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斯捏着茶匙搅和咖啡,杯壁碰得叮当响。他恍若不觉,力道下死手,像跟茶具有仇,争取来个玉石俱焚。
飞的瓷片再误伤到无辜群众。
脑子里全是叮呤咣啷响,洁世一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若无其事地继续划手机。
此时此刻,要是拿出蓝牙耳机戴上,保不齐会被内斯不冷不热地微笑着嘲弄:哎呀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世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反正我说的任何话世一也不爱听,早就知道的事了。
要是就这么躲进书房紧急避险,会被对方抓住把柄控诉:一个屋檐下,竟住着两家人。不用劳驾世一挪位置,干脆自己搬出去住,一桩成人之美。后面排队的人呢?叫他们进来吧,世一,记得干湿分离。
去厕所,太刻意了,洁世一的肾功能没办法支撑他藏二十分钟。去厨房,借口说倒牛奶,不行,会被找上门去。去家庭影音室,自寻死路。去卧室,哈……人在上床的时候无暇顾及嘴巴,真是一种恋人间相处的哲学,能用表达爱的方式顺理成章让彼此闭嘴。
洁世一最近没那方面兴致,他看房东家养的藻缸还比较有兴致,起码绿藻不会鸡蛋里挑骨头,在自己看球时说三道四,嗡嗡嗡吵个没完。实际上他考虑在盥洗室装一个生态鱼缸,按照他对自己每日行程的记录表,把这间公寓里他待的时间最久的区域排个序:卫生间隐隐有超越书房的势头。
“叮当,叮当,叮当!”
啧,烦死了。
论外面,洁世一首先喜欢待在俱乐部基地,毫无疑问,其次是洗车房。
他会在水流和洗涤剂冲刷车玻璃时,假装这两道保险是信号屏蔽器,得以充满合理性地把手机关机。
好似地球上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类。
然后在开机的瞬间,收获接近三位数的未读消息。
洁世一深呼吸——但是不能让内斯察觉到自己在深呼吸,否则又是一通鸡同鸭讲的解释——不禁扪心自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叮当叮当叮当……”
……唉。
大抵是活着捱到上班时间。
洁世一抬起头,喊了声:“内斯。”
“哎呀,是有什么事吗?”内斯早等在那儿了,笑眯眯转头望着他,像樽恐怖电影里爬出来的人肉蜡像。
“要做个心理测试吗。”为证实自己的话,洁世一扬了扬手机。
横竖这个距离下对方也看不清屏幕。
嗯?内斯面不改色,暗暗揣测洁世一的用意。
例如“十一道题预测你的真命天子是哪种类型”,或者“四十一道题带你看,假如意外转生异世界,你会变成什么口味的面包”,内斯懒得玩,甭提世一了,对方连对自己的兴趣也衰弱。
事出反常必有妖。
“嘿~真少见,”内斯捧场地拍了两下手,歪头,“居然会玩这种骗傻子游戏,证明世一是白痴的又一有力证据出现了,难不成最近在悄悄学习‘青春期逆生长术’?在尝试寻回童心吗。”
毕竟这种小游戏对他们来说过分“年轻”了。
“嗯。所以你玩不玩。”洁世一自动过滤掉对方话里的讽刺,他都习惯了。
“……玩。”内斯双手放在膝盖,背挺直了,敛着下巴示意洁世一可以开始问了。
“好,第一题,”洁世一垂眸看着手机。
“——如果我们分手,你希望怎么分配、处理交往后购买的家具。”
“咦?”内斯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
“世一是,什么意……”
“我先说我的答案,”洁世一根本不给内斯发作的机会,快准狠地打断技能。四目相对,“我会把公寓和家具全部留给你,因为我已经从中获得了非常宝贵的东西。”
内斯一噎,随即端起杯子,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搞什么啊,突然问这种问题……世一,我还以为……你真是的。”好歹肩膀放松了下来。
杯子后面,内斯嘴角微微上扬。
说什么想做心理测试题,世一原来是借机想要和他**,哼哼,像这种哄未成年愣头青的伎俩!
那样那样,两人恋爱的回忆对世一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宝物咯,诶呀,说的也是啊……内斯心里咕嘟咕嘟冒泡。
他清了清嗓子,放下杯子,语气克制道:“那我的回答也是,不需要任何东西,谁叫世一是个离开了我就没办法好好生活的笨蛋。世一这——么喜欢我,这——么离不开我呢,假如分开了,你今后日子可不好过呢,干脆在物质层面上大方补偿你一些好了,得到了好处届时可别再哭鼻子哦。”
“不用,我还是坚持自己什么都不需要,”洁世一认真重复道,“你已经给了我非常重要的东西,内斯。”
咦,咦?!
内斯嘴角彻底绷不住,扬起大大的弧度,“这样啊这样啊,好了我知道啦,突然说那种情根深种的话,有完没完,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人,爱撒娇的小孩子世一。”
“哈哈……你说得对,是我太幼稚了。”洁世一说着,一心二用,视线落在内斯的杯子。
确保对方心情变好了,不会再乱敲餐具,洁世一拿起手机不再接话。
亚历克西斯·内斯是个逢交流必呛人,但不擅长主动挑起话题的人,好像先开口意味着认输似的。洁世一心怀感激这一点,终于,安静了。
他渴望的清静,只是想要在下班后有一部分清闲,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时间而已。
这个需求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奢饰品,以双方的薪资水平即将负担不起。
洁世一认为这样的分配很公平。
等未来两人分手,内斯分得两人交往以后一起置办的家具,公寓合同,还有其他对方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商量。痛痛快快一刀切,一并给出去算了。
至于洁世一,他自认获得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自由」。
…
内斯见洁世一半天没下文了,咳了一嗓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结果是什么,世一?”
“什么结果?”洁世一头也不抬。
“那套心理测试题,”内斯略有不满,世一方才果然走神了,“只有一道题目吗,最后得出了什么结论,不是世一先提出来要玩的吗。”
唔呃,是因为不明白内斯为什么又在找茬敲杯子,曲线救国转移对方注意力的手段,这话是绝对不可能如实回答的。
洁世一慢吞吞捏着手机,低头状似翻找页面——是他备忘录里的复盘笔记。
刘海垂下来遮住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内斯老老实实地等了会儿,一时又瞧了眼洁世一的马克杯。发现世一的咖啡喝完了,露出杯底一圈白瓷,他便想等一下问世一要不要再来一杯。喝太多咖啡会睡不着觉,所以这一杯可以加很多牛奶,用微波炉叮一下就好了。
内斯忽然听见洁世一叹了口气,没头没尾的。也焦灼地拧眉,“结果有那么差吗?”
都怪世一刚才看他的眼神那么正经,害得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了。明明只是个骗小孩子的网络测试题,打着心理学的幌子招摇撞骗的玩意儿。
有什么关系,明暗里说他们不适合在一起的东西,也不差这一个了。
“不,没什么,”洁世一看着内斯,露出百般嫌弃的死鱼眼,“结果是我很爱你,假如我落到一无所有的下场,那是足球之神对我的惩罚。”
为了这个嘴上没把门,天天冷嘲热讽自己的笨蛋,最珍贵的「自由」也排到顺位第二去了。
他们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分手,在感情上优柔寡断,烦闷也是他自找的。洁世一琢磨着,又想叹气了。
内斯的眉毛高高挑起,止不住的洋洋得意,“那还用说嘛,世一爱我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现在才开始不好意思,真是迟钝又纯情呢。”
“是,是。你是成熟的大人,你最厉害可以了吗。”洁世一站起来,端起杯子,表情依旧透着生无可恋。
谈恋爱比上班要累多了,好想快点到工作日。
洁世一蔫蔫问,“我要去倒杯牛奶,帮你续一杯吗?”
“我去,”内斯后脚也跟着起身,“世一记不住调配的比例。”
“说真的……”洁世一不禁吐槽,“你能不能不要在家的时候,我去哪里你都要跟过来,倒牛奶不用两个人去吧。”
“嗯~我想想看,我不答应。”内斯食指抵着下巴,毫不犹豫回答。
洁世一不恋战,点点头,不再抗议。
一起就一起吧,总归不能少块肉。
他是个在任何事情上都过分好说话的人,一如既往,因此常常被牛鬼蛇神蹬鼻子上脸。
两人站在厨房水池边,洁世一双手环胸靠在吧台等牛奶加热。内斯双手捂着温热的马克杯,低头借角度取巧,隐晦小心地瞥着世一。
在亚历克西斯·内斯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没有学习过察言观色,因此备受欺负和冷眼,其中一多半是他自找的。致使内斯有许多受辱的经验,他能够轻而易举分辨出,一个人对自己是“满腹牢骚”还是“说说而已”。
比如他常常清楚地意识到,在自己吐露出针对某件事的真实想法后,世一这个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好人,这家伙简直烦透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世一从来不会说让自己伤心的话。
内斯小口嘬咖啡,看着洁世一去倒牛奶。对方拉开微波炉门的时候,顺便看了内斯一眼。
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任何弦外之音。
内斯喜欢世一,把自己当人看的眼神。
尽管有些许不耐烦,也从来不屑掩饰,坦坦荡荡好恶分明,对自己揣着明明白白的关心。
他喜欢蓝色,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可能要追溯到他在安联竞技场上方看到的天空。后来应凯撒的要求,他在替对方染发时选用了蓝色染料。第一次看到「Blue Lock」十一杰VS.U-20青年队的比赛录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蓝武士的蓝色在足坛遍布的“红蓝大战”中间不足为奇。
可他笃定,自己喜欢世一的蓝色。
那双金属蓝色的眼睛,此刻正无语地看着他。有点好笑,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让他心跳加速。
洁世一单手撑着台面,好整以暇道:“你不嫌烫啊?”
实话实说烫死了。
因为看得太入神了没注意。
内斯拼命咽下去,把杯子放下,正色道:“世一现在亲我的话,就是咖啡牛奶味的。”
混蛋哥哥,混蛋姐姐,还活在人世的你们看到了吗?
你们的扫把星弟弟也是可以不要脸的。
洁世一只剩下戏谑了,“少来了,你那杯没加牛奶,接吻只会觉得苦吧。”
内斯马不停蹄道:“我现在加!”
“算了。”洁世一无奈地耸耸肩,端起滚烫的牛奶喝了一口。
嘶——他知道烫,没想到那么烫。眉头皱了皱,勉强咽下去了。
皱眉的样子真是……内斯的脑子嘭嘭嘭开花。
然后他看见,洁世一放下杯子,对他屈了屈手。
形似招猫逗狗。
内斯还没反应过来,洁世一面无表情对他吐出舌尖。
略。
真是不知廉耻……!
内斯脸发烧,二话不说大步走过去。
亲上去时,内斯抽空飘飘然地想,自己的不要脸有一部分是要算在世一头上的。
如果那套题目里,把家具全部留给对方是下下策。那么做出同样选择的自己和世一下场一致,假如有一天他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那是上帝对他铺张浪费幸福的惩罚。
……
太好了,他和世一一样了。
·
亚历克西斯·内斯视一切“内斯”为阶级敌人。童年时麻瓜多作怪,血亲相看两生厌,兄姐不许自己使用家里的院子。
原话说,搞劳什子魔法仪式,大笨蛋,没脑子,没用的废物。他只得大半夜,偷偷瞒着在实验室加班的其他“内斯”,一个人跑到研究所的后山坡。
清点:山楂木,以龙心神经为杖芯的魔杖——使用龙作为原料的魔杖,通常最容易向黑魔法屈服——外观做成随处可见的树枝,以便掩人耳目迷惑视听。
一本书,《神奇的魁地奇球》,背面照葫芦画了个所罗门王魔法阵。
除此之外,他为即将降临于此世的冰雪傀儡准备了丰富的炼金材料,胡萝卜、纽扣和树枝……沉重的包袱压弯孩子的腰,呼出的白气飘散在风中。
捆包袱的“扁担”是从家里带出来的扫帚,亚历克西斯狡辩,这虽然是属于“科学怪人内斯族”的工具,但可以算作他借的。
借扫帚不能算偷……窃扫帚!哎呀……巫师的事,能算偷么?迂腐的麻瓜!大笨蛋,没脑子,斤斤计较的废物!他又不是不会还。
在亚历克西斯的设想里,自己是勇闯禁林的格兰芬多——必须得是级长——乘上夜骐的背逆疾风而驰,围巾在烈烈风中如走蛇般鼓动。圆月中央映出挺拔无畏的身姿,转瞬即逝好似一道来自异界的闪电,复刻慕尼黑版《How to Train Your Dragon》。理所当然他的身边会跟着新收入麾下的随从「冰雪傀儡」,自己是为了验证魔法的真理才上山的,这不叫贪玩。
咳,那个,道理!差点忘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也是亚历克西斯向“科学”借的,他就勉为其难用一下。
“科学”是巫师预备役本世纪最大的债主,出来混迟早要还。监控探头是不通人情的“亲麻瓜党”,认出可疑人物,科学对魔法格杀勿论,“真理”约法三章铁面无私。
隔壁家养的看门狗撵过亚历克西斯,同胞不打不相识。三条狗的革命友谊深厚,格外拥挤。挤出来那个“多余的”,强制性参与“你追我赶”鬼捉人游戏。
「汪汪汪汪汪!」翻译:亚历克西斯当鬼。
「啊啊啊啊啊!」翻译:汪汪汪汪汪救命!
那天的月亮太暗,夜骐一时不察,马失前蹄,因公殉职。亚历克西斯摔了个鼻青脸肿,他胆儿小,不敢回头看恶犬龇牙咧嘴的凶相,忙不迭爬起来向前蹬,尤不死心地大叫着咒语。
「Colloportus!」
「Incarcerous!Petrificus Totalus!」
「Expecto Patronum!!!」
没用。亚历克西斯恨不得自己是骑着“邪恶的科学造物”脚踏车来的,一刻也没有勇气耽搁,他慌不择路地往后丢扫帚,火箭弩壮烈牺牲。然后是纽扣、树枝、胡萝卜……却倏忽听身后如影随形的狂吠停止了。亚历克西斯大喜过望,好歹没喜过胆子,仍不敢轻举妄动,一鼓作气跑到研究所管辖园区,直到脱困。
记吃不记打,记性只长在童话书里当书签。以至于家里人出面帮他平祸时,亚历克西斯一口咬定了,追他的才不是什么猎狗,他记忆清晰,不会错的!
那明明是传说中的独角兽。
「……」兄姐的眼睛在刘海阴影中眯成紫扁豆,泛着幼弟读不懂的黑。
顾不得那么多了,亚历克西斯抑制不住兴奋,喋喋不休。
独角兽吃了他的胡萝卜,按照所罗门王的契约魔法阵,他们现在已经成为朋友了!
尽管「冰雪傀儡」的复活大计还没个准头,事分主次先后,如今自己竟然超额完成任务,收服了一头珍稀独角兽!干得好,格兰芬多加十分!亚历克西斯欣喜若狂,或许他离自己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霍格沃茨不再遥——
「吵死了,亚历克西斯!」哥哥忍无可忍低吼,额角暴起青筋。
亚历克西斯吓得一激灵,白日梦破了个漏风口,噗噗噗……他毫无防备地从故事中掉出来。
「哎……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我让你给人家道歉。道歉,你的突发性语法健忘症又发作了是吗?」
「是你先擅自跑进别人家院子里,我本来应该在研究所里等数据,但实际上我在哪?快看看你干的好事。」
「别再说独角兽了,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准再提魔法,拜托你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哈啊——老天爷啊,真是受够了这个扫把星。」
姐姐推了他一把,亚历克西斯身体踉跄向前倒,好不容易站稳。他缩瑟脖子,望向对面。
戴着方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脚边坐着两条狗。
食肉目,犬科,犬属,哺乳动物。由路易斯·杜宾曼培育的这一品系,原产于德国的“独角兽”。恶霸犬看着杜宾,杜宾犬看着亚历克西斯,三双狗眼迷茫中漾出同类相吸,清澈的蠢。
「汪呜?」
「呜……汪!汪汪汪!」
「噫……这个,我没听说过啊我没听说过啊,不是这样的,不该是……狗……我明明听到!」
达尔文在《神奇动物在哪里》中说:亚历克西斯·内斯让魔法链整条飞升了,虽然并不完全。
哥哥沉默不语,推眼镜,不再看自己的弟弟,胸脯的起伏不容小觑。姐姐烦得直瞪眼,痛骂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丢人现眼的时刻。
亚历克西斯,真是蠢货。
今后你再捅出篓子,别说自己是内斯家的人。明白了吗?你就说你是,那个谁——“破特”!
亚历克西斯的头埋得更低,围巾毛毛茸茸遮住他的脸。两条护卫犬有主人牵着绳,两只前爪惬意地交叠,牙缝里卡着新鲜的胡萝卜丁和木屑。瞅瞅自己到嘴边跑了的大肥肉,猎物自给自足地“下盐”了。
亚历克西斯扭曲地撇着嘴角,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羞愧绝望地想:原来人的处境可以比狗还低贱!
一条狗和两头被张冠李戴的“独角兽”,面面相觑互相慨叹生不逢时,自己真是上头没人,这辈子求路无门投错了胎。
在魔法世界里,名字与“隐秘”息息相关。可能就是在那天,血缘至亲的家人轻飘飘几句教训,剥夺了「亚历克西斯」的旧名字,赋予他新的“身份”。当事人对魔法的执念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破罐子破摔,以慕尼黑最后一位巫师自居。亚历克西斯坚信,曾有幸邂逅过独角兽的自己,是身负「非凡」的天命之人。
终有一日,他会受邀前往伦敦。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素未谋面的故乡近在眼前,胜利在望。他会搭上开往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他要与哈利·波特握手会面。他甚至想好了开场白:久仰大名,亲爱的「救世主」先生。切记巧用一个德语和科学的双关笑话。他打死也不会嘲笑对方额头的疤,因为自己也是一个万人嫌的“破特”,亚历克西斯·波特。崇高的理想在大道,他睡梦中念魔咒,守护灵是纯白的独角兽,伦敦的大道风景好!眼界宽阔,志不在德,巫师对科学不屑一顾。
天命不守时。亚历克西斯十一岁那年的九月一日,母亲、以及研究方向一致的哥哥,一同飞往伦敦参加国际学术会议。遥远的慕尼黑,亚历克西斯双手扒着窗玻璃,亲眼目睹太阳下山,眼底的光在地平线同步消失。他终于后知后觉承认,猫头鹰不会来了。
后来,亚历克西斯·内斯回过头想想,可能就是在自己驯服了独角兽的那天。路上跑得太急,山路岖崎不平。那两条蠢狗功不可没,他不慎摔坏了脑子。世界上没有独角兽,只有扎进他太阳穴里尖锥型的石头。
和正常人比起来,内斯行为处事显得愈发笨拙迟钝,反抗的态度同样突出激烈。情绪化的短文章洋洋洒洒脱口而出,以此掩饰自己底气的不足。比起暴露自己的短板,他好像更怕被人瞧不起,也无人稀罕牺牲注意力往他身上投去一瞥,一个无聊又尴尬的人。
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他还没捅出篓子前就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米歇尔·凯撒。
在“寻伥伴虎、为非作歹”的业界里,皇帝也是独树一帜的坏胚子。其劣迹斑斑、臭名远扬,值得足坛为之单开一本恶人传记。
据岁月史书记载,这位靠“假装自残”、“卖腐捆绑”和“导演霸凌”,在赛场上绝处逢生的喜剧天才,为BLTV创下了泼天的收视率。凡有米歇尔·凯撒亲自莅临指导的对手戏,无不是播放量排行榜历史前列,荣获BLTV论坛球迷们的满堂彩。他的赛事集锦和更衣室发表讲话的视频,更是达成了“小丑/emoji”头尾接龙的壮举,所到之处水友互喷、性别对立,血流成河。球不球,队不队,人不人,鬼不鬼。懂球弟天龙人与云狗分庭抗礼,易拉罐和乐子人浑水摸鱼。骑墙的瞥一眼愣是两股战战,双腿直蹬着好险当场惊毙。好一位盖世英雄,实为不可多得的营销鬼才。
而他的资深人迷——亚历克西斯·内斯——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您是怎么想的呢?
他是「凯皇」、「凯蒂喵」、「撒殿」、「哥谭市里小丑皇」、「鬣狗皇帝」、「Part.3山贼王」、「秧歌儿☆STAR」、「国际级回旋镖运动健将」,强加于他的头衔数不胜数。
「米歇尔·凯撒」是被上帝选中之人儿,这名字太重,可不能大呼小叫。没点敬畏之心,你普通人的命格根本承担不起。
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亚历克西斯·内斯的勇气只有在捍卫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时引吭高歌,是“借刀杀人”的替罪羊。吃的是草,挤出来一身拎不清的混劲儿。出头鸟先飞他当仁不让,无需理清现实情况,嘴巴开明枪,说话不过脑子,全力以赴的伤害还易挡。只消外人轻描淡写地无视,内斯便自顾自破防,一记乌龙球回旋镖正中眉心。乐子重如泰山,死得轻如鸿毛。米歇尔·凯撒训了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内斯把理想合盘allin这艘跨世代的贼船,祈愿寄托于海市蜃楼。
凯撒兴,则他兴。内斯心甘情愿放弃了唯一标榜自己与其他“内斯”与众不同的东西。作为被迫收下“亚历克西斯”无聊梦想的补偿款,凯撒让内斯尽职尽责扮演烘托气氛的丑角儿。
若有人反对“德国帮”,内斯第一个跳出来不让。岂有此理!他说,「哎呀呀,不行哦。你违反了对凯撒的忠诚义务,黄牌警告。」
「啊——啊?什么射手?不光抢走我助攻的角色,还无视凯撒,把最后一球传给成功几率不高的橙毛肌肉男,这种毫无“合理性”的利己踢法……还是算了吧?就你这种水平。」
「我说了这支队伍是凯撒的,你这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你的一言一行都让人很不爽啊,小丑。」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真的不行!那种时候传球,对一个射手来说是下下策!别骗人家你赢了凯撒了!你是因为害怕输给凯撒,而选择了逃避,世一!这只是你为了正当化那种行为而找的借口,丧家之犬世一!混蛋世一!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还没完,凯撒……你,还有我。跌宕起伏的命运转向忠实的爱犬,助攻凯撒使出新武器的人——是我!啊诶,被无视了!?」
就是要批!以身作则,狠批这些个歪风邪气!斗倒了“典型”,剩下的虾兵蟹将一盘散沙不足为惧,害群之马也懂得弯下膝盖吃草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务之急是杀了那只独立鹤群,自以为与众不同的辉蓝细尾鹩莺。翅膀硬了竟敢扑腾,这翅膀长在你身上不是为了让你飞的,跳梁小丑岂敢凯撒门前班门弄斧。
你我都是地上跑的,鸡怎么可能飞呢?你定是被童话故事洗脑了,你以为世界上存在什么“魔法”?幼稚!可笑!愚昧!看你是失了智,梦发大了还没睡醒。哎呀,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大发慈悲告诉你吧——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独角兽。我向他们撒谎了。
我再说一遍,“魔法”只配凯撒享有,凡追随凯撒者所言所举即是正确。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想看看天,只能等皇帝陛下亲准,纳天上金,奉天承运凯撒诏曰。等凯撒平步青云之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时候,天空也该看腻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白日梦是妄谵,摧毁现实的鸦片烟,贪图一时安乐烧出稍纵即逝的青烟,难成大器!跟对了国王,扶摇直上方至终点,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群龙无首也得散,就是给皇帝下跪,我们的眼界也比笼子里的肉鸡高!更尊贵!这才是一条好家畜的使命。
他兄姐说这是一种“欺软怕硬”,面无表情地给他下定义:
「恭喜你亚历克,你现在也长成了大人。」
「一个活脱脱的“内斯”。」
参加学术峰会,任谁见了他们不说一句,你们科研世家上辈子烧高香,出了个竞技体育领域的天纵奇才。大宝贝“内斯”,大名鼎鼎的“内斯”。多年学术无人问,一朝有后天下知。互联网崭露头角的娱乐新星,亚历克西斯·内斯。末子越过他们,代替了大家伙对“内斯”的全部印象。
在日本举办的某足球综艺里大出风头,小内斯的表现可圈可点。“新英雄大战”最后一场拜仁慕尼黑VS.巴黎圣日耳曼,您别见怪,实属令郎/令弟的英姿叫人见之不忘——
他怎么站在那儿,不动了?
这是什么战术呀,内斯教授,都是自己人,这您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内幕?我闺女是这个什么……“磁感应强度B对闭合回路ABCD的线积分”TV节目的粉丝啊!书香门第出了个“大网红”,这才叫全面发展!这个这个……多元化!我们这些守旧派老古董,远不及您对子女教育有方呐。啧啧啧,光宗耀祖噢。
这些话,兄姐没学给内斯听。倒不是出于手足挚亲对末子的关怀,他们做研究的太忙碌,一秒钟恨不得掰两半儿使,给弟弟打电话是在遗愿清单里也排不上号的。
比不上亚历克西斯作为娱乐型职业选手,弹性工作清闲度日,坐冷板凳年薪照领不误,能闲出多愁善感、悲春伤秋,无聊到搞党同伐异,笨蛋自有笨蛋的福气,聪明人无福消受。
至于一帮科学家怎么评价自个儿,亚历克西斯·内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都科学家了,科学家讲大道理,难道还能有用处不成?
他父母兄姐都是科学家,往上数一辈也是知识分子。自己身处其中,最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对现代科学嗤之以鼻。驱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可不是电力,不然为什么《哈利·波特》的作者要专门设立“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在他看来,是自己的家庭过于城市化了。
内斯并不反对科学,恰恰相反,马格努斯效应帮助凯撒完善了“皇帝冲击波”,使射门拥有了惊人的弧线轨迹。这是凯撒利用了流体力学,因为凯撒是被上帝眷顾之人,这是努力和执着缺一不可,为皇帝量身定制的「巧合」与「幸运」,是上帝钦点了凯撒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像他父亲,却是张口闭口“科学工作者的使命是研究并弄清楚「未知」”,穿着白大褂一面双手插兜,一面高高在上地对自己说教,高下立判。至于母亲,虽说受过高等教育,也只能解构一番雪的成分,空气什么、灰尘什么云云,甚至管他的“冰雪傀儡”叫“脏东西”。上面两个兄姐,光晓得死读书、做劳什子研究,不知世故圆滑,把时间浪费在实验室而不肯有梦想。大笨蛋,没脑子,没用的废物。他宁死也不要成为这种人,庆幸的是他兄姐也看不上他。
他们管束、训诫,可是不能够了解自己,只懂得为他提供吃穿用度和教育。但他心中的诗与远方,家人对此视而不见。他的浪漫和魔法、大爱和理想,身边人嗤之以鼻,内斯痛心疾首。他要的不是慕工大的特殊旁听资格,不要随意使用的实验室,不要碱水结和汉堡,不要带院子的独栋房、全套的《哈利·波特》正版图书和纯木书架、拜仁俱乐部会员卡、唾手可得的推荐信。
——他要「自由」!
“内斯”们觉得他叛逆孩子气,空说大话,大概永远也长不大了。渐渐内斯不乐意同家里人多说话,这个家受科学荼毒病入膏肓……他试图用坚定的眼神扭转这些“空壳”,用自己未来在足坛的功绩给家里人施展“治疗魔法”——此目标不日后转变为,借用“凯撒的功绩”施个魔法——非必要内斯不回家,他住在俱乐部宿舍里,和幻想中的敌人不舍昼夜械斗,墙上层层叠叠贴满了他收集的《哈利·波特》海报。
偶尔放假迫不得已回去,饭桌上他是森然的幽灵,自上而下地冷眼旁观,批判着“没有梦想”的行尸走肉,死守着一个人孤独的正义。
吃的也很饱。
过度的鄙夷和坏脾气,让内斯在跟随凯撒飞黄腾达中道,先染上了愤世嫉俗,他的心已经比“以空气中的什么灰尘污垢凝结的「冰雪傀儡」”还要冰冷。比起反省自己,和狐朋狗友抱团痛骂世界秩序不公平,宣泄愤懑显然更加轻松。亚历克西斯·内斯能踢出一脚精准的长传,同时用模棱两可的科学理论解释受力过程,而旁边坐着两位正高级实验师,正教授、实验室主任。他的“冰雪魔法”让本就冷淡的气氛降至冰点。于是他越来越少开口。家人不懂他,世界不懂他,内斯与“内斯”格格不入。大家早已不再笑话他了,沉默地听他说,沉默地吃饭,刀叉剐蹭盘底的“滋啦”声比往日更加有意为之。有血缘关系的人凭借惯性容忍他为“内斯”的一份子,用近乎残忍的宽容,对待「亚历克西斯·内斯」的一切。
故事的「主人公」叫做哈利·波特,与主角屡次三番作对的「反派男N号」其名为德拉科·马尔福,那么自己是谁?文森特·克拉布,还是格雷戈里·高尔?在大决战中死不足惜、罪有应得的炮灰。
在任意集体里,他从来不是一个要紧的人。
一九年是个坎儿,「Blue Lock」计划在即。亚历克西斯·内斯野心勃勃,与拜仁慕尼黑青年队一同乘上飞往日本的航班。坐在商务舱,内斯望向窗外,象征着「自由」的云海一望无际。他衷心祈盼着属于凯撒的胜利,一如当年期待衔着录取通知书的猫头鹰。天命不守约,唱唱反调。
拳打法拜养老院,脚踢蓝色幼稚园,誓要与凯撒携手在日本闯出一番天地!理所当然不能忘记埃里克·格斯纳和本尼迪克特·格林,他们四个配合默契降维打击,如入无人之境,简直强的可怕。
3月10日|星期日|晴
……尊敬的埃里克,永远缅怀。胜败乃兵家常事,拜仁仍为我所据,后防线德派尚存,他日再重振旗鼓,来日德英再战,必胜!我亚历克西斯·内斯誓要与凯撒携手在日本闯出一番天地,为你报仇雪恨!不破世一终不还!理所当然不能忘记本尼迪克特·格林,我们三个配合默契降维打击,如入无人之境,简直强的可怕。
3月30日|星期六|阴|降半旗
啊!?什么!我没听说过啊我没听说过啊,I DON'T KNOW,PARDON…?你竟然用左脚射门了……我怎么没听说你有这种武器啊,世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逝者如斯,实乃天不佑我亚历克西斯·内斯!
4月10日|星期三|雨
……尊敬的埃里克和格林,永远缅怀。我与凯撒,我们两个配合默契,照理说应该如入无人之境,降维打击强的可怕。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若格林、埃里克在,不使德国帮有如此大失也!哀哉埃、格!痛哉埃、格!惜哉埃、格!
4月30日|星期二|晴|降半旗
大清亡了!?
4月30日|星期二|晴|旗没了
天塌了,地陷了,德国青年大解放,顶头上司跳反了。俗话说得好,天上九头鸟,地上德国佬。你我师出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只听场上一声叫唤,“我更适合「不自由」的环境!”世一瞧瞧,原来是只落毛凤凰。内斯一开口,他就——飞了!
凯,诶?
循着鸟影抬头往上瞧,内斯呼吸一滞,瞳孔震颤,两股战战。
他看见面前耸立一堵高墙,登阶的长梯险峻曲折。若他穿过去,后边是巍峨群峰,他渴望的「自由」便在那儿。不敢往上爬,做独自探索的先锋,唯恐墙后是绝壁,自由的空气弥漫着骇人的毒,他得寻着主子的荫蔽才能苟延残喘。
在「亚历克西斯·内斯」身上宏大叙事是一种浪费,后面一堵墙,他有后路,那是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研究所。他狗眼看人低自己给自己套枷项,但他的家人始终在那儿,血缘是割不断的纽带。吵破了天,他也依旧姓“内斯”。是他父母的叛逆儿子,兄姐的惹事精弟弟。
那面儿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床帷桌椅篝火书架,带院子的独栋房能听见邻居家护卫犬的叫声,爬上后山坡漫天是叫不出名的星星。他已经失去了猫头鹰和独角兽,低头认个错,把魔法从大脑褶皱里剔个干干净净,老老实实回去成为“之一”,他不再是“One And Only One”。泯然“内斯”矣,连“唯一”的笑话都不如。实验室的空气无菌、干净,内斯恐怕“科学的剧毒”蚕食自己——见鬼,他哪有那个兢兢业业做科研的脑子——不敢呼吸。
瞻前还得顾后,进不去也出不来。卡在玻璃瓶子里夹缝中生存,窝囊地苟且偷生,窒息着死去。站在这儿吧,两墙之间站着个睡不醒的人!
做决定的责任在聪明人肩上扛着。内斯抬起头。视线越过前方墙壁的最高点,倏忽间,他睁大眼睛。
背号“11”。
站在那儿的人,是谁。
在他身处的这个位置,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知道是谁!不很肯定,过去他还能对那个人出言不逊。他曾以为他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凯撒“得力助手”职称的「同类」。事到如今凯撒需要向上爬到和那个人并肩,自己早已难忘其项背……呸呸呸!是“难望”!不是“难忘”!可恶的突发性语法健忘症。
凯撒已经不需要他了。
内斯隐隐惴惴不安,他以为自己活该痛哭流涕。此时此刻,某种异样的情绪占据了他,似乎比起不在场的凯撒,对罪魁祸首的出离愤怒拿了上风。
……世一。
没错,是世一。
……都怪世一,可恶的世一!该死的世一!混蛋世一,那个「主人公」。为什么,为什么你已经拥有了那么多,还要把我仅有的东西抢走,凭什么!
再怎么对这家伙产生恨意,也无法动摇其分毫。仅仅是在我现有的层次里,甚至没有资格看清楚这家伙的脸。哈哈哈……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伤害到世一,怪物!恶心!恐怖!去死!为什么像世一那样的家伙会夺走凯撒的目光,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为什么把我甩得远远的,我难道不配从你手中奢求哪怕一丁点的自尊心吗,世一……
只有世一。
只有洁世一……!
他一定要看清这家伙的脸,在世一身上狠狠咬下两口肉。
就算凯撒放弃了狙击世一,只剩下自己,我,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世一……
拖下王座。
这是来自丧家之「犬」的复仇!内斯咬紧牙关,双臂横在身前护住头,大步向前狂奔。
摔死正好,贱命没了一了百了,他早就什么也不剩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自己矛盾的内心想法,跑步的姿态,狰狞面目、充血的眼神,一切的一切,在世一看来一定都异常的滑稽可笑。
不,不对,世一才不会那么想。
打从一开始,世一压根就不会回头看他呢。
“砰!”
一声巨响!
他撞上墙壁,像鸟用喙撞击大楼的玻璃幕墙,蚍蜉撼树,尸体在千篇一律的蓝色楼体,滑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如果能一举弄脏那家伙的眼睛……
嘿~值了。
死也值了。
那样他是不是就做到了,连堂堂米歇尔·凯撒都做不到的事呢。
“咔。”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咦?
随即如同洪水决堤,量变引起质变,细微的裂纹声不绝于耳。
“咔啦,咔啦,咔啦。”
“哗——”
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在瞬间爆发。
亚历克西斯·内斯头戴的金鱼缸猛然被外界的力量打破,呼——呼——他大口吞吐着“有毒”的空气,「自由」争先恐后包围了他。逼不得已抛开顽固的旧思想,好像他过去自己给自己背负的枷锁,刹那间冲破束缚。
内斯小心翼翼眯着眼睛,接着不敢置信地瞪圆,生平第一次,他用客观的眼光重新审视世界。
诶,凯撒在哪?
咦咦咦咦——
内斯惊恐万分,迅速环顾四周。
没有。
这里也没有!?
……难道说。
凯撒原本站在墙的这边,被他创飞了?!内斯登时吓得面无血色,嘴唇打哆嗦。
“嗯?”台阶上的人停下脚步。
“是你啊。”
内斯惶惶循声望过去,头抬得脖子都酸了。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背号,“新英雄大战”期间他被叮嘱防死世一,侥幸心理针对「过去的洁世一」没能起到任何作用,但对方球衣背后的“11”,自己闭着眼睛也能描出来,每每想起恨得要死。
此时球衣的主人回头看他,这么高的海拔差距,内斯悄悄在心里捏了把冷汗。想提醒世一别站楼梯边缘,又觉得世一什么身份,自己这边又是什么身份,不该自己提醒的,世一那群五彩斑斓的随从去哪了,怎么也轮不到他亚历克西斯·内斯。
世一自己不注意,掉下去更好,替凯撒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不对,是掉下去活该!
“……”
“啊啊——烦死人了,你往里站站!不知道会叫人看着发怵吗?!”内斯恨恨冲他喊,“我有恐高症,你站稳一点,世一!”
“……哦,”洁世一看上去略显困惑,但听话地往里蹭蹭。
这个姿势又不方便回头,他干脆蹲下来,双手贴着膝盖,歪头看内斯。
内斯立刻不说话了,紧紧抿着嘴唇,他别过脸避开洁世一的眼睛。
他讨厌世一的眼睛是蓝色,当然他讨厌世一的一切。
包括世一站在高处,背光投下的影子把自己笼罩进去,他像是被一个巨型皮影戏玩弄于股掌之间。
世一放松时叫人琢磨不透的表情,真丑。
世一歪头时,两鬓稍厚的头发垂直顺下来,右边的发梢与脸颊形成了小小的穷酸的夹角……他不喜欢,好像天生瞧不起人的青涩五官,怎么有人能生得这般惹他生厌。
“喂,你。”为了方便朝下说话,洁世一脖子压得更低了。
从内斯的角度看,世一简直像把脸埋进膝盖了一样。
很可。
可。
可可可可……可恶!内斯面红耳赤,气急败坏。
“我记得凯撒说过,让你去找一个「新皇帝」,”洁世一瞪着死鱼眼,指向自己的脸,干巴巴道,“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顷刻间,内斯的表情凝固了。
抽魂离体死一般的寂静。
诶,奇怪。
“喂——”洁世一喊他,“还醒着吗?”
哈?
干什么啊,又不是在讲电话。
喂?还“喂”呢!居然叫他叫得那么亲昵,真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爱可恶坏蛋世一。
是世界第一坏心眼才对!
内斯像条干旱快死的狗般,无措地提起双手,嘴唇和舌头生嚼花椒失去了知觉,“什什什什——么‘看上’,哎呀少在那边自己自作多情了你,世一,我?看上?你?哈?”
“……我怎么可能给你传球,别开玩笑了,我我我怎么可能,哈哈哈你!对了!世一被凯撒进了一个球,就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真是做了个春秋大梦,哎呀鄙人很大度你放心好了,对于你这种拎不清的小人物,这次就好心放你一马不跟你计较,世一,下不为例!”
“我又没那么想,”洁世一撇嘴,死鱼眼朝下耷拉,“呃……就算是这样,你骂得也太难听了吧。”
虽然内斯给他传球的话,他能更加迅速地击溃凯撒,说不定还能从心理上对凯撒施压。唔——这两个人应该搭档很久了,凯撒对内斯的招数知根知底,换言之就是在自己的体系里安插了一个随时可能跳反的暗雷。保不齐内斯先因为凯撒的垃圾话崩溃,假如因这个人的失误丢失了他、冰织、黑名辛苦夺得的来之不易的机会,自己或许可以立刻调整心态,但他也要为跟随自己、全然信任自己的「同志」多做考虑。
洁世一不信任亚历克西斯·内斯,说直白点——若是给予他选择的机会,洁世一会毫不犹豫拜托清罗刃。
可惜谋求助力不是像在拉面店点餐一样,按部就班着来,就可以心想事成的。
「亚历克西斯·内斯」眼下是一枚废棋,在战场上毫无作为,自己和凯撒两边都用不上,充其量能让对手感到困惑,以为多次无用的二人回传和杵桩是诺阿下达的新战术。填补窟窿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从源头及时止损,一种是后天拨乱反正。
开解亚历克西斯·内斯?那是比赛结束后德国人的工作,洁世一选择伙同自己的体系及蓝血派力挽狂澜,「Blue Lock」的选手也要考虑自己的报价。涉及到德国帮选手的上场机会,洁世一信奉“事不关己”。
“从你身上,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拼图」,比起你的助力,你保持现在这样就好,”洁世一随口道,“「亚历克西斯·内斯」的存在本身对我来说更有价值。”
就保持现在的行动模式,然后拖着凯撒体系的后腿,去做一只球场上丢失「合理性」无脑搅局的野狗吧,小丑国王扔掉的易拉罐君。
内斯微愣,双手揪着汗透的球衣边缘,一点一点把衣角塞进手心里,“……你说的,是真的吗。”
“世一。”
像他那样的人,明明被唯一的救命稻草抛弃了,既然会被舍弃就说明自己是一无是处的家伙,不然以凯撒的性格,应该把他的剩余价值压榨到分毫不剩。一直以来他认不清现实,满以为凯撒的成就即是自己的成就。离开凯撒的自己就是不可能更进一步,这才是真相。
“别误会,我没有任何鼓励你的意思,不如说你彻底崩溃的话我也不会管你。嘿咻,”洁世一撑着膝盖站起来,回头看内斯,“我要上去了,你继续休息吧。”
“等等,等一下。”
“世一!!”
内斯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在自己的选择向来不被任何人相信,自己的期望更不被任何人回应的世界里。
洁世一顺从了内斯的心意,站住,转回来。
虽说表情挺不耐烦,又是死鱼眼,“干嘛。我可是向自己发过誓,要成为「世界第一」就必须每一分每一秒都朝着顶点前进。现在的我离「世界第一」这个目标还太远了,你要聊天就不能等等吗?”话说他们也不是可以和和气气聊闲天的关系。
内斯焦虑地磨牙,脑内骨传导猫爪抓黑板的声音。
他吐出一口气,喉咙干涩:“如果梦想……注定无法实现。”如果世界上真的不存在所谓「魔法」。
如果「世界第一」是遥远到,他连做梦都没胆量触及的高度。如果穿透层层叠叠的墙壁,尽头推开那扇门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虚无,云海的边界是「空」。如果自己坚守了半辈子的信仰,最终换来的也不过是奚落嘲笑,竹篮打水一场。结局是被冷冰冰的现实按着坐回沉默的餐桌,面包仍旧是面包,在他知晓「自由」的空气后,失败不留情面将他密封进观赏鱼缸。
他知道魔法根本就不存在,就像他知道米歇尔·凯撒早晚有一天会抛弃自己,哥哥和姐姐说的话是正确的,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独角兽。但在演员表落下之前,内斯始终自欺欺人,怀揣着侥幸心理粉饰太平。
现在,「亚历克西斯·内斯」的故事兴许已然来到了尾声。
如果我。内斯低下头。
他讨厌世一。
也讨厌自己因这个人酸胀的眼眶。
“……如果世一的足球。”我的魔法。
“在这个世界根本行不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魔法,而依赖幻想逃避现实的我也不过是个活在梦里,没脑子的大笨蛋。
“世一要怎么办?”
“果然还是,尽早放弃比较好吧?”
你会用怎样嘲笑的眼神,看待愚昧无知的我。
内斯惊觉,抬头时迅速擦掉泪水,他希望这么远的距离,对方看不见自己狼狈的眼睛。但要是世一看不见,自己又是怎么一而再,再而三被那双蓝色眼睛吸引注意力,可恶这地方就不正常。
那个人逆着光,身型比自己熟悉的凯撒瘦、矮,更不必说与诺埃尔·诺阿相比。这个人怎么可能成为「世界第一」,笑话,新世代十一杰有凯撒,更别说还有那个「神速怪物」、「西班牙贵公子」……会把宝压在这个人身上的,无非是些情感左右理性的蠢货。
自己也一样,想从这个人身上寻求到,连身为科研人员的父母都无法给出的回答,自己也是不妨多让的大蠢货。
“哈哈哈,哎呀,其实,我是说笑的,”内斯哑着嗓子道,双手十指纠结。
“居然认真思考我胡编的问题,太好骗了,不愧是小丑世一。”
“像你这样天真烂漫的家伙,竟然也敢幻想成为世界……”
“为什么你要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洁世一认真看着他。
一个依托于「合理性」和「逻辑」存在的主人公,却把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梦话放在心上。
内斯怔怔。
猝不及防,心神陷进混沌的蓝色。
要被吞噬了。他只剩下这个念头。
“你在跟我谈论「我的梦想」吧,既然如此,最后必须来个极具爆发性的宣言——‘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可是认真的’!”
“‘因为我百分之一百要成为「世界第一前锋」,所以我要堂堂正正地告诉全世界,这个以「世界第一」为目标的男人叫做「洁世一」’。”
“内斯,你至少也该拿出对等的魄力来问我。”洁世一压低眉眼,站得笔直,居高临下望着内斯。
开什么玩笑。
“……我又不像世一,你有那样的适应性天赋,”内斯声音哽哽的,“反正世一也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家伙,被凯撒随手扔开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说什么我的存在对你有用,也只是敷衍我的场面话。”
“谁管你这些啊,喂喂,你在跟我撒娇吗?”洁世一无可奈何。
他有点被对方磨磨唧唧的语气恶心到了。
唔哇——这家伙也太麻烦了。怪不得凯撒有清罗做帮手,立马把内斯甩开了,换作是他……可能会出于职业选手间的于心不忍,嘴下留情。
这个人到底是来踢球的还是来干嘛的,好赖话横竖讲不通。
“这么看不惯我,那你倒是上来啊。”洁世一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内斯目露茫然。
“你问我最终会不会摔得头破血流?笨蛋,那种事谁会未卜先知啊,”洁世一半举起胳膊,手指比了个“第一”。
直指天空。
“什么踢职业的未来前景,什么其他选手的「故事」,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只想活在当下,然后每一秒钟都朝着「世界第一」这个目标去努力。”
“我要看到顶点的风景,就算那个位置只是一片荒芜也好,就算我最后还是失败了,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能做的也就只有竭尽全力,不去踏入我不想要的那个「结局」。”
洁世一目光淡然,“哎,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杀了我吗,能办到的话你就尽管试试看吧,易拉罐君。”
说罢,他转身向上走。
疯子。
这算什么回答,这样说不就是完全不计后果,将人生作为赌注,彻底压在虚无缥缈的「梦想」上面了吗。
简直是不负责任,这家伙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和步步为营的凯撒一点也不相称,是傻瓜吗!像这样的热血足球笨蛋,烂大街的三流戏码,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成为世界第一?!
没有胜算的,世一这种人。
“……”
为什么我会觉得世一说的话,只要是从世一嘴里说出来的。
仿佛就,一定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这地方不正常,是有磁场之类的吗?内斯慌慌张张要跟上,但他已经太久没有思考过「独创性」,无论他多么努力也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向上走,目不转睛凝望着洁世一的背影。
那个背号“11”,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说起来,你之前也说过「我的魔法」和「凯撒的魔法」之类的话。”
“喔,原来是这样……你一直以来是以这个作为目标而在拜仁踢球的啊……所以你的「自我」,就是你心底里相信的「魔法」?”
雾霭障目。
内斯已经看不见洁世一的背影了,他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听着越来越远的说话声。
他在德英那场比赛结束时,曾经偷听到的世一和风镜男的对话——
「你还是继续做一个追逐梦想的傻瓜吧,雪宫。不要局限在我的理论当中,随时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吧。」
“你就继续做一个相信「童话」的笨蛋吧,内斯。要挑战我随时乐意奉陪,我会把「你的魔法」一点不剩地全部吞噬掉。”
噗通,噗通。
世一说的是……我的魔法。
这也太奇怪了,这家伙,世一真的不是正常人。
内斯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听世一说这番话时,内心是什么感受。唯一清晰的只有眼下,他因那家伙短短几句话而心率失速,呼吸加重。
如同第一次翻阅《哈利·波特》时,他兴奋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颗心嘭嘭直跳,辗转反侧,那种汹涌澎湃的心情,他至今无法解释。
可他好像变得能够说出口了。
“我曾经是嫉妒着,世一的境遇……”
对不起。
——是热爱。那份心情于此刻重叠,对未知物事物的痴迷,对足球的狂热。就像他的家人在生物领域深耕至今,支撑着他们的是对解开「未知」的执着,他从骨子里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内斯」。
羡慕着那时候,能与世一合力完成神仙进球,终结比赛的雪宫剑优。
妒忌着那场比赛的紧要关头,直到最后,无需注意对方动向,眼睛不用望向彼此,依然能在那样匪夷所思的情况下,助攻世一踢进决胜球的冰织羊。
嫉妒着可以随心所欲……向世一发起挑战的,跟世一地位平等,频频相视的凯撒。
那就是世一的魔法?
那么,如果连掌握着魔法的,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都这么说了。
他是不是也可以稍微任性一些地,放任着自己继续去相信「童话」呢?
——去创造独属于「洁世一?亚历克西斯·内斯」的,无法用常理去解释的魔法。
液体无声地落在台阶上。
一条腿抬起来,钉鞋踩在阶梯的边缘,球裤上印着象征「拜仁慕尼黑心脏」的数字“8”,那是不复存在的、属于过去的荣光,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呼吸深深浅浅,晦暗不明的影子鼓起勇气跨过了第一层阶梯,影子拉长,印在他曾经从未有机会触及的新天地。
内斯高高抬起头,视线中,那个背影隐约可见。
这一刻,从十一岁时因迷路的猫头鹰、自谎言中诞生的独角兽,而停滞不前的「亚历克西斯·内斯」的时间转换器。
终于再一次,以他为轴心转动了。
·
亚历克西斯·内斯艰难地撩开眼皮,迷迷糊糊瞥了眼不远处的地板。
室内一片漆黑,只能依稀辨识出陈设的轮廓,窗帘圈住的地方连个影子也没有。
哎呀,看来还是半夜呢。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又闭上眼睛,大脑逐渐清醒了,温吞地运作中,思考自己为什么好摸好生又做那个梦。
还嫌平时受那家伙鸟气少了,梦里也不放过自己。
真是的,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还爬楼梯,光是小区公寓时不时坏掉的电梯就够他受的了,体力再好的人拎着几大袋亚超食品上楼,也会觉得酷刑乏味,况且自己可是住在二十五楼!足足要爬二十五层楼梯!
负重耐力训练也未免过头了,那才不是自己应该过的苦日子。
不敢相信世一一句怨言也没有,那家伙好脾气到令人发指,好像戳戳捏捏揉成各种形状,也不会生出一丝抱怨,是对任何事物全盘接收的空气净化器。
投诉物业最终还是要自己出面,不聪明、不灵光、尽招坏人欺负的世一。
没有我的话,世一该怎么办啊。
倒是梦里,生活的糟粕摇身一变,爬楼梯居然变成了闪闪发光的戏剧场景。内斯自认不算影视作品爱好者,他绞尽脑汁,试图从《哈利·波特》七部曲和若干本衍生读物的库存里,找出与之相对应的段落——他是原教旨主义书迷——无果。心不甘、情不愿地偃旗息鼓,装模作样评价一句:哎呀,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呢。
他说的是世一,浪漫。只有这个词了。
台词浪漫……对,梦里的世一说话好听,不过脑子的好听,也不拐弯抹角欺负他。
不像真人版那位世一,心直口快全然不负责任,原话是一脸不耐烦地阴阳怪气,真是个大混蛋。
世一都没有考虑听者的心情!
可恶……梦里梦外全部高高在上的,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仿佛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蓝色王子居高临下对着看不上眼的边缘角色摆架子。
而且世一还凶他!
内斯擅自把对方苦口婆心的思想教育课,归纳总结为“凶人”,心里一点一拨地掰扯算盘珠子。翻两页旧账,在看不见的小记事本上怨恨地划拉鬼画符。
又过了差不多十几秒,他在斤斤计较中彻底清醒了,没有睁眼,吐气带着深深的不甘心。
说白了,自己会失眠还不都是世一的错。如果世一不对自己说那——么浪漫的情话,他怎么可能心心念念一直记到现在,还在梦里为了那轻飘飘几句话,心甘情愿赴汤蹈火,累死累活爬楼梯。
换句话说,要是世一在这几年里有多跟他说些好听话,自己又何至于把那么久远的事儿反复拿出来咀嚼,会变成这样恰恰说明了一点!世一实在不够爱他。
当当当当!爱情的背叛者名单新鲜出炉,始作俑者必须肩负起责任。
除了面对自己家里人,内斯半点儿亏也吃不得。对外人皮笑肉不笑,从不给好脸色。说话一句藏八枚暗钉,刀子嘴铁针心,还要背地里“画个圈圈诅咒你”。尤其他本就刻薄的个性,在近几年与洁世一的相处中,愈发劣化得爱作践人,道德品格稳定逐年下行,已然到了上房揭瓦,还能理直气壮要求洁世一给自己扶梯子的地步,被软柿子爱人宠得无法无天,丧失了即时感知危险的嗅觉。
当然不能让世一爬高上低,站在房檐下面递铲子就可以了。世一那么粗心大意又笨手笨脚,爬梯子一个不留神踩空,出了危险怎么办呢,谁能负责。
还得是自己来!是谓能者多劳,凡事亲力亲为!是他亚历克西斯·内斯——勇敢无畏的拉文克劳,生来背负的使命。
内斯的怨愤一丝丝漏气,从爬楼梯,不知为何转移到了世一做事不麻利。家务活有自己和扫地机器人、洗碗机、洗烘一体机,分摊半壁江山。世一独占三成,也就干点拆大件开车送洗衣店的活。像做饭和熨衣服,仔细想想不都是自己在负责?世一坐在旁边叠衣服的时候,都没有认真听他说话,只会对他带点傻气地笑。
连衣柜里哪件颜色的衣服,是属于谁的,世一都未必分得清楚。每回摞羊毛衫,两人颜色相近的内衬势必会搞混,到了要穿的时候才发现尺码对不上。
两人合力省下来的钟点工钱,世一也没有夸他勤俭持家……脑内咕嘟了几秒。内斯又犹犹豫豫,自发找起借口,修饰边边角角。
世一做饭不好吃,照着菜谱按部就班执行,充其量打个六十五分,中上水准。所以自己做饭这一点,显而易见不能怪罪到世一头上,是他主动揽下来的。情感电台判官问责下来,他和世一各打五十大板。
总不能真的眼看着世一老是吃外食,人家营养师做的确实健康。可话又说回来,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那个男人的胃。谁能保证世一会不会因为营养师做的料理太好吃,干脆移情别恋,抛家弃狗浪迹天涯,他得把亲密关系中的隐患统统扼杀在摇篮里。
世一每天都夸自己做饭好吃,究竟是客套话,还是世一果真是这么想的?来来回回就那几道菜,不会吃腻吗,自己也不会做日本料理。
还是因为世一太喜欢他了,腻味的也变成新鲜,常看常新……爱屋及乌?
嘿~确实是世一的逻辑,和当事人如出一辙的不聪明。三言两拍,内斯自己把自己开解好了,左脑与右脑握手言和。便转过身,被子窸窸窣窣,他脖子往下枕了点,昂头在黑暗中观察自己的爱人。
洁世一背对他,后脑勺朝向这边,往下从被子里探出的一截后颈。黑暗中,瑰红色的眼睛沿着他线条的边,恋恋不舍地勾画,像一艘临近巷口随波逐流摆渡的船,世一是他的岸。
头发乱糟糟,睡衣也皱巴巴的,没点精神气……毕竟是在睡觉,没有人规范睡眠状态下的人类应该保证怎样的礼仪。
任谁看来,这家伙都不像是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样子吧。
偏偏洁世一做到了。
蓝武士十一号的奇迹,“MIA SAN MIA”永不落幕的精神旗帜,薪火相传的衣钵交到了洁世一的手中。新世代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又恍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正合了日本球迷对洁世一评价最多的一句——洁世一是独一档。
世一。
世界一。
这名字取得真是不安好心……!内斯看了一会儿,身体向前拱了拱。
半晌,他胳膊伸过去,把洁世一连人带被子一起搂住。贴着男朋友的耳廓,黏黏糊糊道:“世一……”
四下安静。
洁世一呼吸平稳,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
真能睡。
日本人有没有一种说法,越白痴的人会睡得越香。
等早晨世一起来以后,姑且问问看好了。
只是这样内斯就感到心满意足了,额头兀自蹭着对方的头发,动作很慢。他用低到微乎其微的音量说:“我梦见你不要我了,世一。”
回答他的只有洁世一浅浅的呼吸声。
这个伎俩,有些过时了吧。“狼来了”喊三次,牧羊童会被打成撒谎精。内斯撒谎三百次,洁世一还是会受骗上当,从来不长记性。
怀里的温度是实打实的,不似梦中,是活生生的人的体温。
“你说,做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啊?自说自话地向前走了,都不等我,坏蛋世一,烦人世一,最会虚情假意的家伙。”
“……换一个人都不会原谅你的。”内斯着重强调,气声。只有自己才是唯一能够无条件、无底线、无原则地包容世一的人,他恨不得施魔法把全世界除自己和世一以外的烦人精,全部变成大反派,这样世一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同甘共苦的小可怜儿配角。
那样做的话,「主人公」的目光也该轮排到自己身上了吧。
内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哥哥姐姐眼里,感情生活永远是单一的“愣头青”关系,是自己一头热的终极不平等,他无所谓,把缩头乌龟的现状继续维持下去就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介怀的。
但自己也没资格抱怨太多。
……像他这种人。内斯把脸枕进洁世一空出的半边枕头,毫无廉耻心地嗅着上面的味道。倘若洁世一醒着,他高低要色情地哼唧两句,搅得对方心惊肉跳不得安宁,红色径直爬到耳朵根才好。
变成红色的世一最好。
世一睡着了,内斯十八般套路无用武之地,勉为其难当个安分守己的“空气净化器二号”。
世一脖颈后面短茬的头发,手感毛毛刺刺的。不像他是欧洲人的自来卷,软塌塌的一点尊严也没有,人云狗亦云。他喜欢从后面抱着世一,正面也喜欢。他接受世一的眼睛是蓝色的。当然他接受世一的一切,包括世一站在颁奖台上,背光从天花板投下的影子,把身形修饰得笔直挺拔。叫人光是看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忘了呼吸的步骤。
他听世一夸奖自己做饭好吃,两个人并排站在厨房里,看着洗碗机透明柜门,水流和泡沫在里面飞溅着炸烟花,他们谁也不说话。世一望向洗碗机的门,眼神聚焦在不知哪一点,空气中有闪烁的金色灰尘,而内斯的余光在偷偷看祂。玻璃门流下一道道泡沫渍,世一发呆的眼睛在转过来的瞬间,干净的蓝色里自然而然映出自己的影子,是爱人证件照上小小的头像,装进钱包。内斯佯装愠怒的表情很蠢,拆解成四个大字:愚昧无知。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然后世一翘起嘴角,好像厨房宽敞的空间因为这家伙,陡然变成上世纪的迪斯科舞厅。世界听从魔法的指挥,Lumos!Orchideous!晃得内斯几乎睁不开眼。在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内斯梦见巨型的月亮离城堡的塔尖很近很近,骑着箭型符自高空俯冲的世一离自己很远很远。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比赛,游走球擦着那家伙的鬓角飞过,稍微偏移一点飞行轨迹,魔法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前锋就要面临赛季报废了。幸运女神眷顾了他,不,那是经过庞大计算而得出的唯一解,这一切都在世一的计划之中。包括凯撒一瞬间的动摇。
内斯呼吸急促,梦中的他恍若未觉。裁判宣布比赛结束,胜利队伍为来自日本的魔法所,那群亚洲人创造了奇迹。蓝色的怪物反手一把揪住了凯撒的衣领,金色飞贼慌慌张张想逃,却挣扎不出他的指缝。距离太近,沸腾的蓝色颜料像是要滴下来,油漆的有毒味道扑面而来。即使清楚这一切都是魔咒对大脑产生的欺骗——是梦的注脚——以上帝视角旁观梦境的内斯,仍无法抑制地心脏狂跳。爆炸的蓝色,混沌的蓝色,无法摆脱的蓝色,令他头晕目眩。明月的正中映出骑着扫帚、不可一世的英雄,俯瞰着手下败将。那就是……「世一的魔法」。他惊醒,与被他絮絮叨叨的梦话吵醒,堪堪睁开眼睛的「主人公」面面相觑。
将这样惺忪平常的日子铭记在心,世一忍受着自己的坏脾气,深更半夜被打扰了睡眠,世一习惯性睡眼惺忪把他搂进怀里。明明个子没有他高,往怀里按他就要把身体折起来,世一怎么那么笨啊……世一登门拜访他家里人那天穿的西装,是内斯见过最妥帖、最体面的正装。世一不会打领带,自己可以替那家伙系一辈子领带。好像那样做的话,「亚历克西斯·内斯」的价值又在潜移默化中提升,点点滴滴全部拜世一所赐。他居然也开始尝试对陌生人和善,他希望世一喜欢这样的自己,尽可能去改变成与世一有那么一点般配的样子。
如果说在地球上评选一个最配得上世一的爱人,应该是个温柔到可恨的,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好命家伙。
内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成为那样的好命鬼。他爱世一,毋庸置疑。感情膨胀到无法用简单的“喜欢”去概括,难以用三言两语解释。他适应现在的生活,精修魔法的王子与平平无奇的怪人巫师,一正一反两个派别的角色冲破阻碍私定终身,目标是白头偕老,像他从小到大念念不忘的童话大部头书。虽然没有长翅膀会飞的龙有些许遗憾,他想他们未来或许可以协商养一条狗。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提案永久驳回,世一不准把省下来的关注度放在别的东西身上!
怀里的人动了动。
内斯回过神,怕压到洁世一,胳膊下意识要收回,先小心地抬起来。
孰料洁世一翻了个身。
这下面对面。内斯就舍不得把手抽回来了,收着力度小心翼翼搭着被子。
他想,自己好没用。
洁世一抬起有点压麻了的胳膊,轻车熟路捧着内斯的脸。困到蓝眼睛都睁不开,像只肿起来的胖头金鱼,嗓音也带着浓浓的倦意。低低道:“又做噩梦了吗?”
呵呵,也就这点贫瘠的想象力了,小丑世一。怎么不能盼他点好呢?他看世一是巴不得叫他做噩梦,好趁机宽慰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狡猾的坏家伙——明明有那么多刻薄尖酸的话,两人相处的日子渐长,内斯不知怎的越来越说不出口。
“不是噩梦……”内斯抬手覆在洁世一的手背,手心有点汗津津的。可恶,没用的家伙。
是好梦。
一切与世一有关的事物,对他来说都是——
洁世一“嗯”了一声,好像又睡着了。可内斯觉得自己再顺着说下去,世一也会撑着困意及时凑近安慰他。
他好想接吻。
骗人是小狗,真的只是碰碰也好,现在。
但是世一很困了。
内斯侧脸,将洁世一的手拉进被子里,他双手很轻地握住,贴在自己身前。
“我忘记了,其实我梦见世一,你说你爱我。”内斯擅长撒谎,胡说八道炉火纯青,脸不红,心却是不听话地乱跳。
一下又一下,沉甸甸地砸着他的肉。
那份量仿佛传递到全身,让他整个人跟着战栗起来。更紧密地攥着洁世一的手,不敢太用力。平白无故生出一股委屈。
他也喜欢世一,手心的温度。
而洁世一对他说的话,一向是什么都相信的。
洁世一予以肯定,胡乱地往枕头里点头,磨蹭着。略带鼻音道:“嗯,我爱你,是个好梦。”
“世一。”内斯说。
我对你。
未尽之言。内斯把这句话囫囵含在嘴里,半张脸闷闷地埋进被子,眼底莫名地悲伤。
他不想再吵醒洁世一,只在黑暗中无声做着口型:
一辈子。
约定好了。
只要是从世一嘴里说出来的话,自己什么都愿意相信的。
你带给我的一切,煎熬也好,痛苦也罢。
……无法解释的悲伤也是美梦。
·
[用户]U?w?erk_ohne^u^Utor?正在关注
Bltwitter UID:@sickof11
"Because after all, everybody deserves to be loved."-《STRANGE MAGIC》
IP属地:德国
2019年2月加入
12正在关注 121关注者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Yep!!!![愤怒/emoji]
[分享图片|Bog King:I hate this time of year. Spring! No primroses, no potion. No potion, no love. Because love…is dangerous. It weakens, it rots. It destroys order. And without order, what is left? Chaos!]
1转推次数 1次引用推文 1次喜欢次数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分享图片|Bog King:I've been mistreated, I've been abused. I've been trespassed, and invaded. And I am not amused.]
[分享歌曲:《Mistreated》-Deep Purple]
1转推次数 1次引用推文 1次喜欢次数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歌词写得好热血啊。[大拇指/emoji]
…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分享歌曲:《I'll Never Fall In Love Again》-Carpenters]
这是忠告,当你坠入爱河,最终能得到什么呢?
一个毫不留情刺破你童话泡泡的家伙,是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
当你亲吻一个坏家伙,最终能得到什么呢?
你被细菌感染患上肺炎,然后他再也不会打给你。
因为我曾失足坠入爱河,现在我庆幸自己还有机会脱离苦海!
1转推次数 1次引用推文 1次喜欢次数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好听,唱得很有感情。[鼓掌/emoji]
…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H^u^h?[眼睛/emoji]
[分享图片|Griselda:What is it with men? They can't say that word, lo…]
[分享链接:【BLTV直播回放】以撒居家直播:聊Netflix偏好、慈善表演赛幽默战术展示、报告家人队友近况、Pokémon新资料片reaction、抱怨圈外女友管太严“甜蜜的负担”明贬暗秀!?]
185转推次数 121次引用推文 569次喜欢次数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v."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回复:W/E! EEEEEEE!!!!! YOICHI!!![生气/emoji]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呃,其实我刚刚想拼的是“lovingness”,不过“love”也没错。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回复:[分享图片|Michael Kaiser:OH WOW. Is that a new way of saying "I LOVE U" ?]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嗯?不是新型表达方式,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旧的吧。这么看,你也听我重复同一句话好几年了,是不是觉得有点没新意?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回复:哎呀,作为迂腐守旧的学院派出身,鄙人对于“L-O-V-E”一成不变的拼写法,也不是不能够勉强接受。或者说虽然已经听了很多遍,听到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但是看在世一那么执着的份上,再听一次也还。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哈哈,我也一样。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还挺喜欢的。
…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嘿嘿……诶嘿嘿嘿……哼哼……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嘻,哎呀,哎呀!麻烦死人了!
[分享图片|Dawn:Good night, my sweet?Boggy-woggy?Kingy-wingy.]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分享歌曲:《I Can't Help Myself》-Four Tops]
Ooh, sugar pie, honey bunch.
You know that I love you, I can't help myself…
I love you and nobody else.
In and out my life, you come and you stay.
Leaving just your picture behind, and I kissed it a thousand times.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我想我已经收购爱情了。
1转推次数 1次引用推文 1次喜欢次数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诶,多少钱啊?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回复:受够!是受够!我已经受够你了,世一!我不会再与你谈论爱情了,书上说你夺走了我的云,从今往后我要做一个精神独立的人!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哦。还以为你要收买我,我都准备好开价了。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回复:多,多少钱。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我想想。
[用户]万金独一_0241@isanogi?2年前
回复:公平交易,「One for One」?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2年前
回复:成交。
…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该死,没出息的东西!从现在起我要开始憎恨自己,不能再被区区世一迷得七荤八素,亚历克西斯·内斯,你要独立!你的感情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你自己,给我记住这一点!你辛辛苦苦训练,可不是为了成日把脸埋在那家伙的怀里撒娇的。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世一穿了红衬衫。
世一穿了我买的红衬衫。
世一主动穿了我买了以后偷偷挂在柜子里等待被世一发现的红衬衫。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恨我自己!恨所有人!恨全世界!可恶……我喜欢拥抱,我没出息我该死。红衬衫果然随便任何人穿上都很好看,我该死,我不想起床。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他又说心疼我,怎么会有人这样,什么坏事也没有发生,世一却莫名其妙心疼我,就因为手腕上的淤青,还是我烦躁透了自己掐的。世一是个无法勘破谎言的笨蛋,被我这种混账骗是活该,我在胡言乱语,我好开心,我好开心。我该死,但是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想活很久很久,我受到的伤害竟然也会让另一个人感到难过……纠结!矛盾!光是听到他的呼吸声,居然就觉得今晚能做个好梦,已经全完了,完蛋了,世界末日快点降临,我不想再思考了。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我说我有怪癖,是我编的。世一又相信了,为了让我觉得自在,世一想了半天才憋出一条怪癖,他说他每场正式比赛的当天早晨,都会把头顶的两戳头发捋直。哼,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吓我一跳,差点不受控制地亲上去。那样不就表现得像恩爱的白痴情侣一样了吗,我们才不是。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他主动牵我手。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令人难以置信,这家伙完完整整属于我,可以这么说吗?一个健康的、美好的人,梦想在闪闪发光。太恐怖了,我没有任何征兆地亲吻他的话,十次里有十次世一会笑着回吻我,好恐怖,他亲我的脸颊自己却先脸红,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最近控制不住落泪的冲动,矫情次数在不断增加,我的泪腺和我一样没出息。世一发现我的眼眶泛红,之后开始没有任何理由地抱住我,他为什么要拍我的背,为什么把我当小孩子哄,好可怕,他连外套都是温暖的,洗衣液以前就那么好闻吗,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吧那个人。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世一今天也和我说了,“爱”和“晚安”,我已经不做小时候的梦了。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幸福让我有点恶心和难过,可是我好像离不开他了。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等世一离开以后,我要怎么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这是眼下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
万幸我不爱他。
[LOCK]私密发帖不能评论。
…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1周前
[分享歌曲:《大梦一场的魔术师先生》-AI群星]
大梦一场的塔蒂契夫先生。
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
眼底印出,浩瀚星空。
前以为通路,后可见归途。
敌视科学,偏执魔法。
虚构远方,迷信童话。
手足不亲,涉世未深。
幸而沦为,伴虎的伥鬼。
[分享图片|Tatischeff:MAGICIANS IS NOT EXIST.]
0转推次数 0次引用推文 0次喜欢次数
…
[用户]U?w?erk_ohne^u^Utor@sickof11?1秒前
[分享链接:“我标记每一寸时光,但从未超越太阳。我对于你的价值,是由你的目的衡量。”「成都内斯洁茶话会纪念册」含限定不公开结局。]
时间:2024年11月30日。
123转推次数 82次引用推文 291次喜欢次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8章 【内斯洁】古人白有天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