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牌的亚洲代表试镜。”
小川铃把试镜通知书列印出来,摆在星野莉奈面前,“这是所有模特儿梦寐以求的机会。”
“巴黎总部亲自点名、名单未公开、全球同步关注。”
——光是这些条件,足以让任何人心动。
小川铃顿了顿,语气依然稳定:“妳这几个月的成绩都有被看见。这次被点进名单,不是运气,是对妳现阶段的认可——也是,该来的考题。”
小川铃看着星野莉奈,没有过分鼓励,也没有任何威胁:
“竞争会很激烈。但不去就没有机会。”
星野莉奈看着那张纸。迟迟没有伸手接过去。
她当然知道,这种通知不会无缘无故落在谁桌上。
一旦去了,她的名字可能就不只是“星野莉奈Rina”,而是——“被C牌点过名的星野莉奈Rina”。
但她的手还是没动,那张纸太轻,也太重。
她在回家后,陷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封转寄来的email。
信件标题像在提醒她:“这里是世界的门口,请进来。”
机会来了。
星野莉奈不怕上台、不怕镜头,也不怕一句话就让万千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高风险。
但她的视线,却一次次地被手机画面拉走——
对话框的顶端,仍是糸师冴的名字。
她没有传讯息、也没问他意见,只是静静看着那个名字,像是在凝视一个她不敢离开的座标。
她试过说服自己:“五天而已,拍完就回来。”
也试过安慰自己:“这是跃升一线模特儿的机会,是为了更长远的未来。”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客厅墙上的那张等身海报。
照片中的模特儿笑得优雅而自信,眼神清澈得像能穿透浓雾,仿佛正对她低语:
——这是属于妳的舞台,它在等妳走上前来。
像某个信念,正在轻声召唤——
但余音尚未散去,心底已悄悄响起另一个声音:
那他呢?
现在的他,正在经历人生最大的转型期,不是吗?
他从没说出“留下来陪我”,但她知道,那场雪夜、那个公园里他们无声重逢的夜晚——所有的沉默与靠近,都是他仅存的脆弱表达。
冴这个人永远不会求助——他会撑着,什么都不说。
她从没问过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她始终记得:无论有没有人看见的日子,都是她递过热奶茶、把练习球传过去的。
就算只是站在场边,她也觉得,那是她的位置。
她不是不想走上更大的舞台。
她只是害怕,一转身,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就像下雪的那夜,如果她没有出现在那里,如果她没有选择追上去……她连感知他的机会都没有。
她指尖紧紧按住手机,像这样就能把即将被拉远的距离留住。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份“想陪在他身边”的情感,是不是一种逃避?好让她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去面对外面那些莫名其妙的质疑跟嘲讽。
她记得自己在他身边吱吱喳喳的模样。记得自己不需要去展现“最好”、“最刚好”的样子。
就算他们相隔了四年的空白,但他只要在,她就不需要去那样展现。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确定——
只有靠近他,只有在他身边,她才有一种“不用收起自己”的安全感。
那不是恋爱的幻想,也不是任性的依赖——而是她最深处、最真实的判断。
在这个什么都得拿捏分寸、不能露出破绽的行业里……只有那个人,可以让她不觉得自己很糟、不怕自己很吵、不用害怕任何失败——
现在,她想用同样的方式,站在他身边。
——可巴黎在那一端,机票是明天早上十点的。
而她,想去。
不是不想飞,而是不确定,离开的这几天,会不会错过某些他需要她的时刻。
指尖在手机和email间来回滑动,心里的钟声一下一下逼近。
她明知道该出发了,却怎么也停不下那个念头——
“他如果在练球时,突然状态崩了怎么办?”
“如果又出了什么事,他会不会又一个人撑着?”
星野莉奈闭上眼,告诉自己这样的情绪太过矫情。
但下一秒,眼泪还是悄悄浮了上来。
——她真的,好想飞去巴黎。
她忽然想起,当年,冴拿到RE·AL的邀请函时,会不会,也有过这样的挣扎?
他不是没感情的——她知道。
在他们家庆功的那晚,他静静把彩带从脸上拨下来。表情安静得像水,没有激动,也没有喜悦,没有对她跟小凛的举动泼任何冷水——那种静,像一种极温柔、极深刻的道别。
他没说什么英雄梦,只是靠着流理台默默坐下来,提起糸师凛,讲的全是舍不得。
而离开的前一天,他们三个人在堤防。他语气坚定,又像轻声叮咛小凛——他不在的时候,不可以放弃足球。
她想到几年前,自己第一次在摄影棚拍广告时的紧张——当时,糸师冴还在西班牙,她每周会主动传照片给他,问他:“这样拍,会不会太像在笑?我还是比较想要拍有气势一点的。”
他总是回得简单:“很适合妳。”
她当时以为那是敷衍,但后来才明白,那是他一贯的语言——节省语气,连肯定也是。
那其实也是冴在叫她:
“不要放弃。”
那时候——他是不是也像她现在一样,走得很远,心却一直回头看。
她用手背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通电话给糸师冴。
『喂?』电话里传来他熟悉而略显低沉的声音。
“冴,今天训练还顺利吗?”
『还行。妳……怎么了吗?』
“嗯……我跟你说哦,我今天收到一个还不错的试镜邀请。”她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又淡定,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说不定,我会去欧洲拍摄。”
电话那头,糸师冴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他是在斟酌什么,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想:
『很好啊,妳早就应该去欧洲试试了。』
“是吗?”她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会说点别的。”
『说什么?恭喜妳,星野莉奈同学?』
“真没诚意。”她撇嘴轻哼一声:“——明天早上的飞机耶,你不说点什么吗?”
『……赶快挂掉电话去收行李,妳的时间管理很差。』
“喂——谁在跟你说这个啊!”
话才讲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不是冷笑,而是难得、带着一点温度的低笑声。
星野莉奈怔了一下,心跳,不小心漏了一拍。
他大概不知道——那声笑,比任何祝福都来得温柔。
『……我知道妳会去。』
“你一开始就觉得我会去?”
『妳从以前就是这样啊。问别人前,自己早就有答案了——说不去,其实心里已经在想要带什么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嘴角慢慢扬起,“你真的很讨厌欸。”
『是妳太容易被读懂了。』
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但气氛并不尴尬——那是一种熟悉的静默,是连沉默都像在说话的节奏。
她终于轻轻开口:“冴。”
『嗯?』
“你不会在我离开这几天……又一个人乱想吧?”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过了几秒,才低声说:
『……妳想多了。』
“欸!我很认真耶!”
『我才没空想那么多。』
星野莉奈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大笑又大骂的冲动——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在电话里碎念起来:
“我跟你讲喔,冴,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又瘦了、手又冻伤、还一副什么都没事的样子,我真的会生气。然后我就会当着你队友的面,直接把你从场边拖走、狠狠骂一顿,毫不留情的那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传来一声极轻的“嗯”。
那一声应答,不是敷衍,不是无奈,而是一种,她从他口中很少听见的温柔——像是用极有限的语言说:“我会照做。”
她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
“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这几天你一定要吃饭、要睡觉、要训练、要记得贴暖暖包、不要自己去踢那种很冷的夜场——还有,如果又出现那种……脚不听使唤的状况,不准自己一个人闷着。”
她语气本来是故作轻松的,可说着说着,最后竟有点哽咽。
『……妳啰唆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冴,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五天而已,又没什么。』
星野莉奈大笑出声,“也是吼——有人一去就是四年,我才五天而已,Piece of cake啦!”
『啰哩八唆的……妳还收不收行李?』
“收啦收啦。不过你要记得喔——如果你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有点痛痛的,或是耳边有听见我的声音了,就联络我,好吗?”
『……我会先去看医生。』
她笑了,笑得安静又柔软。
“——我会记得传讯息给你,记得拍照片给你看,也会记得回来。”
巴黎很远,机票时间不会等人。
她终于打开email,按下确认。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收拾行李。
“我回来一定会找你。”
只要他还在,站在镜头前的那个“星野莉奈Rina”,就能再走得更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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