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球场消沉了没多久,Blue Lock的选手们就打起精神,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一边拉伸休息肌肉一边讨论起刚刚的训练来。
为什么?
所有Blue Lock选手心里都怀着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会被人断球,为什么突破到了终点却并不是终点,为什么没人能从福山瞬手下拿到分数?为什么要做这个训练?
“其实到了后面,大家适应了这个游戏,也开始不执著跟福山前辈硬刚,而是动脑子了。”御影玲王回忆,“马狼射门失败后,断球没有跑到终点,隔着一段距离直接射的门,福山前辈没有阻拦。”
凪诚士郎躺在草坪上,睁着眼望天:“嗯,那条终点线不只是给我们设置的。”
千切豹马摸下巴:“也就是说,这个训练有隐形规则,其中之一就是福山前辈不会出终点线。”
“没错。”
“还有人跟终点附近的人说好,不去断球,跟着一起到终点,两个人传球射门,福山前辈也没有说不行,还是正常踢。所以如果能跟其他人说好,是可以组队的。”
“但是袖标亮的时间太短,即便是离终点最近的人跑到终点那也最多只剩下两三秒,五秒钟的组队根本成不了事。”
“但确实是一条隐形规则不是吗?只是我们没能找到利用的方法。”
几人沉默下来。
众人话题的中心人物,福山瞬,正在选手群里溜溜达达,左听一耳朵又插一句嘴,慢慢走了过来,见他们围在一起也没人讲话,觉得这里需要大姐姐来打破僵局,于是撑着双膝弯腰,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想到得分的办法没有?”
洁世一就在她旁边,耳边猝不及防响起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自在地往一旁歪了歪身体,摸了下胸口。
御影玲王:“都怪瞬前辈太强了,强到令人发指啊,明明是中场,却根本没人能在瞬前辈的面前射门。”
女中场捂住嘴:“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了,是我心中最顶级的夸奖。”御影玲王真心实意,“明明没有比我们大多少,前辈,如果是日本国籍的话一定会被新闻写成日本沧海遗珠大肆宣扬的。”
“哈哈哈,真的吗?玲王也太会讲话了。”
“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御影玲王见她一直弯着腰,正好凪诚士郎坐起来了,空出一片地方,就拉福山瞬坐下。
就算不能套情报,跟福山前辈拉近关系也不错。御影玲王想。
千切豹马发现他一个事。
凡是福山瞬不在的时候,或者听不到他们讲话的场合,御影玲王在提到她的时候会用“福山前辈”这个称呼,但只要和福山瞬讲话,他就会切换成为听起来关系更亲密的“瞬前辈”。
这是什么,大少爷的交友秘诀吗?
我要不要也换个更亲近的称呼啊?但突然换称呼会不会太突兀了?千切豹马望着福山瞬跟其他弟弟们闲聊时微笑的侧脸,她有一头樱草黄色的长发,有点奇怪的是,她的头发并不是全直或是全卷,而是一部分是直发,一部分是卷发。
他心下好奇,就问了。
“因为我有时候会编那种小辫子,很漂亮的哦。”女中场摸了一缕发丝,探着身子递给他看,又拿出几条发带,“不过不是全编,就只编几条,剩下的头发散着,编成辫子的头发拆开后会卷一点。”
她这个姿势不舒服,千切豹马赶紧挪到她跟前接她的头发。
蜂乐回:“这两天没见瞬姐姐编过诶?”
“太麻烦啦,有点费时间。而且自己编也挺累的。”女中场说着,突然伸手摸了摸千切豹马的麻花辫,他训练时总是在一侧编一条这样的辫子,“豹马很会编辫子吗,感觉比我编得好。”
“会会会,而且他编辫子可快了。”
“真的吗?”女中场眼前一亮,晃晃手里五彩斑斓的发带,“把发带编进去的那种呢,也会吗?”
不用多说了,反正现在也是休息时间,千切豹马直接拿过发带,双膝跪在地上,直起腰,捏着福山瞬的头发,观察在哪里编小辫子最好看。
教练办公室里,帝襟杏里正止不住地惊叹福山瞬实力之强:“她真的只有十八岁吗?难以置信,这防守技术,Blue Lock竟然没人能从她手下拿分?!”
开了吧!这肯定开了!
“当然没人能拿分了,这可是她自己想的玩法。”绘心甚八仰着头靠在椅背上,摘了眼镜疲惫地按揉鼻梁。桌上的手机静音着,但屏幕一直断断续续地暗下去又亮起。
“自己想的?福山选手竟然还会创新训练项目?这是个全才吧?”帝襟杏里说着就心痒痒,“如果她不是正当壮年,而是像绘心教练这个年纪,Blue Lock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才。”
绘心甚八:“那你可买不起她。”
绘心甚八坐直戴上眼镜:“不说到我这个年纪,到了明年,不,到下个月,说不定卖了Blue Lock也买不起了。”
“到时候Blue Lock也不是现在这个身价啊。”帝襟杏里心态很好,她当初怀着巨大的信心和决心在这个项目上押宝,不只是因为对世界杯冠军奖杯的向往,更带着经济人的独到眼光,“我相信绘心教练和Blue Lock的选手们会为国家创造一个震惊世人的奇迹。当然了,还有福山助教的帮助。”
说到这,她好奇地问:“这个项目是锻炼选手们的突进能力吗?”
咚咚咚,门响了。绘心甚八:“进。”
福山瞬推门进来:“打扰啦。”
帝襟杏里一惊,下意识转头看监控屏幕,里面果然不见了那个被编彩辫子的身影,只剩下选手们还在讨论如何得分的事情。
再一转头,福山瞬正大光明地走进来,拿了绘心甚八桌子上的手机,屁股半坐着桌沿开始看。
这是你的手机啊。
不是,怎么有人翘班翘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来领导办公室玩手机啊?
对方太坦然,搞得帝襟杏里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绘心甚八解释:“她俱乐部那边正在紧要关头,她得看着点消息。”
“噢,经理不知道吗?”福山瞬抬了一下头,朝帝襟杏里晃了晃手机,“我的足球未来和身价,就在这关键一天呢。”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是个挺厉害的事情。
福山瞬回头瞟了眼监控屏幕:“而且现在是弟弟们的头脑风暴时间,我在和不在没差的,经理大人不要说我摸鱼哦。”
被看破了资本家意图,帝襟杏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而觉得跟她距离更近了,有种社畜刺头相见恨晚的感觉,毕竟她也是能在足球协会的大会议中绝然跟迂腐的老派领导对刚的女人。
于是见福山瞬摆弄手机的表情并不是很专心,看起来能聊两句闲话的样子,帝襟杏里就把刚刚绘心甚八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直接问策划人本尊了:“福山选手,据说这个训练项目全部都是福山选手你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真是才华横溢啊。”
福山瞬单手反撑桌子,羞涩地曲起右腿。
帝襟杏里:“说来惭愧,我对于足球训练这方面缺少点天赋,最多只能看出福山选手的实力超群。不知道这个训练项目是在锻炼选手哪方面的能力呢?”
“嗯……锻炼……”福山瞬换了条腿曲起,足尖点地,思考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地绕起发梢,“盘带,过人,射门准头?嗯,还有断球?突进?盘带,我刚刚说了吗?那大概就这些吧?”
……嗯?
帝襟杏里的期待表情略微僵硬。
哈喽?你怎么看起来一副跟你的训练项目不太熟的样子?
这不是你一个人自己想出来的内容吗?你想的时候没注意训练的效果和针对性吗?随便想的啊?
看出对方脸上闪过的质疑,福山瞬赶紧找人澄清自己:“绘心教练说这个项目专门针对Blue Lock选手的共同短板,训练完会特别有用。但大家的共同短板不是挺多嘛,什么盘带过人射门的,所以我猜着应该是练这些东西的,哈哈哈。”
凡是涉及到专业问题都有这样一个特点,就是懂的说起来滔滔不绝,不懂的越说越错,越说越虚,她自己也心虚起来,搔搔后脑勺,诚实道:“其实我也没想到绘心教练竟然会用我想的游戏做训练,而且一点也没有改,不过我觉得教练会选择我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于是两人一齐看向绘心甚八。
来吧,该你说了。
什么道理?
尤其帝襟杏里,已经无法抑制内心中的洪荒之力了。绘心甚八,你最好能讲明白,为什么通过这么个策划人迷迷糊糊搞出来的游戏做训练项目,浪费U-20对抗赛前这宝贵的一个上午。
被四道灼热的目光聚焦,绘心甚八悄悄咽了口唾沫,冷静开口:“福山选手,跟他们训练过一轮以后,心情有变好吗?”
福山瞬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咯咯咯得大笑起来:“不是吧,绘心教练,你人真好诶。”
帝襟杏里第一次听到她这么笑,自从昨天第一次在监控器里践踏开始,福山瞬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副温柔的笑脸,即使有笑出声的时候,也是捂着嘴很小声矜持的笑,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得明快晴朗,还有一种……怎么说呢,奇怪的感情在里面。
她皱了下眉,迷惑道:“发生了什么事?福山选手在这边遇到了坏人心情的事情吗?”
帝襟杏里自认和绘心甚八都是心中有数的成年人,不会让福山瞬太有意见,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Blue Lock里的选手们。
这群高中生男孩最大也才十八岁,正值青春期,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容易受伤也最容易随手伤害别人的年纪,而且Blue Lock实际训练中全是男孩,踢的是全场最具攻击性的前锋,这时突然加入了实力超群又不太会说话的女中场,会不会是他们冒犯了福山瞬?
她的目光游离在监控屏幕上,男生们一堆堆地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如何得分的事情,其中的红发美少年正神情认真地听着其他人讲话,手里还拿着刚刚多出来的粉色发带,手指无意识地绕来绕去。
会是他们吗?帝襟杏里不想下定论。
那边福山瞬终于止住了笑声,背靠着桌子背对显示屏,弯着唇歪歪头:“坏心情的事情……这么说吧。”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显示屏的光芒从女中场侧边打过来,堪堪照亮她一半的脸,另一半则陷入黑暗中看不清楚。福山瞬:“其实我啊,从来到这里,就开始有点生气呢。”
“什……”帝襟杏里懵了一下,紧张地说,“为什么?”为什么?
“从我们见第一面,我是指和Blue Lock的弟弟们,到现在算算也有一天的时间了吧。二十四个小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我的名字。”女中场脸上还带着笑容,“老实说,真的有点不爽啊。
“大家都是踢足球的,竟然没有人知道我,明明有网络,却没人想到要查一查我。像我这个职业,在日本的青训营竟然只得到这种名气。”
福山瞬拿着手机缓缓站直身体,笑着说:“真的是,让人很不痛快啊。”
帝襟杏里张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卡了半天才辩解道:“福山选手是女足领域,这些男孩大部分都看男足比赛……”
“得知道我呀。”福山瞬说,“得知道我啊。”
砰。
三号训练场,新一轮的曲线带球突进,大屏幕上显示:糸师凛,分数清零。
女中场站在曲线终点,顶着一头可爱漂亮的彩色小辫子,转了转脚踝,拍拍喘着粗气的糸师凛的肩膀,温柔鼓励:“还有机会,小凛,加油,继续努力吧。”
糸师凛强压火气,被拍完肩膀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位置,准备下一轮的断球。
教练办公室这边,帝襟杏里盯着监控里女中场柔声细语、一点不因为自己是在故意欺负人而内疚反而自信坦然、温文尔雅的模样,难以置信这跟刚刚那个竟然是同一个人。
她设置这种训练,竟然仅仅是为了欺负人?为了出气?因为人家不知道她的名气?仅此而已?
绘心甚八:“你以为她是谁。”
绘心甚八:“知道为什么她能在这场游戏里未尝一败吗?”
为什么?帝襟杏里勉强把目光从福山瞬身上撕下来,僵硬地看向绘心甚八,Blue Lock的总教练。
“因为这场游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绘心甚八说,“自己想出来的游戏,当然会偏向自己了。”
“也就是说,这个项目全是福山选手擅长的?她想的这个训练项目,完全就是为了她自己赢,打败所有选手出气的吗?”
就算是这样,帝襟杏里还是不明白:“这样一项只顺福山选手意的训练,总得对我们的选手有训练效果吧?”
她心情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拿钱办事,福山瞬可是来当助教的,目的是训练选手,提高选手的实力,而不是把她自己哄高兴啊。
“福山瞬确实是一名顶级球员,但并不是教练,”绘心甚八说,“花钱请她来,也并不是要听她说的话,做她天马行空的游戏的。”
所以,Blue Lock里真正的,唯一的总教练,绘心甚八,二话不说通过了这钟儿戏般的训练项目,所为之事是?
“她本身,就是一项训练。”绘心甚八说,“或者说,一张考卷。”
“这张考卷上只有一道题目,那就是——”
三号球场上,洁世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五指张开,缓缓握住,心中对福山瞬这名球员的拼图快速成型,又在最关键的地方卡住,空缺,整张拼图因此一次次涣散,重聚,又被推翻。
跑抛去一切杂念,他的心中浮现这样一个问题。
“【福山瞬,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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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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