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威风了大半夜的小山果不其然地直到日上三杆,才浑身酸软地醒过来。
哼哼唧唧地在蓬松柔软的被褥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把一旁睡得标标准准地师傅都弄醒了,才有些不甘不愿地准备爬起来。
只是劳累了大半宿的腰腿到底没那么快恢复,一个不小心,小山就跌倒在了师傅身上。
师傅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在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的宝贝徒弟,一把把他抱入怀中,强硬地压进被子里,“又闹什么,昨晚不是说累了么?怎么今天还要这么早起?”
磁性低沉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师傅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小山颈侧,他忍不住挠了挠耳朵。虽然很想继续睡下去,但他毕竟是个很有事业心的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以莫大的毅力把师傅推到床的里侧,自己则一个翻身,坐起身来。
即使知道了朱夫人的真面目,但是生意还是要做的。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是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带入工作之中的。
今天他就打算把库房中的檀香和**取出来,然后制成两座高高的塔香存放好,这样等朱夫人派人来取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小山这样想着,便是腰肢仍旧酸软,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从围屏上抽下侍女们准备好的衣裳,小山便准备一件件地穿上。
只是女孩子的衣裳总是一层套着一层,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母亲总是纵容自己,小山就偷懒,捡些简单的衣裙穿着,简素地不得了,也很容易穿。
但是到了洛京以后,师傅就得了玩换装游戏的癖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绚丽耀目、柔软轻薄的锦缎,给小山做了一堆衣服。
虽然很华丽也很好看,但是都是些离开人帮忙,自己根本不穿了的女装。
小山本来就对自己不太男子汉的长相不甚满意,穿上了师傅特意定制的衣裙,简直就更像个女孩子了。
但是不穿不行,自己对外宣称是个女子,又是在天后眼皮子下面,只能谨慎行事。
于是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动作笨拙地努力和衣服奋斗,师傅也起来了,正倚着门框,充满兴致地看小徒弟的穿衣秀。
被师傅看着,小山心里就有些着急,但是越是着急,越是手忙脚乱,前面系好了裙子,后面的带子又散了,一面穿,一面落,简直不知道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了。眼见着小徒弟急的满头大汗,耐心就要到了极点,师傅终于大笑着接手了给自己心爱的小徒弟穿衣的重任。
当然他也乐在其中就是了。或许,把衣服做得这样繁复,不易穿,也是他算计的一部分吧,毕竟,乖乖等着师傅给他穿衣服的小徒弟那是既可怜又可爱呐。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小山准备随便绾一绾头发就出去洗漱,但师傅却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按坐在镜前,给他梳了一个相当华丽的发髻,又簪上了一整套簪环,这才让侍女进来伺候他洗漱。
小山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擦干净脸蛋后就可以逃出生天。
万万没想到师傅这还不足,又让侍女捧来了一盘子花钿,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才从中选择了一个合心意的,点在小山的眉心。
小山望着镜中,装扮华丽,姿态高娴的仕女,简直要戳瞎自己的双眼。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不想承认镜子里这个美人是自己。
但房内侍候的侍女们却称赞道:“平时主人的装扮太过简素了,把十分的美貌消磨成了五分,今天这样盛装丽容,才能显现您的绝世姿容呢。”
小山都近乎无奈了,他虽能接受女装,但那是因为和性命比起来,装扮并不算什么,但是沉迷女装,这还是大可不必。他只能把师傅的癖好当一场换装游戏,默默地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男人。
可是平时师傅玩换装娃娃游戏的兴致并没有这么强烈,于是他避着不去看镜中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仰头问道:“今天有什么活动吗,怎么突然要我打扮成这样?”
师傅见小徒弟眼波流转,红唇欲滴又乖乖听话的样子,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心情甚好地说:“有一个下属要册封,带你去看看热闹。”
小山心中虽还念着自己的制香大业,但听说有热闹看,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不急,我们只要参加晚宴就可以了。”见小山清凌凌的眸子里全是好奇,师傅怜爱地在小山脸上蹭了蹭,耐心地给小徒弟解释:“白马寺有个故人要见我,你陪我去见见,之后再出发也来得及。”
小山一头雾水,弄不明白师傅怎么在白马寺还有故人。难不成那个故人是个和尚吗,可是平时并没见到师傅和佛道中人有来往啊。
闲言少叙,用过朝食之后,就有侍从赶来了一辆金绣银披、彩漆油画的四轮豪华马车,苍青色的车轮,由六只装饰地极为华丽的神骏白马拉着,一看就知道这车的主人身份不同。
家中的小妖们与有荣焉地侍奉着两人登上马车,待两人坐定,便簇拥着马车往大道上去了。
小山自从看到这辆车起,就有些惴惴不安。车的里面比外面还要华丽,空间也非常大,行驶得也异常的平稳,只是他有些坐立不安,这会儿还一直偷偷摸摸地去看师傅。
师傅原本拿着一卷书纹丝不动地在看,可是被小徒弟炽热的眼神扰得也看不下去了,就把他一把拉到了自己膝上坐着,笑着问:“怎么像是一只做了坏事,又怕被人发现的小猫?”
小山先是教育了师傅坐在车上不要看书,摇摇晃晃的小心晕车,然后才小心问道:“我们大白天就乘坐这么华丽的车,不会被凡人看到吗?”毕竟是天子脚下,这样华丽的车架肯定会引人注目,洛京城内的皇亲贵族在天后眼皮子底下还要小心谨慎呢,更何况他呢?
师傅故意逗他:“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哎呀,可能只能关了铺子,和师傅回蓬莱去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这样,小徒弟就不用躲躲藏藏了,想穿男装还是女装都可以随你了。”
小山顿时急了,虽然他觉得这可能是师傅在逗他,但考虑到师傅恣意的性格,也不是没有可能希望自己真的断绝凡尘,和他回蓬莱去。
“这——这可不行。”小山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还用一双小狗一样水汪汪的眼神祈求地看着师傅。
师傅果然被小山的样子取悦了。
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师傅才道:“放心吧,凡人可看不见我的车架。”
小山这才放心,有了欣赏这辆豪车的兴致。东摸摸西看看,目光所及,伸手触碰的,都是璀璨珍品,就连铺在脚下的毯子都闪闪发光。小徒弟突然有了点内疚。虽然从和师傅确定关系以后,师傅就把他的身份告诉了自己,但是听闻和眼见根本是不同的感受。
但是内疚也只有一瞬,小山很快就想开了,固然身份再高贵,生活再奢华,可是师傅说过,他以前过得生活都是白开水一样清淡无味,还是有了自己之后才真正快活起来的,可见自己才是让他开心的最重要因素。
于是又有些美滋滋地想,自己是多么重要呀。要是没了自己,师傅只能过曾经那种清汤寡水的生活了,想到这里,不由怜爱地看了师傅一眼。
“我以后要对师傅好一点。”小山摸了摸师傅的脸,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虽然不知道小徒弟脑袋里又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他既然这样一反常态地对自己表白,那师傅也只好笑纳了。
这样,两个脑回路都有点不正常的情人,诡异地同时得到了满足。
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说话间,就到了白马寺山门外。
后世有一位诗人写过“秋林转层崖,步踏落叶响。森森夹路竹,矗矗羽林仗。精庐隐深坞,门启台殿敞。累累霜果悬,落落寒木壮。”这说的就是白马寺的景色。
白马寺外种了一片森森松柏,此时虽然已至仲秋,却仍是一片苍翠景色,配着寺中隐约传来的木鱼钟鼓声,别有一番安宁静谧的氛围。
若是寻常人,被这种氛围一感染,难免就对佛门产生了一种好感,但是师傅却反而轻嗤了一声:“还是这群和尚会故弄玄虚。”
小山这才想起,师傅大概属于道门的头头,虽然佛道同为修行之人,但是对修行上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不惯佛门的这一套做派也实属正常。
不过他从来不喜欢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虽然心里有了一堆的想法,但也只是被师傅牵着手乖乖地下了马车。
山门外早有两个僧人等着了,在远处时还看不清,到了近处才发现好像是两个外邦人。
见师傅牵着小山下来了,这两个外邦和尚便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其中一个笑着开口:“尊上百忙之中还能应邀前来,寺中上下顿觉蓬荜生辉。”
小山看着不远处巍峨壮丽的寺庙群,怎么也不能把它们和“蓬荜”联系上。看来虽然是外国和尚,但他对中国文化已经是融会贯通了,连谦辞都学会了。
似乎看穿了小山的想法,师傅悄悄地在他耳边道:“这两个和尚来中土都有几百年了,早就对中土的这一套人情世故知之甚深,当初这白马寺的建立,还得多亏他们长袖善舞呢。”
当然,佛道传入东土也多亏了他们俩。佛道兴盛至此,他二人传法之功德,不可谓不大。不过这话,师傅就没有对小山说了。
略微寒暄了两句——多是那两个和尚说,师傅只是听着——两个和尚就引着小山和师傅往山门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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