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市局大楼的灯光大多已经熄灭,只剩下刑侦队的办公室还亮着几盏孤灯。江清屿伏案整理案件资料,林小雨一案进展一日千里又回环曲折,顾泽现在才有时间去局长办公室汇报近期工作顺带演一出被“敲打”然后立下多少个小时之内破案的军令状。
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干,目前案件情况错综复杂,感情纠葛、利益纷争、新欢旧爱,烦烦烦。
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低声的争执。
“沈队,您慢点……”白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和不安。
“闭嘴!”沈临的嗓音是隔着门都听得出的沙哑暴躁,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江清屿抬头,看到沈临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衬衫皱巴巴的,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眼睛里布满血丝。
白宣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哟,这不是我们的高材生吗?”沈临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怎么,还是只能一个人加班吗?”
当事人江清屿淡定问候:“沈副队,你们回来了。”
沈临身后的白宣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拽着前者的衣角。沈临没看见,但他看得分明——办公室里哪止江清屿一个人?吴哥从电脑后面端着泡面探出头,更不要说李姐、张伟等人了。
“沈、沈队……”白宣声音发颤,抖着手想拉住沈临,他现在已经被彻底绑上了沈临这艘破船,可不想这么早就沉船。
“放开我!”
沈临一把甩开白宣,酒精让他的感官变得迟钝,根本没注意到四周投来的视线。
他“啪”地一下撑在江清屿桌沿,俯身时酒气混着各种饭味扑面而来,江清屿几欲作呕。
“听说你们查到了明远集团?”
白宣连忙上前拉扯沈临,用着自己惯常的天真语气给沈临描补,“沈队这是关心大家,我们虽然没有在局里,心总是和大家在一起的,大家都辛苦了。”
沈临丝毫不领情,甚至更进一步猛锤桌面,“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江清屿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对不起沈副队,案件还在调查中。”
“呵,”沈临伸手抓住江清屿的衣领,面色涨红,酒精和怒火烧得他眼底布满血丝,呼吸间喷出的酒气灼热而浑浊,“没否定我的话,那就是明远集团了,对吧?”
江清屿坐着的办公椅被这股力道带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沈队!”吴哥猛地站起来,泡面汤泼了一身也顾不上擦,“你这是干什么!”
他蒲扇似的大手一把扣住沈临的手腕,“那个谁?白,白宣对吧,快来扶着沈队。”
“就是就是,有话好好说,都是同事,犯不着这样。”
五六个人呼啦啦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沈临往后拽。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不像市局,像菜市场撕扯的小贩。
白宣缩在人群外围,嘴唇哆嗦着喊:“别、别打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众人拾柴火焰高,沈临很快被拉开,原本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江清屿只是微微蹙眉,眼神依然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锋利的审视。
“沈副队又是因为什么质问我呢?”
“你!”
被拉开的沈临又要冲过来,被旁边的几个人七手八脚控制住。
“沈副队。”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如一柄利刃划破凝滞的空气。
顾泽站在那里,眼神冷得骇人。
江清屿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看着顾泽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新鲜表情。
“顾队来得真巧。”沈临好像突然就酒醒了,扯出一个扭曲的笑,“这么晚了您还在局里呢?”
说了一句废话。
顾泽迈步走来,皮鞋踩过散落的纸张。他在沈临面前站定,近得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酒精味:“沈副队今天的违规违纪之处需要我帮你一一列举吗?”
“不,不用了,我我这就会回自己办公室。”
沈临的脸色瞬间灰败。
顾泽侧身让开路,目光却始终锁在沈临脸上:“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你的检讨。”
沈临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是,顾队。”
当沈临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办公室里紧绷的空气才重新流动。李姐帮江清屿扶起椅子,吴哥和张伟则默默捡起刚才激烈动作之下四处散落的文件纸张。
顾泽的目光落在江清屿带着红痕的脖颈上。
“没事吧?”他问。
江清屿摇摇头,“没事,沈副队喝得确实有些多,力气并不大。”
“那小江你可就说错了,”吴哥拍着江清屿肩膀,“沈队本来就力气不大,咱们顾队可是连着拿了好几年的省搏击冠军的,后来被‘制裁’不许参赛之后才轮到别人拿。”
“沈副队认识陈明远吗?”
“嗯?怎么会这么问?”
“我们的案情进展并没有泄露,我就好奇沈副队为什么进门之后直接问是不是明远集团。”
“会不会是沈副队自己推测的?”
刘雨晴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缩回李姐身后。
“不可能。”
顾泽沉思片刻,“张伟,找个时机查一下沈临和陈明远之间有没有关联,越详细越好。”
顾泽看向江清屿:“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休息吧。”
“大家干完手头的活就回去吧,身体才是健康工作五十年的本钱。”
“不要啊顾队!我明明还有二十七年就要退休了,我可不能再工作五十年!”
吴哥插科打诨把方才有些凝滞的氛围驱散,其他人顺势离开这方寸地盘,继续和线索毛线团拼命。
顾泽叫住江清屿:“等一下。”
江清屿看到顾泽从兜里拿出一个不大的丝绒盒子,正好能拢在他手心,“给你的。”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江清屿接过盒子,指尖触到表面的细腻丝绒纹理,想不明白顾泽这是在做什么。
他半信半疑地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领带夹,简洁的线条勾勒出松枝的纹路,尾端勾起一个俊逸的弧度,在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
“入职礼物。”顾泽的嘴角微微上扬,“希望你喜欢。”
江清屿的指尖轻轻抚过领带夹冰凉的表面,松枝的纹路细腻带着一丝锋利,看起来价格不是很友好。
“这太贵重了顾队。”江清屿合上盖子,递回去,“我不能收。”
顾泽没接。
他向前一步,近到江清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和皮革的气息,应该是刚才在领导办公室里沾上的。
“这是我拥有的第一枚领带夹,我父母各自心有灵犀挑中了这款,所以我就有了两枚一摸一样的。”
“我想把它送给你。”
看江清屿还有些顾虑,顾泽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没有违反纪律,放心吧。”
江清屿也是有些无语了,“顾队,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泽就这么盯着江清屿,看着他与其说是拿着一个首饰盒,不如说是拿了一个极端危险品,想用力不敢,想递回来自己又不收,就这么前后左右纠结挣扎。
江清屿真可爱。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熄灭。一明一暗里,江清屿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办公室挂钟秒针走动的轻响。
“那……”他攥紧盒子,丝绒盒子的棱角硌在掌心,“谢谢顾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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