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的那人正是乔婉娩。
解决完匪徒,李相夷便要抽身离去。
谁承想刚一动作,衣袖便被一只纤长手指捏住。
“救......救......我。”
乔婉娩眉头紧蹙,胸口起伏不定,张大着嘴急促呼吸,仿佛立时便要晕厥。
乔婉娩本是奉父母之命去荆州探望亲眷,一路走走停停,也无甚大事,侍女今晨还玩笑他们很幸运,结果“天不遂人愿”,接近正午时,他们的马车便被劫匪拦下。
乔婉娩出行带的行李颇多,且每一件都是上好的,她人又生的美,劫匪便生了劫财劫色的心思。
她虽然习武,却无力与众多匪徒对打,正当她长剑被挑飞,绝望地闭眼想咬舌自尽要留清白在人间时。
李相夷出现了。
恍如天神,又好似闪着日月交织的光芒的身影将她眼帘整个占满。
乔婉娩本以为自己与他一面之后会再无交集,可那喘疾却在她心慌意乱稍稍平定时即刻反扑。
“药在哪里?”李相夷声音平静。
“马、马车上......白瓷瓶。”乔婉娩竭力逼出几个字。
服下药丸后,乔婉娩好了许多。
“你不是要去荆州吗?跟着我做什么?”
李相夷蓦然回首问跟了他一路的乔婉娩。
“李少侠。我知道你此次游历的目的地是在江南。但......”她踌躇了几下,绞着手指,“能不能请你,护送我到荆州。”
“不......”李相夷本想拒绝,可脑海里却突然浮现李莲花的身影,说不出他是抱着何等期待的隐秘心情。
“可以。”李相夷颔首。
乔婉娩望着李相夷俊美冷峻的一张脸逐渐红了脸颊。
李相夷若有所感地瞥她一眼,目光无悲无喜,尽是冷漠。
乔婉娩被这轻飘飘一眼看得霎时难堪地苍白了脸,默默垂下头,不敢再看。
他离开莲花楼时,曾听李莲花说起过开春后姐弟三人的打算——赵清宁准备去长安,李岁安想去杭州,至于李莲花,他不曾明确提起想去往何处。依照李莲花云游四方漂泊不定闲时登山看海的性子,此时回荆州,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也可能见不到他。
但他还是答应了护送乔婉娩去荆州的请求。
于是,他又开了一场赌局。
赌李莲花在不在荆州。
所幸,他还是赢了。
既是回荆州,与单孤刀肖紫衿两人的再遇便又寻常起来。
见互相都有相识,几人便约好一起赶路,一路上游山玩水饮酒比武好不快意。接近荆州时,李相夷、单孤刀、肖紫衿三人已是义结金兰称兄道弟。
如今江湖上,已经传出了“相夷神剑”李相夷的名号,一身武功皆为自创,一手相夷太剑更是出神入化举世无双未逢敌手,人又生的俊美无俦,又正是青春年少,如何不让人心生仰望与之结交呢?
“原来如此。没想到短短两月时间,竟发生了这般精彩的事。”
路至中途时,李相夷怕李莲花一直抱着徐令窈手臂酸痛,便与李莲花商量让他来抱孩子。
他从李莲花怀中包过徐令窈,还不等他心猿意马,乔婉娩忽然喘疾发作。
她捂住胸口急促的呼吸,面色憋得绯红。
李莲花下意识去摸袖中荷包,准备从荷包取出治疗哮喘的药。然而触碰到空荡荡的衣袖时,才赫然觉察那荷包已然被他当着“乔婉娩”的面烧毁了。于是他催促众人赶紧随他回莲花楼,楼里有治疗哮喘的药。
“李少侠,劳烦你给乔姑娘输段内力稳住她的情况。”因着李相夷抱着徐令窈不便动作,李莲花又将人给抱了回来,一行人急匆匆往莲花楼的方向奔去。
月光明澈,花影朦胧。
李岁安临风立在檐下,仰头望着天上凄清明月,见李莲花抱着徐令窈回来,身后跟着李相夷等人,就是不见苏月,便知自己猜测成真。
她叹了声气,问:“几位这样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乔姑娘喘疾发作,得尽快治疗。”
李莲花像阵风一样掠过她,只留一截软顺长发在她余光闪现。
“乔姑娘?”李岁安望着病歪歪倒在李相夷怀里的娴雅美人,眼中浮光流转。
乔婉娩?
原著里的乔婉娩有喘疾吗?
她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直到乔婉娩喘疾平复方才抬步进屋。
室内点着几盏烛台,灯火摇摇曳曳,给所有人都蒙上了模模糊糊的光影。
风忽然吹开半掩的窗,橘色调的豆大烛火霎时熄灭一盏。
她缓步走过去,靠近烛台,用火折子点燃。
烛火重新亮起时,只听得李相夷冷冽的声音在这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莲楼回荡。
“李神医,哮喘并非常见病症,可我观你方才治疗动作之熟练、药材之完备,难道是时常与哮喘病人接触?”
李相夷目光淡淡扫过李岁安,见她眉目虽一层郁色,脸色却红润,便将狐疑的视线移向别处。
李莲花“啊”了一声,摸着鼻子解释道:“我有位故友,自小便罹患哮喘,是以楼中常备此药。”
“原来如此。”
“乔姑娘,我因故友病症,对哮喘多有研究,多年来也寻摸出了一套治疗方法,此法或可根治。”
咯噔一声,李岁安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深水中的石子,心沉了一沉。
觉出楼中有人气息骤然变化,李相夷目光一凛,倏然看了李岁安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差劲。
以普遍理性而言,哮喘是慢性疾病,很能折磨人,一旦患上,终其一生都要生活在哮喘的阴影里。李莲花居然说他有根治的方法,这让李相夷对他的医术有了具象化的了解。
“多谢李神医。”
“乔姑娘既要治疗哮喘,便留在我这莲花楼吧。”李莲花温声道,“楼中还有几间空房,几位是去城中找家客栈留宿,还是暂住莲花楼?”
“我们与乔姑娘是一道的,劳烦李神医了。”单孤刀欠身道。
“李少侠的房间依旧给你留着,我还有些事......”李莲花笑盈盈望着李相夷,眼风扫过李岁安,“乔姑娘他们几位的房间,就劳驾李神医帮忙安排。”
虽然李相夷与他从前简直两模两样,但归根结底是一个人,李相夷招待他们,等于李莲花招待他们,这没毛病。
李相夷目不转睛地凝视李莲花,眼神幽深,好一会儿才道:“好。”
目送李相夷带着乔婉娩几人去客房后,李莲花看了眼略显凌乱却又空荡的厅堂,转身推门走下木质台阶,踱步至楼前草地静坐赏月的李岁安面前。
李岁安是听到李莲花说根治哮喘之时出门的,此刻也是安安静静的,默不作声。
良久,李莲花一手扶着宽大的衣袖,一手轻巧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五姐有话想对我说?”
李岁安垂下眼帘:“有是有。可我不想说。免得等会儿你反过头说我纠着不放。”
李莲花噙着笑,定定地凝着她,掷地有声:“可我想听你说。”
李岁安瞧他一眼,哼笑一声:“行。”
她原本端正的身子忽然松懈下来,慵懒往椅背一靠。
“你放不下她。”
这个“她”没有明确指代,但李莲花知道她说的是乔婉娩。
茶杯送到一半忽然一停,被人举在手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李莲花苦笑:“五姐何必如此坦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李岁安吐气如兰,“已经发生之事无可转圜,人应该往前看。你自己不也说过?”
“我的确说过......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故事里。”李莲花眼神涣散地盯着掌心的纹路,“可对阿娩,我的确有负良多......”
他抬头:“另一个世界,我无能为力。至少这里,我希望她是健康的。”
“你的思想......过于高尚。”她勉强维持着笑意,抚着胸口:“爱一个人没有错。不爱一个人也没有错。花花,你把自己困住了。”
即使温婉如李岁安,此刻也是胸中一窒,觉得再和眼前人说下去自己可能会与他吵起来或是被他的言论气死。
李莲花还要与李岁安分辩,抬眼却见有人踏月而来。
皎白月光照的漆黑树丛模模糊糊的,赵清宁裙裾飘扬,轻盈无声从林中掠出。
李莲花远远听着她问——
“苏娘子出事了?”
他捏了捏眉心:“这事传得这么快?你在荆州城都知道了?”
赵清宁背着手摇头:“我算出来的。”
赵清宁“喏”了一声,从身后提出一个三层高的食盒。
“算出苏娘子出事后,我就想你们大抵是不会下厨的,就去城里的翠华楼打包了膳食。”
李莲花接过食盒,将里头的菜肴一一取出,他点了点菜肴数量——总共九道菜,六道菜三道汤,也亏得赵清宁习武,不然能不能拎回来还是个问题。
瞧着菜肴数量由之前的四菜一汤曾为六菜三汤,李莲花便明白赵清宁是知道莲花楼有客到访。
他合上盖子:“这也是算出来的?”
赵清宁“嗯哼”一声,挑眉道:“自然。”
“不过话说回来,苏娘子的孩子,徐家那小姑娘你也带回来了?你想收养她?”赵清宁挥袖坐下,以手支颐道。
求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后会有期(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