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你输了。”
在云隐山的第四日,方多病看着外面的月色,悠然对笛飞声开口。
李相夷回去后不见他们离开,回来定是会回来的,但肯定会先让人查他们的底细,那时待他查完,也快六七日了。而方多病的名字,他相信李相夷会有印象,毕竟不是十年后,距离他第一次见他时也不算久。不过还好,小时他困坐轮椅,病容萧索,同如今有一定区别。
笛飞声大概从来没往李相夷会很怀疑他们两个的路上去想。
“那你待如何?”
笛飞声如今反应过来了,方多病正是利用他的心理诓他呢,当时没见他说赌注,但他料想不是很妙。
“那答应你的那一战便不作数了,算你自己输掉了这个机会,如何?”方多病想借机躲掉那一战。
然而笛飞声却不买账,他虽输了,却有办法拿捏方多病,只见他抱着剑好整以暇的开口:“那我便将你喜欢李相夷的事告诉他。”
“你……!”方多病愕然,震惊的转头看他。
随后语重心长的跟笛飞声说:“阿飞,愿赌服输啊,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笛飞声施施然,“我服输啊。”服输,但不跟他打他真会和李相夷说,笛飞声很是理所当然,方多病算计起他来毫无负担心理,如今李相夷在此,他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方多病妥协,“行行行,我打行了吧。”方多病郁闷的挥一挥衣袖灌了一口酒。
笛飞声不好饮酒,方多病曾在他门前那棵桃花树下埋过几坛桃花酿,说是上等佳酿,让笛飞声尝尝,后来过了两年,方多病想起来这事,问笛飞声那桃花酿可合他胃口,笛飞声觉得尚可,不够烈,只喝了半坛,方多病听了正想让人拿其他的酒,被笛飞声拒了。
他通常是看着方多病喝,一杯又一杯的灌,然后将喝得烂醉的人丢回他的房间。不过来到这里以后,方多病喝酒明显心里有底了,这几日都没见他醉过。
其实方多病的酒量比十年前好了很多,十年前李莲花刚下葬那段时间,这小子在墓前醉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何晓惠拉回了天机山庄,勒令他三年内不许喝酒,方多病倒是很听何晓惠的话,他的武功就是在那三年突飞猛进的。
不过第四年,何晓惠对他的禁令解除了,方多病也没有整日宿醉了,但是还是天天饮酒,方多病的心法清平月就是这年酒醉后开创的。
看着眼前又开始有明显醉意的人,笛飞声不耐的拍了拍他,夺过酒壶,随后拉起他,“滚回去睡。”
方多病还算清醒,至少能正常走路正常说话,他听话的转身回莲花楼,笛飞声站在门前,打算也上二楼休息了,却因耳力惊人,听到那醉鬼清醒的低声轻语:“阿飞,我终于,清醒时也不算太痛苦了。”
还以为往后会这样过一辈子,清醒着沉沦在痛苦里,麻痹自己对所有人展示自己毫无所谓,可他经年嗜酒,在醉倒后的一时三刻里才敢放松想念,还有无时无刻都在吞没他的难过。
李莲花,还好笛飞声在,还好他清楚,否则我真怕见到你时,会像对其他人一样,笑着无所谓的和你说,我真的很好。
可我不好啊。
人间寒来暑往数十年,他脱离病榻,站起身来,见到了意气风发的李相夷,自己也成为了江湖中的一员,走上了最高处,见证了人心难料,也有真情围绕身旁,最后离开那高位了,心里却还是深深惦念和李莲花在一起的那几个月。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这个夜里起风了
第二日,方多病是被饭菜香味勾起的,循着味道看去,笛飞声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吃着,丝毫不在意还未起床的方多病,他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如日中天,怪不得笛飞声丝毫不顾及他,那饭菜想必也是外头买回来的。
方多病神色如常的起身洗漱,本想说笛飞声几句的话也被他咽了下去。
“接下来如何?”
笛飞声毫不在意方多病的细微动作,待人坐到桌前便开口询问接下来的章程。
“既然真回来了,能改变的为何不改变呢?况且,我们被送回来不就是为了改变一些事么?”方多病边吃边回答,慢条斯理的动作衬着他的笑显得温和。
话音落下,笛飞声了然,“你要找罗摩天冰?”
“然也。”方多病肯定点头。
“罗摩鼎打开能解笛家的痋术,况且那母痋确实是个隐患。”笛飞声也同意道:“那母痋你取了李相夷的血后自去皇宫就是。”
说到这里,方多病叹气,无奈开口:“取血才是重中之重,取李莲花的血,这难上加难啊。”
笛飞声也皱起眉,“只使清平月与夜雨沾青衫,你胜率几何?”
笛飞声若和李相夷打,他的悲风白杨李相夷肯定会察觉,更何况方多病若是用扬州慢与相夷太剑,这直接将两人如何奇怪告诉他了。
方多病默然,“取血倒是没问题……”
只是若李相夷手下不留情,取完血怕是要受点伤,至于是多少伤,且看李相夷心情了。
三年前他已将两套剑法融和成一套,才胜一招笛飞声,若再返回去拆开来,他确实没多少胜算。
没办法了,“你上吧。”方多病叹息。
李相夷如今这般戒备他们,定然不会对两人手下留情,若方多病有可能因此重伤,且不说他自己愿不愿意,笛飞声是定然不会让他上的。
方多病重伤了,李莲花的执念谁来解,他笛飞声么?笑话。
“倒是有个好时机……”两人同时开口。
方多病轻笑,“东海之战。”
两人确定下来,又开始无所事事,因着两人要等李相夷来才好开始去找冰片,笛飞声又开始怂恿方多病,先和他打完那一架。
方多病烦不胜烦,又开始搪塞笛飞声,“若是李相夷突然到来,咱两可都要暴露了,阿飞啊,慎重,你就不能等我们回去再打吗。”
笛飞声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日常口嗨罢了。
而后又过两日,两人终于再次见到李相夷的身影,笛飞声早早带好面具,看着李相夷脸色凝重的进来。
方多病和笛飞声见此感觉不妙,要出事了,果不其然。
“云隐山下的集市里发生了两起命案,两个死者都是江湖里有名的两个侠士,若非武功高者,绝无可能杀他们。”李相夷盯着他们两个,“你二人可下过山?可曾见过其他江湖中人来过?”
果然出事了,方多病摇头,“除去阿飞两日前曾下去买过吃食,便不曾下过山了,也没见什么人上来过。”
李相夷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虽然查不出这两个人的来历,但他不知为何心里是信任那位叫作方多病的,只是不知为何这特殊的名字会和方家那小子撞了。
不过,“两位,我就明说了,二位也知道我是四顾门的门主,我这查不到两位的来历,心里总是不安,况且,这云隐山是我师承之地,也不放心二位在此,不如二位就随我下山先帮我查这一案如何?”
李相夷那天试探两人试探了半天,回去后又查了他们,处处都透露着古怪,而且他能感觉到,他们武功不低,决计是不能让这两人再呆在云隐山的。
李相夷这一句话正中两人下怀,他们想让李相夷跟着一起去查罗摩天冰,借此察觉单孤刀的阴谋,这正是个好机会。
“当然乐意之至。”
方多病弯着眉眼笑起来,痛快的答应了。
三人架着莲花楼下山,来到镇上的集市,莲花楼找了一处空地安置好,便开始跟李相夷查找线索。
两个死者分别叫叶佛剑、孟九安,生前没有任何关联,两人之间也不认识,叶佛剑是佛家还俗的,一股剑气中有非常浓重的佛家风味,在江湖中名望颇好,交了许多好友。
但孟九安却没见过叶佛剑,孟九安是江南人士,背靠首富天机山庄,天机山庄在江南的产业都是孟九安在打理,一身暗器使得出神入化,这几日正是他每年到天机山庄述职的日子,谁曾想途中经过此处就丧失了性命。
方多病记得孟九安这个名字。他料理江南历年账本时,见过这个名字,孟九安经商天赋颇高,小时候被他外祖父发现了这个天赋,便收到了门下,精心培养出来后,将他放去了机会最多的江南施展天赋,果不其然,他在江南干得颇好,天机山庄在江南的产业在他手里扩大了好几倍,后来,只听说孟九安突然死了,甚是可惜。
原来竟是死在了云隐山下。
两人身上伤痕遍布,都布满了剑伤,但确是两种剑法,看起来不像一人所伤。
“不是一个人杀的。”李相夷皱眉道。
这两具尸体上剑伤用的剑不是同一把,剑法不同,使剑手法也不同,不难看出来是两人所为。
“剑伤不是致命伤,”方多病上前查看,发现两人身上的伤居然没有致命伤,他又仔细的又看一遍,发现孟九安的手指白得过分,方多病碰了一下,发现他的手竟还是温的,“是毒!”
方多病站起身皱眉看向李相夷,“这是百年前南胤的一种毒,因南胤灭国,许多东西都失传了,没想到这毒竟还有。”
说完,方多病又侧头叫笛飞声:“阿飞,水。”
他把孟九安的手放到清水中,一息之间,孟九安嘴唇发紫,正是中毒的症状。方多病指着孟九安对李相夷开口:“这种毒没有寻常的中毒症状,银针类的也测不出来毒性,很容易忽略。”
方多病也没料到,竟和南胤有关,难不成是单孤刀动的手?但是这两个人和南胤也没有关系,只是孟九安是他家的人。
“南胤?”李相夷疑惑的看着方多病。
“嗯,南胤奇怪的东西多得很,莲……李门主可要当心啊。”方多病差点脱口而出叫李相夷莲花,幸好及时止住了。
李相夷点点头,转身去看叶佛剑,“这是死于剑下。”
两人看完尸体,笛飞声的声音响起,“你们来看。”笛飞声站在小巷里,指着角落里遗落的一枚暗器。
李相夷和方多病拿起来看了看,,正是孟九安的暗器无疑,笛飞声趁两人看的时间又说:“这墙上有叶佛剑打斗的痕迹,他和孟九安碰面了。”叶佛剑的剑因佛法痕迹重很容易认。
李相夷闻言将小巷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除了两人外,还另有两人的痕迹,应当是两拨人撞在一起了。
“孟九安在这里是述职经过,那叶佛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方多病看向李相夷,这些陈年旧事不指望笛飞声记得,只能问李相夷了。
“他五日前就到这里了,现在镇上歇息了一日,而后消失了两日,再然后就死了。”叶佛剑此人并不住这边,所以从未来过这边,莫不是来看好友?
方多病站巷子里,皱眉沉思着,他看着小巷外面的小贩,小贩上面隐隐约约有座山,他眉一跳,问李相夷:“那是什么山?”
“似乎是……叫香山。”
李相夷一说完,笛飞声立马接上:“女宅的漫山红开宴了。”
方多病点点头:“那边正是去往天机山庄的方向,”然后又看向李相夷,“漫山红的宴席都有请帖,我们去找找。”
李相夷明显也知道漫山红,脸上无一丝惊讶,只点点头便转身到两人所在的客栈搜起来。而这对方多病来说,真是一个意外之喜,本以为要废点劲才能让李相夷跟他们去查罗摩天冰,谁曾想这个案子竟和女宅有关。
三人果真在客栈里搜到了两封请帖,事不宜迟,三人立马出发去香山,到香山时,夜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李相夷看着眼前的山峰,侧头问方多病:“你们能上吗?”
啊,轻功嘛,“没问题。”
三人直接用轻功飞上了女宅,夜色浓重,女宅里很安静,姑娘们都已经回房,侍卫也退下了,方多病有意无意的把李相夷往玉楼春的院子引。
李相夷看到这特殊的院子,自然知道不简单,三人直接上去查看,玉楼春还未歇息,烛光映窗前,将他的影子照得清清楚楚,三人内力高深,隐隐约约听到玉楼春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话。
“我们上去看看。”方多病传音给李相夷,随后拍了一下笛飞声,三人小心翼翼凑近,终于听清里面的对话。
“……你的人在追杀叶佛剑和孟九安的时候,被我的人撞见了,先前我便得到消息,那四顾门李相夷在回云隐山的路上,你这般毫不遮掩的杀了人,势必被他查出来,我另外安排了,让我的人和你的人分开解决,那孟九安下了我们的毒,现在没几个人能认出来,那李相夷肯定也不会知道。”
“多谢金兄!我这是被那两个人听到罗摩天冰的事,担心传出去,便匆忙吩咐的,这罗摩天冰若是被金鸳盟或者四顾门知道了,我等可就没命在了,多亏了金兄善后……”
孟九安和叶佛剑两人再女宅一见如故,两人一同喝着酒到处逛着,连女宅的姑娘都跟不上,夜深露重,两人偶然闯到了玉楼春的藏宝地,碰到玉楼春拿着罗摩天冰,两人就知道坏事了,连夜下了山一同逃命,这时女宅外的吊桥在漫山红期间是不收的,也就给了两人逃跑的机会,谁知最后还是难逃一劫。
方多病想通了其中关卡,传音给了李相夷,说明了事情原委,又趁机将罗摩天冰的事说了:“罗摩天冰是南胤罗摩鼎的钥匙,罗摩鼎中有南胤的一种痋,叫业火痋,业火痋是南胤的一种邪术,能控制人,若被打开,后患无穷。”
李相夷听得直皱眉,果然如方多病所说这南胤奇怪的东西极多,竟还有这等邪性的东西。李相夷清楚了来龙去脉,也不藏了,那金满堂既说到了他,那他不出现的话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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