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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云与海1未浮城

“庄主,云隐山起雾,经属下观三日,雾未散,欲进其观,然内力未尽者只行数百而出,经察,雾中似带毒之一类,然属下等人内力不精,无法深入调查,因雾怪,属下等人已将云隐山封闭,避免他人误闯,现传信告知我主,待庄主前来调查。

庄主遣我等前来,未能尽命,属下等请罪领罚。”

半月前,云隐山突然起雾,雾浓,笼罩了大半个云隐山,天机山庄庄主观察了五日,然雾依然未散,经思索,天机山庄庄主决定先遣人前去调查,路上行程花费良久,直至今日,天机山庄遣去的人终于传回消息。

据信中所言,内力不济者只能进去数百米,人出来后精神不济,雾里带毒,除非内力强盛,否则无法进入,更无法探明雾起何处。

天机山庄庄主方多病,号多愁公子,师承剑神李相夷,不仅习得李相夷之功法扬州慢与相夷太剑,更有自身所创心法清平月与剑法夜雨沾青衫,三年前,方多病击败笛飞声,成为新的江湖第一,然而,方多病登上万人册第一后,毅然退出江湖,回到天机山庄,当上了天机山庄的庄主。

天机山庄向来不入江湖,云隐山此地乃多愁公子师父,也就是剑神李相夷的故出之地,此次云隐山怪事,方多病特别关注,故信中言明待方多病前去调查。

将信放下,方多病低头思索,这雾确是来得奇怪,只内力强盛者可入,似是有所目的来的,绝非巧合。

想到此处,方多病提笔另写一封信,唤来下人,

“速将此信交与笛飞声。”

说起来,江湖中众人皆知,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与多愁公子方多病乃十年相交好友,多愁公子未退出江湖之际,江湖中历来悬案,笛飞声皆在方多病身边陪同,所抓之人再由金鸳盟与百川院交涉。

不过说起四顾门百川院这个江湖刑堂,众江湖人也是唏嘘不已,四顾门乃李相夷所创,虽说如今的四顾门是十年前重建的,但四顾门百川院白眼狼多,十年前那些事爆出后,方多病就再未踏足。

听说百川院石水曾去信方多病,欲将四顾门门主一位传于他,方多病乃李相夷徒弟,理应由他上位,但方多病放话四顾门,言其今非昔比,已不是李相夷的四顾门,空有四顾门之名,却非四顾门,让四顾门往后再不要打着李相夷的名号,如今的四顾门已与李相夷再无干系,他方多病也不会接那劳什子的门主之位。

其中之事十年前传得沸沸扬扬,那给李相夷下毒的百川院云彼丘如今还活得好好的,若非当年李相夷亲自放过云彼丘,只怕方多病早已将其杀了了事,这么多年来,方多病硬是没给四顾门百川院一个好眼。

“怎么了?查出来了?”

笛飞声来得极快,人还未到院前,就先听闻声音。显然他也知晓云隐山一事,正等着方多病的消息,距上次两人见面已一月有余,近来江湖怪事频出,金鸳盟中也被波及,笛飞声处理事务繁忙,抽不出空和他见面。

金鸳盟内出现了二十年前的金鸳盟房间,此事古怪,然最近相近事层出不穷,因担忧天机山庄内也会发生相同事,便没与笛飞声一同调查,而是留守天机山庄,而今天机山庄没事,云隐山倒是出事了。

不过云隐山古怪处与其他事完全不同,方多病预感这些事与云隐山上的雾有关,便传信笛飞声,打算去彻查。

将云隐山传回的信递给笛飞声,为他倒了杯茶,方多病不急不缓开口:“看来我们两个要进去走一遭看看了。”

一口将方多病倒的茶灌下去,笛飞声无所谓道:“最近本就在查这些事,势必要去走一趟,不过……”

笛飞声上下打量了两眼方多病,看着方多病清冽平和的模样,不紧不慢的品茶,他抱着手取笑:“今年寻你解案者好不容易没了,你这一出去,不怕后面又应付两年。”

笛飞声颇为幸灾乐祸,江湖眼里对笛飞声魔头形象不改,不敢寻他,虽两人至交,方多病在那些人眼中却实实在在是个正道人物,几年前便视他为正道领袖,如今好不容易安静一年,而后自云隐山回来,不知又有多少人上门求他。

方多病瞥他一眼,对他看笑话的态度习以为常,只拍拍衣服起身,拿过尔雅剑,温和开口:“阿飞,半年前呢,我记得我曾答应你一场比试,是不是?”

笛飞声一怔,皱起眉,“你……行!”

知道方多病话里的意思,竟拿这件事堵他,笛飞声一时气不顺,又无可奈何,他也不再等方多病,径直转身出门,翻身上马而去。

方多病眉眼展开,愉悦的笑起来,也随其后策马追去。

云隐山的雾越来越浓了,方多病和笛飞声到时,云隐山山体几乎全被雾覆盖住,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山下天机山庄的人正守着,见方多病策马停在他们面前,连忙到他面前请罪,“庄主,是属下无能!”

方多病下马,盯着眼前的云隐山,不在意的对属下挥挥手,笛飞声停在他身侧,也看着云隐山上的大雾。

方多病侧头问守在这里的人:“什么情况?”

“自属下传出信后,每过去一天那雾便前进一片,若再过三日,云隐山就被全部遮挡了。普渡寺的无了大师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三日前到达此处,等了一日庄主还未来,便先行进去了,大师叮嘱我等,让庄主和笛盟主进去后留意他的标记。”

听到无了大师来此,方多病惊讶的看向说话的手下,“无了大师竟下山了?”

“没错,看无了大师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话音刚落,一旁的笛飞声就开口接道:“这些事既惊动了那和尚,让他不顾身体进山查看,想必不是那么简单的,老和尚有些道行,有些事他看得比我们清楚。”

说着,他看向方多病,跟他聊起那座忽然出现的二十多年前的金鸳盟房间,“我与你说过,那间房乃是以前我的房间,其中物品痕迹一模一样,除了我以外,只有无颜能完全了解,但无颜最近几个月一直在我身边。”

听着,方多病思索起来,握着剑的手微缩,他问笛飞声:“你可查出什么了?”

笛飞声点了点头,“我去其他地方也看了看,和其他地方一同发生的怪事相同的是,都是些以往的东西,而且,”笛飞声皱起眉,盯着方多病的眼睛,“这些怪事都发生在十年前,我们两个还有李莲花去过查案的地方,包括皇宫,我一直想问你,天机山庄真的没出现什么以前的东西吗,还是你没有发现?”

方多病听着笛飞声的话,愣在原地,笛飞声这一个月都在查这个事他是知道的,半个月前笛飞声就让他彻查一下天机山庄,看看有没有出现以前的东西,那会没有查出来,方多病也警惕着让门人和属下多留意着些,但确实没有出现。

方多病对笛飞声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怪不得笛飞声在天机山庄时说势必要走一趟,这些事,竟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无了大师想必是察觉端倪,知道他们两个会来,特地嘱咐。

得到天机山庄确实没出现以前的物事后,笛飞声皱起眉,紧盯着方多病。

“你知道第一件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么?”

看着笛飞声的神情,方多病直觉不妙,他的心沉下去,等着笛飞声说这些天他查到的东西。

“三年前,你接位天机山庄庄主当天,灵山。”

果然牵扯着他,方多病眉头紧皱。

三年前便出现了第一样东西,为何直至半年前才再次出现,无了大师到底察觉到了什么,竟亲自探查,十年前的事早已结束,李莲花也早就安葬,为何出现的怪事都与十年前的他们息息相关。

“不能再等了,我们要赶快进去找到无了大师。”

笛飞声点头,这些天他查到灵山后,也惊觉这事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而且,或许最主要是冲着方多病,只不过因着十年前之事他也参与其中,顺带进去。

方多病对手下吩咐守好云隐山,莫要让旁人闯入后,便和笛飞声调动内力,朝云隐山走去。

云隐山方多病在李相夷师娘芩婆过世前常来看望她,所以他对云隐山颇为熟悉,因着雾大,为了防止两人走散,他在两人手上绑上了一根绳子。方多病按照记忆中的上山之路走去,路上很快便看到了无了留给他们的第一个记号。

上山之后,两人勉强能看到周围,云隐山上既没凭空多出些什么东西,也没凭空消失过什么东西,还和先前一样。

无了上去已有一日,想必已经到了深处,两人加快脚步,往山上走去。越往上雾越浓,在两人估计差不多到了半山腰后,已经完全不能视物,只能摸索前行,但奇怪的是,半山腰往上走,雾便变淡了,又渐渐的能看到周围,这时,两人才又终于能看到无了大师的记号。

渐渐靠近深处后,雾越来越淡,已经能完全看到周围,但是方多病往天空看去,又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再往前走上一段路,方多病和笛飞声终于看到无了大师的身影,他站在那里,闭着眼,手上转动着佛珠,似乎在思索什么。

两人往无了大师前方一看,瞬间惊在原地,莲花楼!

莲花楼不是在他的院子么,出门前那日他还见到,怎么会在这里。

方多病赶紧拉着笛飞声走向无了大师,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无了大师!”

无了大师睁开眼睛,看到是他们两个,叹息一声,对他们两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

方多病看着眼前的莲花楼,怔愣在原地。这不是他院子里的莲花楼,莲花楼又经过十年时间,已经很老旧了,新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眼前这个莲花楼,是十年前的莲花楼,一切都是十年前的模样,狐狸精在它的小房子里冲他看着,莲花楼大门开着,他十年前的衣物在衣篓放着,似乎还沾染了一些血迹。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无了大师,想寻求一个答案。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所有莫名出现的旧物都与他息息相关,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没有收到影响,也没失去什么。

无了大师叹息一身,带两人走进莲花楼,“老衲到这里,已然想了一整天,在寺里时我看到了莫名出现的旧物,笛施主上门探查,我便察觉到了一丝,如今,看到了这些,才终于确定。”

无了大师似乎甚是无奈,低叹两声:“也不知是谁的执念了。”

“传闻中,有一座城,是由执念所建,唤作未浮城,正所谓浮空一梦,能帮人化解执念,便是未浮城。人的执念太深,至成形后,便会到未浮城,未浮城可幻化执念中之物到现世,执念所系越深,与其相关越紧密之物便越难幻化。

通常呢,如我们这种情况,其执念最深的便是人,在这个人特殊的时间段里确定坐标,渐渐幻化所执念之人与自己相关的东西,到最后完全幻化之后,便要由所系之人化解执念,方能回归正常,幻化之物消散。

而如何化解执念,便不再清楚了,这是传闻中的东西,没人知道他是真的,所以如何化解也没有人知道,方公子,你身为其中被惦念之人,之后的情况,也只有你们能知道,老朽却无能为力了。

待执念散去,此间怪事,自然消散。”

无了的话音落下,谁都没有开口接话,现场安静得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而传闻对方多病来说已无关紧要,他是执念所系之人,被人惦念着,爱他的,在乎他的,都在他的身边,他的爹娘,小姨,笛飞声,还有许多其他的人都还活着,可以随时见到他,有什么执念,是要背着他的,他想不到。

只有一个人,早已不在了的人,岁岁年年,长长久久,两人再无法相见。

李莲花,原来你也舍不得我么?

你也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也想念我在你身边的日子,你死去前,也在心心念念我啊。

方多病的视线扫过莲花楼,熟悉的每一寸位置,还有门口狐狸精的叫声,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日子,李莲花那时在莲花楼里,无奈的纵容他。

眉眼间展开笑意,方多病歪了下头,似乎在对李莲花笑。

“方公子,还有一刻钟,便要开始了,老衲便在外头,等着你们。”

一刻钟后,云隐山的雾彻底将整个云隐山包围,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无了大师的气息瞬间消失,只剩他和笛飞声,待雾散去,莲花楼还在,还是云隐山,无了大师已经不见,云隐山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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