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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刘锋走出何宅,等他的是一辆白色牌照、省级警用轿车。

中央督导组下来,省专项斗争领导小组办公室,就临时设在省公安厅招待所。

房间里陈设简单,人也简朴。

这个人戴一副半框眼镜,穿一领夹克衫,一条深色灯芯绒长裤,是学者作家面对记者编辑的那种从容随意。

他站起来,伸出手。

何秘书,你好。我是二十三督导组组长陈伟民。

这个级别的人物,要么不开口,只要开口,就不会说错话,陈组长却一上来就弄错了姓氏。

刘锋握住那只手,回答,黎氏集团,刘锋。

陈组长请他落座,跟他寒暄。

江北大学经济系教授何秀丽女士是你的?

刘锋回答,恩人。

陈组长没有说话,他看向窗外,回忆着。

六八年,我父母下放江西,在干校学习,那时候我才这么高。

他笑着,抬手在座椅扶手那儿比了比。

好像,是在进贤小学读的书,何教授和我同班。女孩子里她最漂亮,下到地里,比男孩子还能干。

我一见你,就想起当年的何教授来了,我以为她是你的母亲。

刘锋说,我上高中才第一次见到她。

他说,您去过南岸新区么,那儿原来都是山,有间孤儿院,何教授先后匿名资助了五六个孩子,我是其中之一。

陈组长不安地欠了欠身。

抱歉,我是不是不该问你这个。

刘锋说,您什么都可以问。

寒暄结束了。

镜片后的目光和善,却没什么温度,谈话冷肃起来。

陈组长说,何教授资助你,所以,你后来为何教授做事?

刘锋回答,黎氏集团发我薪水,所以,我为黎氏集团做事。

陈组长说,你为黎氏集团做的事,和你们南山学社让你做的事冲突了怎么办?

刘锋看着他。

两个人相视沉默。

刘锋说,您知道南山学社。

陈组长唇角浅扬了扬。

他说,郑刚。

他在省厅,借职务之便调查了他的妻子,查到了你,一个孤儿,在何教授的资助下长大,考上了江北大学,何教授执教的经济系。四年的学费生活费来源,是南山奖学金。

何教授每星期二、星期五各有两节课,有课的日子,你会到教师食堂和她吃饭,研习学问。

陈组长靠向椅背。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剩下的,我想听你说。

听我说怎么和何教授研习学问?刘锋问。

听你说南山学社,还有,你们的掌舵人。陈组长回答。

刘锋静了静,让自己感知一下这个空间。

他和陈组长的距离很近,几乎是促膝相谈,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挡,提讯桌、茶几,礼节上的茶水烟缸都没有。陈组长不是正对着他的,他在他左侧,三分之二侧向着他,他正对着的是一面墙。

刘锋抬起头,他忽然领会,那不是墙,而是一面单向玻璃。

在它后面,刘锋想,那里应该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他对着那面墙和那个人开口。

八十年代末有一群失去孩子的知识分子和企业家,凑了一笔钱,打算如果有孤儿到了十六七岁还没有家的话,这笔钱可以供他们读完大学。它是南山奖学金的前身。

陈组长眨了眨眼睛,好像听到什么奇闻,难以相信的样子。

他说,你们的组织,遍及全国?

刘锋说算不上什么组织,只不过恰好都没有家,彼此休戚相闻,有个照应。

陈组长说,是有了这个家,就不能再有别的家了。

刘锋没有回答。

陈组长问,你们南山学社成立至今,一共有多少人?

还是没得到回答。

陈组长起身,踱到房间另一边,从书桌上拾起几页资料,一边挑挑拣拣念着,一边走回来。

瞿白衣,北卡罗来纳大学,学建筑的。回国以后成了爆破专家,你们叫他不动明王。

张刃,省大,学金融的,开了一间事务所,替人炒股票,这是副业,主业是洗钱。

陈组长念了四五个名字,坐回自己的位置,把资料递到刘锋膝上。

他说,我们只掌握了这么多,说说这上头没有的。

刘锋没去看。

他说,知道了名字没什么用,你们掌握的,是那些有名字的,还有一些,一般用不上自己的名字。

陈组长问,你是哪一种?后一种?

没有回答。

陈组长好像累了,他仰起脸,叹息了一声。

他说,战国时候也有这么一种人,游历四方,谒见诸侯,谈得来就做他们的幕僚,教他们怎么镇守一方。我们称为,辅佐。

刘锋说,是协调。

谦虚了。陈组长摇头。

他说,看上去是主君选择了他们,其实是他们在选择他。

比如你的黎先生。从叫他黎先生起,你就在暗示他,他不只是你的老板,不只是一个暴富的商人,他要成为一个江北教父式的人物,才能胜任他的位置,一旦不称职,马上就会有人取代他。

刘锋的目光从陈组长身上移开,朝向对面的墙,停留了一会。

他说,没有谁在选择他,他是,自己走到我面前的。

他说,没有“战国”,自然也就没有那个,在您的想象中凌驾于“战国”之上,掌控一切的人,那个人,只是发起了一项奖学金。

陈组长手里还剩一页纸,他递过来。

那是南山基金会在民政部的登记证明,影印本,法人代表那一行签着一个名字,何照渝。

他指了指那个名字说,他不只是在我的想象中,他在这儿。

陈组长坐直身子,看上去,离刘锋更近了一分。

你能告诉我,他后来常用的那个,人尽皆知的名字么?

刘锋沉默许久。

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陈组长,您的职级是?

陈组长笑了。

你要什么级别,我就是什么级别。

刘锋屏住呼吸,直视着陈组长,斟酌了一会,垂下眼眸。

他还是拒绝了这个问题。

他说,他的名字不是他一个人的名字。

已经有几百人几千人,因为这个名字走上了今天的轨道。轨道的意思是,前面有人在走着,后面也有人在走着,他们不能进,不能退,也不能站住。他们已经下不来了。

以您的级别,一定明白其中的难处。

陈组长听完,静了一会,为他鼓了三声掌。

几百人几千人的事,是我们要考虑的,你要考虑的,是假如没有人肯指认那个名字,一个危及国家安全的大案,就要办成几个普通的刑事案经济案了。

刘锋回答,大案小案,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陈组长说当然不一样。

比起那个人来,你和你老板做的事不值一提。但是你们集团,日常经营上的小动作,走私、行贿、操纵股市,桩桩件件都够得上无期。

二十多年合作无间,我以为,你会为你老板考虑。

刘锋说选择权不在我手里,我也没有资格,为黎先生考虑。

他们在走廊上见到了黎志田。

陈组长打招呼说,黎总的秘书不好说话。

黎志田换上一脸深受其害的模样。

他说好几年了,一直这样,我是敢怒不敢言。

陈组长说该换换了。

黎志田说早想换了。人事组在他手里管着,换个人先要过他这一关,我有什么办法。

他的目光和刘锋的目光,隔着陈组长碰在一起,他对他说回去再说。

陈组长说黎总恐怕得一个人回去了。

黎志田说你扣着我秘书,我怎么上班?

所以我说,该换换了。陈组长说。

黎志田没说话,他越过陈组长,拉刘锋的手。

刘锋站着没动。

陈组长说黎总,我们聊了什么你都听见了,现在除了我,没人保证得了他的安全。

走廊尽头,黎志田踏进电梯,转过身,又望了刘锋一眼。

刘锋也在望着他。

电梯门合拢了。

何秀丽来省厅招待所见刘锋。

两个人在一间会议室里,隔桌对坐。

身边有人值守。

那天何秀丽好像只不过念了一篇文稿,她在心里写了又写,烂熟得近乎厌烦了,所以念得没什么起伏。

何秀丽说黎志田来找我,付了三张支票,跟我要一个人。

第一张一千万,说是谢我力排众议生了他,他才能来到这个世上。

第二张五千万,说是谢我送他进孤儿院,养他到十来岁,又陪他读完大学,他才能走到他身边。

第三张他让我随便写,说是怕我伤心,给我的精神损失费和养老金。

前两张我收了。

我生他的时候没指望得到什么,六千万,也算一笔意外之财。

第三张我没收。

他走了我没损失什么。

他这样的人我遇到过一次了。他和他父亲一样,没根基没资本,不计后果,只知道一路抗拒一路挣脱。在他们眼里,没了妻子和母亲,也没损失什么。

何秀丽说话的时候始终侧脸望着窗外,没有哭,只是流泪。

临走,她在会议桌上留了一只竹盒。

她说,你读书的时候,喜欢吃家里做的红豆糕。做糕饼的孃孃回乡下探亲去了,我做了点儿,给你带来了。

按照在押人员管理规定,值守的人揭开竹盒,过了过目。

五块红豆糕整齐地排在一只竹碟上,中间那块,糯米上点了一朵梅花。

回到房间,刘锋把那块有梅花的红豆糕掰开,暗红的豆沙里,冰凉凉的,藏着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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