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哥都没露过面,崔姨和孟钰怕我心情不好,和学校联系,想让我走读一段时间。
但因为我哥是我的监护人,所以我还是得继续住校。
但周六的晚上,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孟钰和孟叔在屋外小声吵了起来。
等我睡眼朦胧的推看门,就看到孟钰正不爽的要进屋,一见到我,她二话不说就拉着我的手,把我拉进她的房间。
“我见到你哥了。”她一进房间就告诉我,还比了个嘘的手势。
我瞬间清醒,“在哪里?”
她把手提包扔到椅子上,“在白金汉,他好像潜入一伙犯罪分子内部当内应去了。”
我抿着嘴不说话,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外说啊。”孟钰小声说。
我应下。
再次见到唐小虎的时候,他正在旧厂街闲溜达,看见我后,他双手揣兜走过来,“小老大,你天天不睡午觉,小心以后长不高。”
我吃了一块肠粉,“你知道白金汉吗?”
“白金汉?”小虎要了根筷子,蹲在我身边,夹走我饭盒里的肠粉,“可以啊,连白金汉都知道,你不会想去玩儿吧?”
我“白金汉是游戏厅吗?”
小虎笑了一声,“那是夜总会,会所。你成年了才能进去。”
我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去过吗?”
小虎摇摇头,“太贵了,包个房间就要几百,叫几个小姐……姐来……打扫卫生就又好几百。”
我瞪大眼睛,“打扫卫生要好几百?那里有什么?垃圾堆吗?”
小虎挠挠头,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反正你现在不要想了,你肯定去不了。”
我有些失落,眼看着最后一块肠粉让他夹走。
“吃了我的肠粉就是我的人了。”我指着他,小虎一脸惊恐。
“你想干什么?”
我想了想,“你教我骑电瓶车吧。”
他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我还以为你让我带你去白金汉。”
随即他又苦着脸,“你这么大点,怎么骑电瓶车,你连自行车都未必会骑。”
我抱着胳膊。
我确实不会骑自行车,到现在为止,自行车的两个辅助轮都没拆。
但我哥不在,幼儿园其他的小朋友每天不是哭闹就是玩过家家,现在能陪我玩的只有唐小虎。
最后唐小虎端着我给他买的肠粉,把他的电瓶车推了出来。
“看好了,你先坐车上,看看脚能不能够到地面,你手也得扶着车把,对,油门在车把上。”他一手扶着车,一手扶着我。
但我站电瓶车上,也只能露出个脑袋,要是脚碰到地面,我就和电瓶车一般高了。
“你趁早放弃吧。”唐小虎摇摇头,要把我抱起来。
我抓着把不撒手,把他烦的没辙了,只能他坐在车上,让我站在他和车把的空挡处,让我在他控制的范围内开车。
一连教了3天,我已经可以自己站在电瓶车上,缓慢的开着电瓶车到处溜达,时不时还能灵巧的转个弯儿。
每当我开车的时候,唐小虎就蹲在一边吃着棒棒糖,和光头勇玩着我赢来的弹珠。
第四天的时候,我开车碰到了高启强。
他嚷着让我赶紧下车,然后上前仔细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你跑出来玩就算了,还玩这么危险的车,你受伤了怎么办?”他着急的问我。
我“我已经很熟练了,我现在还能带人骑车,你要不要试试?”
“不了不了。”高启强连忙摇手,但耐不住我过度的自信心,他最终还是坐上了唐小虎的电瓶车。
正当我把油门拧到头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唐小虎的哀嚎,“别开那面快,刹车坏了!”
耳边伴随着高启强的呐喊,身后传来唐小虎的尖叫,我带着高启强以一种勇往直前,死而无憾的架势冲进了垃圾堆。
高启强像拔萝卜似的把我从垃圾堆里/拔/出来,出来的时候,我手里还抓着一只耗子,被赶到的唐小虎拿走玩去了。
电瓶车没事,高启强没事,我把牙磕掉一块,现在说话都漏风。
高启强安慰我说换完牙就好了。
唐小虎笑得停不下来,还模仿我说话。
高启强本想带我回去洗个澡,但我时间有限,他只能先把我送回学校。
他一身馊臭的把我从栏杆里塞进去,我一身馊臭的爬窗户进班级,熏哭了半个班的人,好多小朋友都说梦里有个垃圾怪追着他们吃。
老师狐疑的眼光在我身上来回扫射。
我举起手,漏风的嘴慢慢道:“老师,我梦游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垃圾桶。”
从那天起,我每次睡觉,老师在我脚上系上绳子,另一头系在床尾,以防我梦游。
我再次见到我哥的时候,他头上绑着纱布,站在校门口,咧着嘴,嘿嘿的朝我笑。
我跑过去抱住他,轻轻碰着纱布的边缘,问他伤的重不重?
我哥摇摇头,“不疼,这是英雄的证明。”
隔天,我也给自己整了个纱布裹在脑袋上,和我哥大手拉小手的出门晃荡。
我逢人就跑过去让他们看我头上的纱布,告诉他们我是英雄的妹妹。
当天晚上,崔姨就用一桌子好吃的,成功诱导我把纱布解了下来,从那天起,凡是我够得着的地方,都不会有纱布的踪影。
晚上,我哥带我看夜景。
他给我买了个香草冰激凌,给自己买了个巧克力冰激凌。
我俩坐在长椅上,吹着风,慢悠悠的舔着冰激凌。
“小全,哥哥问你一个问题。”我哥舔了一口冰激凌,“你以后想当什么?”
我“当律师吧,律师的嘴巴吵架都很厉害。”
我哥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选择警察。”
我没说话,任由我哥接着说。
“虽然你可能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些阴影,但我想,我想啊……你哥我还是非常热爱这个职业的。”
我抬头看着他。
明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我俩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神采。就像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哥,当时我父母双亡,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来来回回的腿从我眼前走过,只有我哥这双腿停留在我眼前。
他的眼里和我爸的眼睛一样,带着一种执拗的正义感。
“哥。”我咬了一大口冰激凌,“你再给我讲讲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场景吧。”
我哥揉揉鼻子,“当时啊,我一踏进公安局就看到一个小天使坐在地上,手里捏着毛毛虫,问别人要不要一起玩捏虫子的游戏……”
他讲了很久,直到夜里的风越来越凉,他才后知后觉的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抱起我,往回走。
夜色越来越深,我趴在我哥单薄的肩膀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哥照常每天工作,而我也照常从幼儿园逃出去吃猪手面。
自从上次我把电瓶车开进垃圾堆里后,唐小虎对我开始了说“不”行动。
我“咱去挖宝贝吧。”
唐小虎“不可能。”
我“咱去骑车玩吧。”
唐小虎“不可能。”
我“咱去吃猪手面吧。”
唐小虎“不可能。”
我“我请。”
光头勇“小老大,这边请!”
唐小虎……
当然,唐小虎和光头勇也不是经常有时间陪我玩,没时间的时候我就去鱼摊找高启强聊天。
他这人很擅长聊天,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似乎总是在散发善意的光芒,一张朴实无华的嘴能说出戳人心窝的话,但我总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他就是变了。
我如往常一样在旧厂街溜达,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我了,尤其是游戏厅的那群人,一见到我就跑,生怕跑晚了手里的弹珠全输光了。
而我也感受到了无敌的寂寞。
我经常找高启强聊天,让他带我去捕鱼,我说我已经是打遍旧厂街无敌手了。
高启强笑着问我新牙什么时候能长出来。
我……
之后连着三天我都故意从鱼摊前走过,但不鸟他。
看着他难过的低下头,我感到非常满意。
对付这种男人,没有什么是猪手面的面汤解决不了的。
“听说你落枕了?”唐小虎没心没肺的按着游戏机。
我“你瞎啊,我哪像落枕了?”
唐小虎看我一眼,“强哥说你每次经过鱼摊,脑袋都能扭成180度,他叫你,你也转不过来,所以他怀疑你落枕了。”
我……
旧厂街的男人——难办。
时间一天天过去,突然有一天,我在旧厂街找不到唐小虎,也在不到高启强。
他俩好像是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鱼摊里的鱼都死了飘在池子里,臭味都散了出来,也不见他本人出现。
再之后,我就听见我哥说,唐小虎被绑架了。
我人生里第一个小弟,被人绑架,这让我旧厂街一姐如何能忍?
我本想着叫上唯二的小弟,光头勇和我去营救唐小虎,但光头勇前段日子出门被车撞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营救唐小虎的重任落在我头上。
我在幼儿园用蜡笔在纸上列了一个清单。
营救唐小虎先要知道他现在是否活着?
他被关在哪里?
他为什么被绑架?
绑架他的人是谁?
我要怎么把他救出来?
很好。
我看着鬼画符的白纸,我需要把这几个问题注意突破,护住我旧厂街一姐的位置。
营救唐小虎先要知道他现在是否活着? 不知道
他被关在哪里? 不知道
他为什么被绑架? 不知道
绑架他的人是谁? 不知道
我要怎么把他救出来? 不知道
我把蜡笔一扔,很好。
问题已经解决了,无知者无罪。
拍拍手,准备中午翻出去吃碗猪手面,祭奠我哪命运多舛的虎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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