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硬捏着脸的伴读，不知道是痛地还是委屈地，微微上翘的眼尾都泛着点红。
“可以的。”他忽然说道，甚至因为被桎梏着，声音都含糊不清。
陆逐行微怔，便听眼前的人轻飘飘地继续道：
“可以……亲的。”少年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真诚到陆逐行几乎都难以挪开眼，柔软温热的掌心覆上自己的手背，羌岁直直地看着他，目光虔诚地如同祷告。
“只要殿下开心的话，阿岁怎样都是愿意的。”
“阿岁生来就是为了辅佐殿下的。”
“所以殿下就算让臣去死，臣也愿意的。”
也许是畏惧，也许是屈辱，但陆逐行唯独没有想过会收到这样的答案。
热烈的，虔诚的两个“愿意”，如高堂庙宇上燃尽最后一滴蜡泪的灯烛，也如风雨欲来前的最后一丝清明，那样一字一句地、清晰又坚定地告诉他——
“他属于他。”
——不属于天子的威严，也不属于朝野的权势，只是属于他吗？
陆逐行此时却不再笑了，褪去那层温柔的外表，也许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热忱耐心的人。
他垂眸，华贵的衣袍迤逦在地面上，轻哑着嗓子问：“孤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听话吗？”
酒液自桌沿边滴落下来，隐没入少年浅色的衣袍中，少年伴读面朝他跪坐着，受到微微挤压的臀腿鼓出一点肉态的弧度。
羌岁的脸旁留着红红的一道明显的指印，低低伏下身去时露出一大片光滑修长的脖颈，很容易便给人一种极端的掌控感。
“臣愿意做任何事，所有有损殿下声誉的脏事，我都可以承担。”羌岁再次开口，潋滟的眸子里似含着氤氲水光，“——只求殿下用我。”
陆逐行不会知道，早在今日之前，羌岁已然将相见于心底演练过千百回合，在添香燃烛供奉神佛菩萨前，藏在羌小公子寝房深处的，是一张绘工拙劣，眉眼没有丝毫相像的乡坊太子画像。
东宫太子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前倾了一些身子，捏着瓷制酒杯的手用力地迸出青筋来，他依旧是端正地坐着，目光却显然并不怎么拘谨。
“过来，”年轻太子冷静地发号施令，他浅色的眸映出羌岁饮了些酒后艳若桃李的面容，陆逐行称得上是冷静，一字一顿地申述道：
“过来，抱抱孤。”
年轻的伴读微微愣住了，直至后背被冰凉的手掌拥住，才在前者怀中缓缓找回理智。
陆逐行的手掌顺着他清瘦的脊椎一下又一下地向下抚摸着，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家兔。
他的唇附在羌岁耳旁，呼出时微热的气息也一同钻入衣领：
“是孤的东西，就不要随意给他人触碰了。”
如沐春风的笑容下泄出一声嘲弄似的叹息，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在羌岁耳旁响起：
“——孤会嫌脏。”
伏罪：“………”
伏罪：【日，太子好像基佬。】
【………】
…………
早晨朝霞如轻纱般漫步天际，圆润露珠从幼嫩花尖儿上滚落下来，一瞬间便湮灭在土壤中。
“阿岁！”专属于少年的张扬嗓音自不远处传来，羌岁回身，便见身着赤色对襟长衫的陆檎从墙头上翻身下来，他走近些来，蹙着眉上上下下打量着羌岁，“这么暖和的天气，还穿这么多？”
“早晨寒气重，臣有些畏寒。”羌岁躬身行了礼，秀气的脸上不甚有血色：“倒是三殿下，怎么在东宫？”
陆檎弯着眼睛，笑时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起早了，就想着来瞧瞧你。”
他伸手牵了羌岁的手掌不由分说就捂进了自己的双手中，少年人的体温顺着两人交缠的指尖交织相传，陆檎拧着眉头呀：“阿岁怕冷？早知道就给你带个手炉来了，也免得你的手这般冷。”
着实是没料到堂堂皇子也会大早上地在这儿截堵，羌岁呆了一瞬，才想起来抿着唇将手往外抽：
“臣不觉得冷，殿下还是将臣放开，免得被旁人看到，说了殿下的闲话去。”
陆檎不高兴了：“有我在，谁敢说闲话？”他嘟嘟囔囔的，叫人说了闲话才好，就算只是将名字并在一起，也足以叫他舒坦好一会儿。
他从羌岁手里夺了书册来自己抱着，赤色缨带高束着发，眉眼间一片神采飞扬，完全不把面前人拧着眉的拒绝收入耳中。
“本殿陪着你去学堂，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他弯下腰，鼻尖近得几乎都要贴上羌岁的脸颊，难以言明的浅淡香气溢入鼻腔，陆檎呼吸一滞，伸手抹平年轻伴读皱起来的眉心。
“……怎么对着二哥这么殷勤，对本殿就爱答不理的？”
见羌岁还是站在原地不走动，素来被人评为极为傲气的三皇子这才着弯下腰牵牵前者的袖角；“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嗯？大不了下次我来寻你就先问过你的同意就是。”
羌岁：“……”
伏罪：【………—他怎么说得跟来偷情的似的？】
但偏偏撒娇这一套对羌岁来说很好用。见那伴读漂亮的脸上神色缓和了，陆檎才得寸进尺地顺着袖口摸上羌岁的手腕。
年轻人的身体跟火炉似的贴上来，正好驱散了皇都初晨时特有的寒意，羌岁抿抿唇没反抗，算是默许了。
好香……也好热。
陆檎垂着头，几乎是变本加厉地更加靠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少年人的肌肤隔着一层衣料热乎乎地贴在一起，直到掌心也情不自禁地握上了少年的细瘦腰肢，陆檎控制不住似的深深往肺腔里吸了口气。
远远看去，身形高挺、脾气矜傲的贵胄皇子这会儿却是几乎要将脑袋都埋进身前少年的脖颈中去了。
羌岁被他箍着腰就往怀里拉，炽热气息粗重地灌进衣领，对方的鼻尖抵着他的后颈磨来磨去，不知在做什么，?忍了几息后，他才实在受不了，皱着脸去推陆檎的下巴。
“别贴这么近，别扭。”他整理着被抱乱的衣袖，不悦地瞥过脸去：“取暖需要这么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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