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地方发生了错误，就像是实验数据骤然失踪，实验器材遭到损坏，眼前事件的发展仿佛中了病毒，瑰丽的蓝图一下子染上警报的红光，一切似乎不正确。
“为什么会愤怒呢，普鲁修卡？”我疑虑乃至惶惑地轻声问道。
我所期望的回答对象似乎并没有听见，任由这句轻缓的话语如同羽毛般坠地，又在我心头激起千般浪潮。
但这也许也是因为我亲爱的妹妹并无力回答，我清晰而准确地听见了来自她唇齿间的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你们怎么敢……他们明明是爸爸的客人！”
在颤抖和恐惧以及愤怒勾勒的外衣之下，强大而复杂的生命力隐藏着，那种天真而甜美的笑容从普鲁修卡的脸上消失了，显露出一种易折的勇敢来，而提到波多尔多大人似乎更助长了她的那种孩子般的无畏，更让我满心觉得她可爱无比。
普鲁修卡当然可以无忧无虑，永远快乐、天真、娇憨，但作为我的妹妹，她的任何叛逆和任性也绝对可以包容，她拥有一切我不曾拥有又向往无比的财富，我永远愿意为了她的愿望让步甚至再次投入阿比斯的怀抱。
是的，我依旧认为她刚才的表现不过是任性而已，从未想过她可能对于家人的行为产生质疑，甚至依旧开始走神，思索要不要带着普鲁修卡去外面逛逛，品尝那些水中的珍馐，却恰恰忽略了奈落至宝与人类过分相似的外表所能够给她带来的冲击。
好在，转瞬间我便想起了这一点，我承认那是我的错误，并努力地想要弥补。
实验室的门在缓缓关闭，老师的小客人们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我和祈手们关在里面，这是十足可爱的行为。
我甚至来得及不紧不慢地思索，也许娜娜奇至今依旧不知道她的逃离存在波多尔多大人的默许，前哨基地是老师完全掌控的地盘。
只不过，先前祈手们已经搜集到了足够多的有趣的数据，现在自然是不用再干涉他们的离去。
在大门即将关闭前，我敏捷跃出缝隙，也许是濒死时的愿望所致，成为生骸的优良体质并没有因为我连续数周泡在实验室而退化。
我顺利地来到了走廊中，但是这显然给小客人们带来了很大的惊吓。
奈落至宝依旧昏昏沉沉地趴在娜娜奇的背后，大概是在之前切割手臂的时候失去了太多的体内的液体所导致的，这一点倒是更像失血过多就会休克的人类了。
娜娜奇死死地盯着我，我坦然地与他充满仇恨的目光对上，摊开义肢手臂试图表现友好，不过这似乎被误以为是攻击的前兆，让他看起来更加地敌视我了。
那个让我很感兴趣的金发女孩则不安地从娜娜奇的身后探出头来，即使被伙伴保护着，但我确信假使我当真攻击了她们，她绝对不会独自逃离。
“我没有恶意，”我只好不厌其烦地再一次说明，“我已经收集到了足够有趣的数据，甚至还留下了很好的……”
“够了，闭嘴，姆拿！”
娜娜奇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尖锐，就好像提起任何关于实验的事情都足以使他爆炸。
我只好从善入流地闭嘴，走到普鲁修卡身边，像往常一样牵住了她的手。
普鲁修卡的手臂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但最终她还是迟疑地抓住了我毛茸茸的手指，我更用力地回握，直到她不再摇摆不定地露出纠结的神情。
“也许有什么误会……”
我听见普鲁修卡小声地嘟哝着，咪喵不知何时无声地跳上了我的肩膀，大概是普鲁修卡先前不住的颤抖让它决定换个地方睡觉，这个小巧的深渊生物安静地蹲在我的头顶一动不动，比我对于眼前的情形更无动于衷。
但娜娜奇依旧敌对的态度和昏迷不醒的奈落至宝似乎成为了几乎压倒她的稻草。
“哥哥，也许是他们误会了，你们到底对雷古做了什么呀，快告诉他们呀，哥哥！”普鲁修卡焦急的声音让我没法再保持不动如山的态度了。
“只是帮助我们的客人检查遗物的构造和功能而已。”我实在不忍让她失望，只得回答。
“可是，雷古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我看见恐惧混合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彷徨出现在普鲁修卡的脸上，她嘴唇颤抖着，眼眶湿润地看着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要去告诉爸爸！”那只被我紧攥着的小手最终挣脱了我的掌心，看着忽然和我拉开距离的普鲁修卡，蓦然的失落短暂地侵袭了我。
那三名小客人不知何时离开，我觉得有些话应该可以在此刻说出。
“波多尔多大人也会这样告诉你的，”我感到有些头疼，并试图让她分辨出其中的区别，“人类不会掌心开炮，手臂也不会变长，无论再与人类相似，你口中的雷古不过是遗物而已。”
“可是，可是雷古他有情感，怎么能……”
我有些心疼普鲁修卡摇摇欲坠的身体，但是我却不得不把话说下去。
“人类是柔软温热、皮肤光滑的灵长动物，拥有有限的生命和自愈缓慢的身躯，没有一切阿比斯生物那样的力量，却能够依靠灵魂和韧性踏足此处。”
“诚如你所见，我也并非人类，刚才在场的人类，无非只是你与莉可两个人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与那些曾经在为你准备的解剖演示课上开膛破肚的实验生物相比，无非是更像人类而已，实际上，”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并无任何区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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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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