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汇入了江河湖海中,成为朵朵浪花,滚滚波涛。
那些难以成眠的年月里,想过的太多,反倒忘记了久远的快乐。
从琅琊山上的梅花开始,思绪便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再也止不住地倾泻。
寒梅、新生、死亡、杀戮、屠刀、飞雪、大火、旗帜、烈酒、豪歌、马蹄、送别、拥抱、珍珠、糕点、湖岸、练剑、灯火、烟花、新衣、饺子、铜钱、欢声、乐语、祝福、家人……所有的一切是那样的让人眷恋!
梅长苏仿佛又回到了19岁以前的时光,慈爱的太奶奶、温柔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豪爽的姑姑、清正的祁王兄……彼时,他们都在。
都在啊!林殊也在!淘气的少年人忍不住地去拿着父亲的长枪耍了一通,又偷偷将母亲的琴抱到乐坊秀了一遍,还好被揍时有祁王兄说情,不然床上躺三天都是轻的。
哼!等我告诉太奶奶和姑姑。林殊这般想时,人已经被护在了身后,只是为什么,不过片息之间眼前的人影就远去了呢?
为什么呢?装病的人绞尽了脑汁,一片黑暗混沌中他摸索着追随,走了似乎很长很长一段路,却还是飘渺着碰不到半缕故人影子。
他终于是累了,当蜷着身体抱住自己时,他喃喃自语问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抛弃了姓名,改变了容貌,拿着圣贤书中识得的道理,做下无数阴狠算计的事情。
人心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呢?是欺骗,是利用,还是厌恶仇视?
满手鲜血的他,究竟是怎么敢,怎么敢面对那些曾经予他谆谆教诲的亲人长者的?
一片虚无中,突然涌出罡风阵阵,如同鬼魅般裹住黯然神伤心智迷惘者不过刹那之间。
就在蚀骨风刃寸寸割魂时,却有寥寥光点伴着关心印刻在了心底。
“长苏,回来吧!”黑暗侵蚀所有已然失败,紧接着,是抬起头时逐渐泛滥成群的点点光芒,他们似乎在说话。
听,无数的声音在说:“回来吧,小殊!”
“是啊,回来吧,少帅!”
“快回来吧,没良心的!”
“回来,苏哥哥!”
“兄长,回来吧!”
“宗主,请回来吧!”
“……”
恳求期盼声伴随着细细碎碎的伤怀痛哭声始终环绕在耳边,就像那避也避不了的光点,惹的人很是烦躁。
沉浸在无方世界里的他低头重新换了个方向缩着,忽然肩上一重,睁眼,是披甲持枪的父亲,“林殊,林家的儿郎以后是要上阵杀敌的,不可以如此软弱!”
长枪从肩膀离开时,战马嘶吼,旌旗猎猎,是他八岁时送出家门出征的父亲。
不敢置信地揉揉眼,又看到母亲给他整理衣服,对着十三岁拿到赤焰手环的他宠溺地笑着,“小殊长大了,是个厉害的男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调皮捣蛋了。”
眼泪流下来的时候,他想像小时候一样抓住母亲的衣袖撒撒娇,却恍然无所可依。
故而,亲切慈爱的皇祖母拉着他的手时,他是那般的珍惜,“小殊回来可要抓紧成亲啊!太奶奶要吃喜糖的!”
泣不成声只能用力点头,然而还是眼睁睁看着老人家虚影消散。
“小殊,你是个好孩子,是林家的骄傲,恣意飞扬些又何妨!”月瑶姑姑的手绢擦干了他委屈的眼泪,欣慰地赠出一抹红缨。
将红缨挂在自己的银枪上,十九岁的他舞枪舞得尽兴忘我,一腔少年意气,尽付疏狂笑谈中。
如此气氛,感染了向来稳重的祁王兄,他拍手称赞,爽朗大笑,“小殊,人间有酒,当浮一大白!”
说着,饮尽碗中烈酒被一饮而尽,而他与时光,也被遥遥相送。
“小殊,回去吧!向着光走,走回人世,那才是你的归途。”
故去的人来来去去,似聚似散,辨不清虚实,唯有无尽的光亮中一声声地轻叹如同指引与成全,绘出一条温暖明媚的人间归路。
不由自主地逐光而去,虚幻单薄的身影渐渐凝实。
可与此同时注意不到的阴影处,有双赤红的眼眸紧紧注视着一切,良久,这双眼眸的主人启唇轻喃,“阿苏,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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