吗？”
【哈哈哈，这丹顶鹤看着优雅，没想到是个夯货。】
沈寒枝眉眼藏笑将话题岔过，“去拿千里镜拿来，先办正事。”
小鹤妖捧着沉甸甸的镜子，一双小细腿险些被压折了，沈寒枝施法后，石镜化去伪装，镜面亮起，是一处草庐，草庐外杜仲行正在田地中巡视。
“天荒草、雪皎梨、秋红果……这些天南地北的仙品竟然长到了一块田里？”
“这便是老杜的本事了，号称没有他种不活的植物。”沈寒枝一边回答一边催动法术变化视角，将药田鹤草庐里里外外扫视了遍，终于在一株滋色草上察觉到了异常。
“这叶子是被虫啃了？仙草也会生虫吗？”
这滋色草，多见于魔界，有让人容光焕发的功效，却也是令人上瘾的慢性毒草。
杜仲行的田按照有毒无毒、珍稀程度划分了四块，唯独这有毒的滋色草混入了无毒区，老杜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还是说，种下滋色草的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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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末路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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