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那片熟悉的纯白空间的时候，她的心又变得空荡荡的。没由来地，脑海里冒出很久以前的记忆碎片。
“朝阳！我刷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帖子！”好友从身后搂住李朝阳的肩膀，趴在她的背上将手机递给李朝阳。李朝阳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你会怎么形容自己？”
“这是什么？”李朝阳不解地回看好友。
“比如说起我，朝阳你所认识的我和别人眼里的我也不一样相同。”好友笑着拍了拍李朝阳的肩膀，拿她举起了例子，“可是啊，我们好像都是从别人的嘴里认识自己，那我们自己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李朝阳眨了眨眼，好友的话语在心中荡起涟漪。
的确如她所说，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们都是从别人的口中认识自己。可是最真实的模样，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也不一定能完全认出。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稍微卸下面具，展现“我”的一面。
当时的自己怎么说来着？
“其实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李朝阳沉思了一会，侧头看向好友，认真地开口：“你信吗？”
“怎么可能？！”好友笑弯了眼睛：“那我们两个中间一定有一个人对‘自私’有误解。”
李朝阳挑眉，耸了耸肩，没有辩驳。
其实李朝阳自己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性格。她比起很多接触到的同龄人来说，更注重自己的所得，也更注重自己的感受。李朝阳知道，这样的自己和世俗眼光下的“好女生”相去甚远。
后来好友怎么说的来着？
“朝阳啊，比起‘自私’我觉得你是勇敢。你比很多人都要勇敢，也更坚定。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自私的呢？”
可倘若她真的不是自私，又怎么会为了自己回家的心愿，而让石如珏走到那样的结局？
随着唐冉的故事结束，李朝阳依旧为当时对于石如珏的选择耿耿于怀，不敢去细想一丝一毫关于石如珏的内容，也不敢从系统口中听到任何她的消息——李朝阳自欺欺人地认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朝阳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着身体，侧卧在空间幻化的床铺上。
脑海中的回忆和此刻的情绪同步，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又翻出了一段看不清人影的只言片语。
“……王姐，是不是我这次表现太糟糕了？要是我再多下点功夫，说不定就能拿下这个客户……”稚嫩的自己因为搞砸了什么而懊恼着，却被另一道成熟的声音打断。
“李朝阳。”声音的主人很少那么严肃地喊李朝阳的名字，即使看不清面容，李朝阳无端地觉得那人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在此刻因为严肃的语气而显得威严，使得李朝阳有些胆怯，不敢和她对视。那人移开了眼光看向了旁处，放缓了声音：“我们能看到的，只有未来。这次没做好不要紧，那就争取下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不是想‘如果怎么怎么样’、‘说不定怎么怎么样’。”
“人生是不能回头的。”其实那天的对方还说了很多，但最后李朝阳只记得了这句轻如呢喃的叹息。
说话的“王姐”……
她是谁？
明明感觉那么熟悉，可为什么自己却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李朝阳强行逼迫自己从脑海中混乱的思绪抽离出来，然后发现唐冉带给她的画纸没有一并带离位面。虽然手头没有把唐冉的画纸，但是那些画面在李朝阳的心里也有了一定的设想。
耳边适时响起系统的回复，这次又恢复了平和的声音，细致地解释着什么。对于那些一套套的官方话术，李朝阳完全没有耐心听，她直接打断对方，将话题转移回方才的位面：“这次任务结算还没出来吗？”
“说来奇怪，结算一直在成功和失败两头倒，按道理来说，这次任务判定失败的可能性大，但现在来看算法上趋向于判定成功。”面对这样的情况，得不到稳定的数值作为依据，系统也摸不着头脑——如果它有的话：“可是任务者你明明也没有完成主线，甚至还是偏离主线任务去做的，为什么位面还是稳定了呢？”
李朝阳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即使她还没有完全摸清系统的评定规律，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想按照系统提供的“剧情”往下走了。李朝阳不想还有人像石如珏一样，因为她的逃避而失去选择，失去属于自己的人生。
还好。
李朝阳庆幸自己及时收回了手，她在无意识对别人挥刀造成的伤害已经是事实，那她就更要管好自己手里这把见了血的刀，不要再伤害到更多的人。
唐冉没有成为第二个石如珏，她依旧走在她的路上，这就够了。
至于接下来的任务成功还是失败，也就没那么重要。
在胡思乱想的等待中，位面的核算总算出来了。
李朝阳收回幻化出现的床，盘腿坐在地上，坐直身体看向面板，这次位面最后的结算依旧判定为“成功”。但由于她完全没有依照系统所提供的主线，甚至偏离程度比刚开始还要加深，即使最后位面处于稳定的状态，依旧被扣除了一定比例的积分。
零零总总、加加减减算下来，积分仅仅只有起始位面的一半——和上个位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朝阳的视线滑到商城兑换，看向她所想要兑换的“回归”一栏，此时的积分还不到兑换数量的十分之一。李朝阳简单换算，如果按照上一个位面的行事原则，估计还需要做三十多个任务；但如果她走系统提供的主线，只是需要不到十个任务。
不可否认，直观的数据对比有些让李朝阳动摇。她很了解自己，或许现在的自己还能坚持当下的原则——可是五个、十个位面之后呢？
李朝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很伟大的人。相反，她觉得真正的自己自私又懦弱，还善于逃避，给别人留下一摊又一摊的烂摊子……
李朝阳在心里一点点地数落着自己，闭着眼，径直往后倒去，后脑结结实实地砸到地面上。但此刻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痛觉，对于灵魂来说，连失重的感觉都不会存在。李朝阳分神想，她现在的状态还算是活着吗？
也有可能她正处于半死不活的薛定谔状态——嗯，字面意思的半死不活。
李朝阳挣扎着，她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些面目全非的样子。可是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定能够坚持这条路一直不动摇。
她又想起了张明月。
李朝阳露出自嘲的笑容。
如果是张明月的话，一定不会像自己那么狼狈。有这个挣扎的时间，说不定张明月早就加快脚步穿梭在不同的位面，完成更多的任务去了。
“任务者你的状态还是有些差吧。”一向不擅察言观色的系统，难得在此刻感受到了李朝阳低落的情绪，给予大数据分析最合理的建议：“要不我们去度假位面缓冲一下吧。”
“度假位面？”系统总是有这样的能力，给李朝阳随时随地抛出新名词。
“正式的名称应该是‘监督位面’。在某些崩坏程度较高的位面，总系统会进行彻底的清洗与重组，而重组后的位面一般来说都是稳定的，但仍需要有人进行一段时间的监管。因为这样的位面只需要任务者进行一定的监督作用，无需进行任何其他的任务，就跟人类所说的度假状态差不多。”系统非常热衷于给李朝阳答疑解惑，“虽然任务者还是工作状态，但是总系统不会特别关注这样的位面。所以对于很多任务者来说，自由度比评级最低的崩坏位面还要高呢——用人类的话来说，带薪休假比单纯休息日还要快乐。”
“我们本来也没有休息日吧。”闭上眼、躺在地上的李朝阳冷不丁地吐槽：“难道这样的位面很多吗？”
“以前是不多的，每次申请这样的位面任务基本都是秒无。不过自上次有任务者叛逃之后，这样的位面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上升，只需要掐准时机蹲守，抢到的机率比起以前是轻松不少的。”
“所以你是抢到了对吧。”
“任务者你真是很敏锐呢，就在上个位面，总系统突然开放一些监督位面，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抢到了。”
“监督位面有什么信息之类的吗？”听着系统上扬的语气，也勾起了李朝阳的好奇心，当然最重要的一点——“积分怎么计算？”
“积分计算按‘依据主线完成’那档结算。其实和正常任务位面一样，都会提供位面核心的基本信息，还有位面稳定的条件。但比起正常任务位面，任务者几乎不需要参与什么，只需要及时关注位面是不是符合稳定的条件就可以了，这可是‘带薪休假’。”
积分按“依据主线完成”结算？还不需要做什么具体的行动？
李朝阳怎么听怎么像不靠谱的诈骗信息，差点就调侃自己手环的这个系统是不是误入什么不靠谱的诈骗组织了。
但同时，李朝阳的心里也在犹豫着，她很难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从指尖溜走。
再说了，就算是陷阱或者真的诈骗又怎么样，她倒是也想去所谓的监督位面去看看，说不定还会有张明月的消息。结合系统所提到的叛逃者，说不定张明月就是其中之一——这样的话，张明月一定知道更多关于位面的信息。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回到石如珏的面前，重新做一次选择。
李朝阳躺在地上，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在心里不断地做着两端的博弈，心中的天平终于倾向赞同的那段。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从鼻尖挤出语气词，算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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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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