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机厅里,勇太掌心渗出汗水,在摇杆上留下潮湿痕迹。屏幕上他的春丽血量已经见底,对方却依然游刃有余地使出华丽的连招。
“K.O!”
伴随着刺耳的系统音效,春丽轰然倒地,屏幕上跳出挑衅意味十足的胜利宣。
“可恶!”勇太猛地捶向操作台,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败北了,他可是附近高中游戏社团的王牌,怎么能输给一个连ID都是默认Player2的菜鸟?
“再来一局!”
再一局过后,0:3的惨败让他手指发颤,对面用的还是最基础的隆。最气人的是,这人的操作简直像在敷衍,连必杀技都没用过,轻拳点两下,突然一个升龙,随便按几下就赢了。
根本是**裸的羞辱!
“勇太,算了吧。”同伴盯着对方的胜率咽了咽口水,“那家伙水平明显超强啊。”
勇太不服,投币选择了再战。然而这一次,对方直接退出了匹配。
“搞什么啊?不过是个不敢露脸的缩头乌龟!”勇太故意把音量拔高到整个游戏区都能听见,“有本事当面打啊!”
游戏厅的常客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勇太愤怒地站起,他抓住一个工作人员:“刚才用2号机打街霸的人在哪?”
工作人员指示角落,那里排列几个单人游戏隔间,其中一个亮着使用中的指示灯。勇太大步走过去,猛地拉开隔间帘子。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身影缩在座椅里,卫衣帽子半扣在头上,几缕米白色头发从帽檐垂下。曲起的长腿几乎占满整个隔间空间,他左手捏着柠檬茶的铝罐,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按键。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半睁的眼睛懒散地看向闯入者,一副漠然困倦的样子。
勇太愣住。他想象中的游戏高手应该是那种戴着眼镜的宅男,没想到打败自己的对手这么年轻,还长着张带奶膘的娃娃脸。
“喂,刚才打街霸的Player2是你吗?”
白发少年——凪诚士郎眨了眨眼,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嗯。”他含糊应了声 。
“再、再来一局!”勇太结结巴巴提出挑战,身后已经聚集几个看热闹的玩家。
凪诚士郎孩子气地歪头。
“为什么?”他一脸纯良,问得无比真诚,就像是真的无法理解这种毫无意义的挑战行为。
“因为、因为……”勇太涨红了脸,“刚才那局不算!我还没使出全力!”
人群中发出几声轻笑。凪眼睑耸拉,目光在勇太和围观者之间游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撑着膝盖起身。
柠檬茶罐被他搁在机台上,发出“咔”的轻响。
好高!
带着种天然压倒性的阴影笼罩下来,勇太不自觉后退,刚才坐着还不明显,一旦站起来,这个看起来懒洋洋的少年竟比他高了半个头,处在少年期骨骼甚至还没完全长开。
凪懒散地靠着机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蹙的眉头显示他在忍受某种程度的不耐烦。
就在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时,凪却说:“我认输。”
勇太不爽,“哈?你在瞧不起我吗?”
“不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
凪说完,便伸手唰地拉上了帘子,将所有人隔绝在外,最后映入勇太眼帘的是对方困倦的哈欠。
有人小声嘀咕:“听说那家伙经常在这边打,几乎没输过。”
“真的假的?不会是职业玩家吧?”
“不,听说就是个普通国中生。”
“国中生这个时间段不参加文化祭,来游戏厅干嘛?”
“打游戏呗,或者可能只是觉得这里比学校更安静吧。”
确实,对凪诚士郎来说,游戏厅的嘈杂反而比教室里的青春热血更让人放松。至少在这里,永远不需要解释为什么不想努力这种问题。
——
如果把国中做成罐头,标签上大概会写着:社团活动,青涩恋爱,甲子热血,剩下全是各种莫名其妙的青春烦恼。保质期三年,开罐后请尽快食用,否则会变质成社会人的苦涩咖啡。
国二,正是人类这种生物集体感染中二流感的高发期。班上的男生们为了一点小事就高喊着“这就是我们的友情啊羁绊啊什么啊”抱在一起阿鲁巴时,凪通常会在座位上打游戏;当女生们为杰尼斯的新歌尖叫时,他只会觉得音量太大影响他补觉。
从小就是超怕麻烦的懒鬼,凪诚士郎的生活信条很简单,没必要的事绝对不做,必要的事尽快解决。他想着的未来是不必付出任何劳动力,就可以享用三餐的。不用每天强迫自己去打工,然后把自己累得半死的。如果找到一份不用与人打交道、可以整天玩游戏的工作就好了,或者干脆做个职业NEET,反正日本这样的年轻人也不少。
交朋友很麻烦,参加活动很麻烦,甚至连思考都很麻烦。话说,活着也好麻烦,好想变成蒸奶酪蛋糕啊(软软的duang duang的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秉持最低能耗的生活哲学让他在校园里活得像异类。不参加文化执行委员会这种笨蛋扎堆的组织,也不会在鞋柜前期待粉红色信封,更没有放学路上故意绕远的青涩恋情,完美规避所有青春Flag。
男生们讨论偶像团体,他完全无动于衷。可爱?嗯,大概吧。偶尔会有女生被凪那张娃娃脸和慵懒的气质吸引,但很快她们就会发现,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年其实是个感情黑洞,既不会对告白感到害羞,也不会对拒绝感到愧疚。
些许情感的微风拂过,有人鼓起勇气递出精心准备的礼物,凪の大脑快速运算中:
收下=要说谢谢=可能要回礼=对方会期待进一步发展=超级麻烦。
他只是用那双灰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对方,然后用嗯、啊、好麻烦三连击退对话。
背景BGMあなたは私の運命的旋律戛然而止。
第一节课铃声快响起时凪才晃进教室,他最爱靠窗倒数位置,那是教师视线盲区VIP专座。下课铃就是他的休眠信号,直接把脸贴在桌上当人形关机。
社团活动?那种要定期出席的活动一开始就被凪排除掉,他宁愿去游戏厅打游戏,或者直接回家刷手机看动漫,他最近看的一部漫画主角是只无忧无虑的海獭,某种程度上和凪达成了灵魂共鸣。
青春是什么?
是跑得肺部生疼的3000米?
是通宵做的粗糙道具?
还是颤抖到破音的那句「好きです」?
全·都·不·是。
青春就是一场谎言、一种罪恶。
歌颂青春者不过是在欺骗自己和他人,用青春这个漂亮的包装纸裹住自己的幼稚和愚蠢。
只要高举青春大旗,不管再稀松平常的道理还是社会观念,他们都有办法曲解。就算犯下什么滔天大错,他们也视之为成长的勋章,刻划为记忆中的一页。
如果说失败才是青春的象征,那么像凪这样不交朋友的人,岂不是站在了青春的顶峰?
在凪看来,不歌颂青春的人才是真正的正义。哪怕是扭曲、幼稚或错误,只要贯彻到底就是正确的。
“凪君,下月的班际篮球赛,你真的不参加吗?”班长不死心地追问,“你个子这么高,肯定很擅长吧?”
凪在手机上玩消消乐,头也不抬地回答:“运动服……要自己洗吧?感觉好麻烦。”
“装什么酷啊”“那家伙以为自己很特别吗”之类的闲言碎语时常飘进凪的耳朵。但他从不在意,就像人不会在意脚下蚂蚁的抗议一样。
唯一让凪稍微感兴趣的是历史,因为只需要记住事实,不需要思考太多。而社会科则是他的补觉时间,用他的话说是听着就想打哈欠。
“凪诚士郎!”社会科老师声音在教室炸响,“请回答刚才我讲的内容!”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窗边。凪抬起头,额头上还留着校服袖子的压痕。
“嗯,是说供需曲线吗?”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没错,那么请解释一下供给过剩会导致什么结果?”
这个问题凪诚士郎确实知道答案,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在长达五秒沉默后,他给出了最简洁的回答:“价格下降。”
老师看起来既惊讶又失望,“回答正确。但下次请认真听讲。”
凪重新趴回桌上。青春不过是段必须度过的麻烦时期,虽然不能按Skip键,但可以尽量敷衍了事。
只要不引起太多注意,平稳度过每一天就好。
毕竟热血是别人的,麻烦是自己的,社交和努力都是无意义的能量消耗。
照这样下去,他搞不好会追求机械化的身体,最后甚至变成一颗螺丝,静静地躺在某个角落,连感情都不需要,那该多轻松啊。
日本八百万神明中肯定有位节能之神,正对某个宁愿变成螺丝的国中生投来慈爱的目光。
凪边想着边朝家方向走去。路过公园时,几个小孩在追逐打闹,其中一个差点撞到他。
“对不起!”小孩抬头道歉,却在看到凪的脸时愣住,“大哥哥你好像机器人哦。”
凪眨了眨眼,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心实意觉得某件事有趣。
“嗯。”他难得接话,“我就是机器人。”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身后传来小孩兴奋的叫声:“妈妈!我遇到真正的机器人了!”
凪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看吧,当个机械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机械不会因为拒绝女生的告白感到愧疚,不会因为青春流逝而恐慌,更不会因为孤独而痛苦。
它只是存在着,以最低能耗运转,直到某天彻底停止,那听起来真是再理想不过了。
不过,如果哪天真的遇到有趣的事情,他说不定会稍微提起一点干劲?
但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
文化祭当天,全校学生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班级活动,唯独凪诚士郎消失了。最终,他被发现在体育馆的更衣室,甚至用体操垫给自己搭了个临时床铺。当事人戴着眼罩,双手交叠在胸前,宛如一具安详的木乃伊。
“……老师,这里是男更衣室。”
“少废话,给我出来!”
松本从业二十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学生:叛逆的、孤僻的、天才的……但凪诚士郎,绝对是教科书之外的稀有物种。松本自认是个尽职的老师,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凪诚士郎(秒答):“星期四。”
松本:(血压↑↑↑)
“是文化祭啊文化祭!诚士郎同学,知道为什么我叫你来吗?”
凪坐在访客椅,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一脸纯良,“不知道。”
松本痛心疾首,“你不参加社团,不入委员会,不交朋友,连便当都在学生超市买,体育祭、修学旅行、文化祭,就像个幽灵一样避开所有集体活动,你父母知道吗?”
凪点头,“他们说,只要活着就行,千万别努力过头猝死了啊。”
“哈?”
“我每周发一次还活着的邮件,他们就很满意了。”
松本:瞳孔里氏八级地震
作为教育工作者,她第一次遇到把活着就行当成家庭教育理念的案例。她张了张嘴,最终决定换个话题。
“安倍晴明说过,”松本翻开凪的入学档案,“生命本质是咒,而最短的咒是名字。凪是风平浪静,诚是热爱,士郎更是未觉醒的战士之魂。”
“名字是父母给孩子最初的祝福,他们一定希望你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藏着能颠覆世界的激流吧。”
而不是停滞不前的死水。
凪没想到名字居然能扯出这么多的解释。如果没有名字就好了,别人只能喊“喂”“那个”,他就能假装不是在叫自己。但有了名字,就不得不回应,麻烦。
“老师观察你很久了,你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找到热爱的事物。像你这样的国中生,青春就是要沸腾起来,和朋友留下灿烂的回忆。我知道你父母长期在国外,你可能习惯了独自一人,但人是需要社交的,尤其是在这个年纪。”
她拍桌而起,“就连鲁滨逊荒岛孤独那么多年,最终不也还是遇见星期五吗。”
凪在心里双手合十,鲁滨逊要是没遇到星期五,说不定还能在岛上开发出全新文明。拜托了,让鲁滨逊先生一个人安静地当岛主,研究椰子栽培技术吧。
孤独是需要参照物的,是两个人以上才会有的麻烦情绪。如果一个人从未体验过热闹,就不会觉得寂寞。
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一个人,连孤独这个概念都不会存在。因为孤独本质就是其他人强加的情绪。
而像他这种进化完全的节能生物,独处时快乐值直接拉满。堪比:
冬眠的熊(不用觅食,爽)
晒太阳的猫(不用社交,爽)
冰箱里的果冻(不用思考,爽)
就在松本激情演讲青春期社交必要性时,走廊爆发出嘈杂音响。文化祭动漫社全体出动,游行队伍浩浩荡荡经过办公室。他们穿着五颜六色COS服,挥舞着旗帜和气球,高喊Let's party。炭治郎用日轮刀造型的塑料道具敲窗户,林克试图用纸板做的大师剑破门,凉宫春日举着标语牌,谷崎润一郎和夜神月在抢笔记本,佐助和鸣人卡在窗口,一个喊萨斯给,另一个回那路多,双双被路过的镜音铃一拖把捅下去。
这些色彩饱和度爆表的生物让凪诚士郎愣怔了。
为什么这群人能付出这么多精力?
但当凪诚士郎看到摔作一团的鸣人佐助互相搀扶着爬起来,某种陌生情绪在节能主义者脑内闪过。就像游戏里突然弹出的新任务提示,明明可以无视,但那个闪烁的光标实在烦人。
这所学校的文化祭在这一带很有名,特别是动漫社,每年都能搞出些让校方眼前一黑的活。去年是全社调查兵团边喊“心脏撒撒给哟”边在操场跑圈,前年是即兴表演JOJO摔跤大赛。今年他们像丧尸游行一样拍打着教师办公室的窗户,美名其曰展现青春的叛逆和激情。
“青春!友情!Just We!前列○刹车!”
“都给我适可而止!”松本推开窗户怒吼,结果被阿尔弗雷德撒了一脸彩色纸屑。
松本的表情快要裂开了,这是她执教生涯遭遇的不知第几次恐怖袭击。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委婉。
“凪诚士郎,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社交,这个月你得试着去和别人建立联系,至少也要交一个朋友,这是教师命令!”
凪的眉毛微微抬起,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剧烈的表情变化了。他沉思:是不是该进行一些最低限度的社交,以免后续更多麻烦?
“我明白了。”凪站起来,在老师欣慰的目光中庄严宣布,“我会从最低限度的社交开始尝试的。”
离开办公室后,凪决定完成老师的社交指标。
他的方案很简单——放学后去游戏厅,联机打街头霸王。
松本老师只说要和其他人建立联系,又没说必须是面对面交流。联机对战也算人际交往吧,隔着屏幕暴揍对手,难道不算互动吗?
他操纵着隆使出完美连招,隔壁高中生们发出可恶的哀嚎。
看,这不是很有互动性嘛?
——
走出游戏厅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凪避开文化祭返校的人流,回家路上,电器店在促销体感追踪器。展示屏播放着VRChat的宣传片,「体感追踪器限时特惠!足不出户结交全球友人」,无数卡通形象在虚拟空间里又蹦又跳。
节能主义者の思考回路启动
1.老师要求社交活动√
2.现实社交需要换衣服/出门/说话 ×
3.VR社交只需躺着戴设备 √
这个电子设备突然显得很有说服力,凪的眼睛亮了起来。五分钟后,他拎着购物袋走出店铺,心想这应该能解决老师一个月的唠叨。
凪诚士郎的晚餐永远是省事的炒面面包,吃完后他坐在床垫上把玩买来的追踪器,父母上个月寄来的高性能电脑应该能支持这个。游戏安装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凪戴上头显,设备启动的蓝光映在脸上。命名环节,他陷入哲学思考——如果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那不起名是不是最节能的选择?
最终ID定格为「Null_01」
眼前跳出一个漂浮的提示框:欢迎来到VRchat,请创建您的虚拟形象。
凪诚士郎在默认模型里选了个方块机器人,这倒很符合他的审美,没有过多的装饰,就是一个会移动的几何体。
载入世界时,凪想着这应该也算社交吧。老师要求他和其他人产生联系,在虚拟世界里完成这个指标显然更高效,他打算用VRchat完成一个月社交KPI,既不用应付对方情绪,也不用考虑对话延续性,甚至可以在对方说话时直接静音。
简直完美。
进入游戏后,他发现登录点是个漂浮在太空中的车站,周围挤满了奇形怪状的角色,语音频道里混杂着英语、中文和意义不明的吼叫,还有个初号机因为建模错误,用巨大的身躯戳破天花板。
“来一起跳贴贴舞吗?”有个皮卡丘扑过来,凪往后退了半步。
跳舞很累的,饶了他吧。
他又产生放弃的想法,凪摸索着调出菜单,某个名为云端午睡的地图吸引了他。凪传送过去后,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他走到云朵中央,然后出乎所有VRchat玩家常识地,直接躺在床上,身体居然真的能感受到微微摇晃的触感,就像睡在摇篮里。
这里环境比现实中的天花板好看。凪调整下头显,准备在这里完成今日的睡眠社交。
就这样,凪诚士郎在VR世界睡着了。
(-×-):zzZZZ……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提示音惊醒了他,凪诚士郎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他被关在金属棺材里,身上贴满符纸,他居然还撕不下来。棺材板外传来艾露猫的叫声:“喵!复活吧勇者!”随着特效音,棺材炸成满天星,悬在头顶的横幅写着「沉眠千年的勇者唤醒仪式」,十几个角色包围着他撒花,甚至还有个像素风的3D建模在他头顶跳舞。
“诈尸啦——!”
“机器人觉醒自我意识了!”
“快跑!要触发天网末日了!”
见他醒来其他人立刻作鸟兽散,只剩下穿着红白巫女服的狐狸少女留在原地。
对方模型明显是自制的,橙红色兽耳会根据语音频率抖动,末端带着渐变的白毛。尾巴蓬松得像团云,尾尖的金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巫女服衣摆绣着稻荷纹样。
她正用太刀在凪的方块上刻到此一游,发现他醒来后刀尖尴尬地停在空中。
凪慢慢坐起来,沉默地看着她。
他要打招呼吗?
不不不还是算了吧,麻烦。
狐狸少女眨眼,然后举起手:
“Ah, you're up. Hi there?”
凪没理会,他松开所有控制键直接躺回去,物理引擎让他的身体滑稽地弹跳了两下,最后歪斜地卡在她脚边。
“噗嗤!”狐狸少女立即捂住嘴,但抖动的大尾巴出卖了她的笑意。她蹲下来用刀鞘戳戳凪的机器人脑袋,
“那个,欢迎来到VRchat?身上的贴纸要长按交互键才能撕掉哦。”
原来对方也是日本人,凪诚士郎心想,但还是没理会她。
“喂,”带着铃铛响的声线凑近,“难道真是时差党?Good morning?Bonjour?”
在现实世界遇到这种情况,他应该已经戴上耳机装睡了。但此刻VR头显造成轻微眩晕感,或者是刚睡醒的迷糊感作祟,他做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操作。
凪诚士郎迅速翻身,狐狸少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整个掀翻在云层上。白发少年以侵略性极强的姿势笼罩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方倒栽进云层里,云絮因为突然的冲击扬起。
系统判定为压制,游戏物理引擎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滑稽极了,两个角色像橡皮泥一样叠在一起。
“等等等等!”对方模型在身下扭动,瞳孔变成旋转的蚊香圈,“只是文化差异,欧美玩家都喜欢这样叫人起床!我们是看你睡得超级香,所以想帮你办个起床派对。”
她手忙脚乱放出个特效,结果误触成婚礼常用的爱心彩炮。金色星星噼里啪啦炸开,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两人以诡异的姿势对视,她尴尬地别过脸,凪看到对方脸上夸张的汗珠特效,以及因为系统BUG不断穿透云层的狐狸尾巴。
他无动于衷地继续压着。
一、二、三、四、五。
然后突然卸去所有力道,整个人啪嗒瘫在对方身上,两个模型嵌在一起,他的下巴正好搁在对方肩窝处,呼吸透过变声器变成规律的电波杂音。
狐狸少女的耳朵因为震惊变成标准的飞机耳。在一番挣扎无果后,她干脆自暴自弃地躺平,还试探性地摸了摸机器人后背,发现对方真的不动了,便任由他像被子一样盖着自己。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凪诚士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在她耳边慢悠悠开口:“恶作剧要承担后果。”声音透过变声器传出,带着电子音特有的平淡。
狐狸少女耳朵猛地竖起,瞳孔特效啪地炸成星星状。
“天哪,是日本玩家?这游戏里不是欧美宅就是中国肝帝,遇到同胞比抽ssr还难呢。”
“你的声音,好有趣。”她兴奋起来,尾巴也一甩一甩的,“像是没电的机器人。”
凪机器人没有立即回应,她甚至用手在他眼前晃晃。凪思考着要不要解释自己本来就是这样,但最终觉得没必要。他松开控制,让自己滚到一边躺成大字型。在虚拟世界里翻身居然比现实中还累,这让他有点想笑。
“我知道有个更好的睡觉地图,要一起去吗?”狐狸少女支起上半身,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有海浪声的那种,珊瑚礁还会随着呼吸发光呢。”
一个好友申请提示框跳了出来。
在现实世界,凪诚士郎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在这里,拒绝和接受都只需要动一下手指,互动的能耗被降到了最低。
松本老师的脸浮现在脑海:“至少要结交一个朋友!”
他伸出拇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凪诚士郎看见狐狸少女正无意识地用爪子拍打自己尾巴尖的铃铛。
叮、叮、叮,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
反正虚拟世界的社交不会弄脏现实生活,就像游戏厅的联机对战一样,随时可以退出,随时可以离开。
也随时可以中断这份关系。
他鬼使神差地按下确认键。
今天完成了文化祭露面、街头霸王联机、VRchat互动三项,还收获绰号这种高级社交产物,这应该超额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了。
凪满意地想。
至于那个狐狸少女说的下次一起玩——他决定等下次再考虑。
游戏参考的是VRchat(steam平台,免费游戏)
要是凪玩这游戏,就是VR, but no chat.
nagi我要机器塑你口牙(
中间凪诚士郎说要变成机器人的梗出自动画《银河铁道999》
前一章咲唯和御影玲王谈论的是小说《银河铁道之夜》
松本零士在创作《银河铁道999》时曾言受到了宫泽贤治《银河铁道之夜》的启发。
说一下,本文是双视角,因为剧情以及叙述原因,过去篇章「间奏」视角一般从男角色出发,后面写到现在篇章「主诗」才会从咲唯视角出发,而「序诗」部分只能算个引子,后面应该都是用第三人称来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凪诚士郎]所谓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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