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目若寒星,他沉着一张冷峻的脸,指节修长的手牢牢钳住李莲花的胳膊,轻声道:“卿卿,你再这样说,我真的会生气。”
李莲花有恃无恐,在心里龇牙咧嘴,面上却只装作被他拽着疼得厉害,眉头紧蹙,泪盈于睫。
“李相夷,我疼,放手……”
李莲花细微柔弱的声音传入脑海,李相夷怔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连忙松开手。
他急急忙忙撩起李莲花重重叠叠的衣袖,只见白皙肌肤上横亘着几道微红指印,愧疚与无措倏然涌上心头。
“卿卿,抱歉,我……”
李莲花觑了一眼连年来被养得愈发细腻稍微一碰就红的皮肤,并不如何在意。他看李相夷手足无措看得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哈哈捧腹笑出声。
“怎么样?李门主?被我骗到了吧!”
李相夷动作一滞,旋即松了口气,他扶住笑得前仰后合的李莲花,不赞同道:“卿卿,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李莲花屈指刮了刮鼻梁,哦了一声。
李相夷见他终是平静下来,温言道:“走吧,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两人从山顶下到半山腰,女宅早已乱作一团。
女宅里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四顾门弟子和官府的人护在角落,而玉楼春及他的侍卫则被各式武器围在院落中间,而本次漫山红的客人则是神色各异地站在女宅门口,唯有李相夷与李莲花隐在暗处看了好一场热闹。
“怎么想着和官府的人合作了?”李莲花思忖再三,还是将“合作”二字说出了口。
李相夷轻轻一笑:“虽说江湖事江湖了,但是如果眼前有更好的选择,为何不借力打力呢?”
“再说了。”李相夷低头凝视着李莲花,眼中温情款款,“此番出门是陪卿卿玩乐,我不愿插手过多。”
李莲花“哦”了一声,挑眉道:“那李门主怎么在滨州的时候,大破联海帮,擒获蒋大肥呢?”
“卿卿就当我……”李相夷靠近李莲花,低头在他唇畔缠绵,戏谑着呢喃细语,“一时玩兴大起。”
李莲花脊背抵在檐下漆红梁柱,被迫仰头承受李相夷的拥吻。两人接吻时,东妃隐隐约约朝阴影处一瞟,看见吻得缠绵悱恻旁若无人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同时抬手捂住了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
李相夷察觉到东妃惊愕的视线,给她递去警告一眼,随后又侧首在李莲花颈项舔舐吮吻。
李莲花被弄得急促喘气,却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发出声音,虽有扬州慢蓄起屏障隔绝了声响,但李莲花在这种事上到底面皮薄,咬着唇无论如何也不肯叫出声。
见李莲花承受不住,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李相夷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李莲花像鸵鸟一般埋首在李相夷怀里,声若细蚊:“你好坏。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要不要脸了?”
泪水洇湿李相夷价值千金的衣裳,他毫不在意,只轻柔抬起他的脸抚上那抹绯红的眼尾,声音喑哑:“这可不能怪我,怪只怪卿卿太诱人了……”
李莲花恨恨捶了捶他的肩膀:“强词夺理,油嘴滑舌。”
李相夷说是带李莲花来看热闹,实际上一直隐在阴影中与他笑闹,满心满眼全是李莲花,压根儿没分神去瞧女宅庭中发展,此刻再哄李莲花去看时,才发现院中混乱早已结束,只剩东妃一人孤零零站在院子里。
东妃静默地望着女宅大门,好半晌才回神转身朝李相夷与李莲花藏身的阴影处走来。她站在栏杆前,敛起纤长秀丽的眉眼,福身一礼:“东妃多谢二位公子相救之恩。”
东妃昨日见的只是李莲花与李相夷易容后的形象,除去方才乍见两人亲吻,她没有显露丝毫讶异。李相夷静静地看着她,饶有趣味地将眉一挑,玩味道:“你似乎并不惊讶女宅客人中突现陌生人。”
“公子明明是漫山红的客人。”东妃浅浅笑道,“公子面容虽然陌生,可眼神却很是熟悉。这样不假辞色不屑一顾的眼神,我在女宅数年,迄今为止,只见过一人。”
李莲花看向李相夷,揶揄笑他在旁人面前展露的形象过于吓人。
他岔开话题:“东妃姑娘想好日后的归处了吗?”
东妃遥望天际,怅然道:“我自出生起就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八岁时就被拐到了这里。虽有一技之长,却不知何处可去,倒不如在这女宅了此残生。”
“东妃姑娘妄自菲薄了。姑娘歌声如林籁泉韵,琵琶技艺娴熟,若是找不到去处,不如就去杭州西湖畔的藏剑山庄吧。”
李莲花本想让东妃去找赵清宁,毕竟赵清宁最爱看的就是美人,尤其东妃还精通歌舞,更能得赵清宁喜欢。可转念一想某人现在是当朝国师,忙得很,倒也不好将东妃交与她安置,还是交与李岁安最为妥当。
“公子好意,东妃受之有愧。只是东妃在女宅生活数年,也不想再奔波。如今玉楼春被捕,此处也是极好的地方。”
李莲花点头表示理解。
“日渐天寒,公子不如小住一二月,待开春后再启程?”东妃提议道。
李莲花欠身道:“那就叨扰了。”
女宅的侍卫仆从都已被遣散,原本困在女宅的姑娘们也陆续下山,除去自主留下的东妃,偌大香山竟只有他们两人。东妃自幼摸爬滚打长大,又在女宅艰难求生,早已练就一番察言观色的好本领,等闲不会来打扰他们,是以二人在香山上过了好一段逍遥日子。
北方的雪素来比南方来得要早些,也更浓烈,更肃穆。皑皑白雪覆盖重重山峦,林木枝头凝着霜雪,偶有飞鸟掠过,振翅间抖落碎雪冰屑,更添寂静之感。
昨日雪落一夜,卯时方过才停。
李莲花因身体之故,素来不爱冬日出门,只在屋里待着。可谁知才推窗便见丛丛花朵映入眼帘,尤其是那株在角落里兀自生长的朱砂紫袍,红得绚烂夺目。皎洁雪花覆上去,红红白白的颜色对比鲜明,更显得那株山茶可爱。
于是李莲花便兴冲冲下床洗漱穿衣,从房里寻出一柄精巧的专门用作剪花枝的剪刀,快步走出房门时顺手将一只香几搬到了院子里。
“咔嚓”一声,一枝盛放在初冬十分耀眼的宝珠山茶被锋锐的刀锋剪下。
李相夷练剑回来时,正听得那“咔嚓”一声,于是他推开院门,只见李莲花整个人笼在鹅黄色绣青竹鹤氅里,伸手去攀一枝山茶。
雪光莹莹,日光映目,衬得那双纤长的手愈加白皙如玉。
李相夷在院门口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呼吸浅浅,欣赏着眼前这幅雪景美人图。
李莲花却不满了,他又折下一枝山茶,嗔道:“李门主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
李相夷哑然失笑,听话地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卿卿可有事吩咐?”
李莲花扬起下颌,眉头一挑,哼声道:“自然。”
剪刀被李莲花强硬地赛到李相夷手里。
“劳烦李门主为我折几只珍珠梅来。”
李相夷看了看手里小巧的剪刀,淡淡一笑。
剪刀终究没派上用场。那几枝珍珠梅是被少师直接削下的,惹得李莲花恨铁不成钢地不住感叹杀鸡焉用牛刀。
他撷着三两枝珍珠梅回首,恰见李莲花抬起一枚鹅黄玉壶春瓶笑得很是开心。
李相夷也笑了。
李莲花鲜少穿活泼颜色的服饰,今日难得穿了件鹅黄色衣裳,再加上此刻他笑起来极为灵动的眉眼,整个人显得愈加鲜活,同从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十分不同。
他爱极了此刻李莲花的鲜妍,并殷切希望这样的鲜妍能够永久常驻。
面上忽然一阵冰冷,抬眼去看,原是李莲花拿着尚带残雪的山茶在他面庞轻扫。
李莲花笑嘻嘻道:“李门主又走神。”
李相夷握住他手腕,取走那枝山茶,轻声笑道:“我替卿卿插瓶。”
李莲花接过少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相夷修剪枝叶。
“卿卿。”
“嗯?”
“我要去九琼仙境一趟。到时候你在四顾门等我好不好?”
李莲花身体羸弱,又十分畏寒,寒冬腊月的,李相夷实在不放心让他随自己南下。
“九琼仙境?”李莲花垂眉敛目,眸光明灭,“你要去拿‘掠梦’?”
“是也不是。”
武学一道触类旁通,李相夷虽然练剑,但对其他武器也颇为精通,对于“掠梦”这把传说中的刀,他自然会感兴趣,也自然想去亲眼目睹。
“卿卿可还记得我曾经同李庄主的约定?”
“记得,当时五姐……”李莲花话语倏然一滞,眉头一蹙,复又舒展,他盯着李相夷揶揄一笑,“原来不止是去观刀,还是去寻铸剑的材料啊。”
“是啊。所以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不行。”李莲花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也要去。”
李相夷眉头紧蹙,担忧道:“卿卿,你的身体……”
李莲花状若讶异地打量了他几眼:“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是好得很吗?”
百花宴时,赵清宁为李莲花诊了一次脉象,发觉他身体较往常虚弱,便开了一道方子调养。李相夷自然日日叮嘱他喝药,如今已好上许多。
见李相夷没有丝毫动摇之态,李莲花扯着他雪白衣袖摇了摇,捏着嗓子撒娇道:“好了,若你怕我吹风受寒的话,我多穿几件好不好?”
李相夷神色微动。
李莲花一看有戏,顺着杆子往上爬,乖巧地搂住他脖颈,黏黏糊糊地贴在李相夷耳畔说道:“好不好嘛?”
“相夷哥哥……”
李相夷呼吸沉重,声音沙哑:“卿卿,你故意的。”
“嗯。”李莲花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所以你要不要我去嘛……啊!”
李相夷突然将他打横抱起,李莲花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到了床榻上。
李相夷凑过去吻他:“卿卿,别诱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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