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为出门做足了准备。
摆摊前,她就计划着许多应急预案。
譬如有客人需要占卜。相较庙会里走上几步就能随机刷新的掛摊,她带好了茭杯,不能堕了道观的脸面。
譬如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反社会人士,运气不好开始发疯。她事先在身上贴一枚平安符,确保需要时能打出庇护的被动技能。
再譬如出现什么不可直视不可名状之物。这世道妖魔鬼怪出现的概率不小,多少得备上一把辟邪桃木剑。
元黎清空系统仓库,把现有的道具分门别类放进去。
除却难以把控的,光明灯那种固定资产外,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她随手取用的范围之内。
尤其是路上遇到奇怪小孩阿誉之后,尽管确实没什么怪事发生,但元黎吸取教训,还是把这些筹备存着。
这就派上了用场。
即便是今晚的突发状况,她也同样装备齐全。
只不过事情稍有例外。
她手持拂尘,怀揣木剑茭杯净瓶,拉上人形速度外挂元天霸……奈何系统对情况一知半解。
所谓【特殊事件】只有短短三行介绍。既不会说明它是如何发生的,又不提供解决方案。
先前所谓特殊事件的绿蜂,也只用简单的一句话带过。反正元黎是想不明白,两位女郎如何用桃木剑达成成就的。要么对方是个完全防御型的敌人,要么过于邪恶,被成功辟邪。
总之不能问,问就是赛博玄学。
元黎把当前的情况捋了捋。
已知:阿誉一家五口,所需营救共计五人。玉塘桥附近发生火灾,具体地点就在阿誉自己家里。以及,平安符确有其用,能够承担一部分伤害。至于具体机制,未知。
重要的是,元黎还记得,它是个一次性用品。也就是说,在一定时间期限内,用完就废,难免存在风险。
-
元黎坠在元天霸身后,急匆匆赶到地方时,玉塘桥一片混乱。南边第三户左侧厢的房屋,正在烈火中灼灼燃烧。
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
这座土胚房子,连同它被仔细修缮过,打了好些补丁的木窗,和里面一眼可见的物什家当,全被点燃了。
火苗越来越高,屋顶的梁柱发出嘎吱的声音,跨过屋脊烧上了隔壁的房顶,白色的浓烟不断从里边冒出来。
隔壁屋子逃出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婆。
火势变大后,木头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很快唤醒了一批睡得不沉的人。
尤其是这位阿婆,带着哭腔四处敲门,呼唤着救火。
街坊四邻都被惊醒,讶然地望着眼前一幕,反应快的转身就去家中提桶打水。
两名道士慌乱地站在这片火光明亮的门口。
元天霸飞速做了心理准备。
他眼疾手快地抢过一个邻人的水桶,对元黎说道:“你在此处等着,我进去救人。”
元天霸也不是什么英雄气概,他自知生来皮糙肉厚,又经过了家乡和旅途的锤炼,对自己的肉身还算有信心。
元黎置若罔闻。
她顾不得元天霸“你在此等候,我去买个橘子”的言论,一把捉住他,把道袍衣袖一撕。撕拉下两块布巾,分给元天霸一起围在口鼻上,颇像两名大盗。
元黎冒汗的手心握住了平安符。
火已经烧到眼前,她紧紧抓着元天霸,言简意赅:“一起去。”
被抢夺水桶的邻居,惊慌失措的路人,远处遥遥赶来的胥吏都震惊地看着这两人。
他俩不顾旁人阻拦,越过街坊们,跑进了燃烧的火场里。
视线略受到一些阻碍。
四处都是烟尘,除了梁上掉下来细碎的木屑渣滓,空气中还悬浮着各种布料纤维的灰烬。
跨过内外间的门槛,穿过烧毁的桌柜箱笼,元黎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大火中的榻上,一对夫妻和一双儿女依偎在一起,兴许睡梦间察觉到什么,却由于吸入烟雾过多,已然陷入了昏迷。
万幸的是,这群人在昏迷前靠在了一起,一个莹白色的护盾牢牢将他们罩住,还算平安无事。
糟糕的是,护盾此时摇摇欲坠,如蛋壳般裂出一道缝隙。
忽然间,缀着火星的地面上发出嘶声,几滴水珠就这么突兀地落在元黎脸上。
她听见外面街坊惊呼道:“下雨了!”
一开始只是两三滴水珠。
很快越来越大,雨滴像倾盆一般落下来。
元黎在火场里淋雨,并不知道外面旁观者的惊异。
这雨竟然只在着火的房顶落下,甚至还有门口那条河水的腥味。
一个瘦弱的汉子低声惊呼,他发现了前两日自己偷摸扔进河中的鱼骨头。那骨头长得奇形怪状,必是他扔的那一个。
这就是那条河的水!
淋雨的火场升起了白烟。
屋顶已经烧没了,能望见对面的屋脊。元黎在恍惚中瞥见顶上立了一个男子,一头白发苍苍迎风招展,像一面将要被吹走的旗帜。对方遥望过来,是一张让百花失色的脸。
元黎恍惚了一秒,还没等她仔细一瞧,那边屋顶上空落落的,白发男子没了踪影。
许是被烧出了幻觉吧,她定了定心神,赶紧上前扛人。
二人索性一手一个,手忙脚乱将一家人拖出去。围在外边的街坊们将人接过。
方才呼救的阿婆跌倒在地,泣不成声:“不对!不对!阿誉还在里面!”
元黎闻言瞬间扭头,只见雨水暂歇,方才已经渐渐熄灭的火复燃了。定是有人趁着不注意,又往里投了把火。那岂不是代表着纵火者就在附近?
巡街的胥吏亦发觉了。他们指挥着街坊灭火,再找几个有经验的坊丁去擒贼。
众人都动了起来。
“是不是阿誉不在屋里?”
几个妇人劝着蓟阿婆,“道长们进去有看见吗?”
元天霸的大脑飞快转动,回想着方才的一切,两个屋内确实都没见着小孩的身影。
但元黎已经冲进去了。
系统既写明火情的事件对象是【赤狐阿誉及赤狐一家】,那阿誉就一定还在。
她的平安符已经用过,此刻纵有系统防御加身,只能保住她不被大火吞没,仍然能感受到外面的灼热。
尤其是眼睛,被熏得几欲流泪,在火光中几乎难以看清。
元黎绕过一堆难以辨别的障碍物,在两间小房子里寻摸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
元天霸也进来了,他裹着邻居赞助的湿衣裳,拎着桶一边泼水一边帮着找人,终于在烧断的床板下找到了那个半大孩子。
阿誉跟家人分开直面了大火,又被牢牢压住,此番烧得一身漆黑,身上显出了兽耳,尾巴亦被烧掉了一大片。
元天霸大声呼喊道:“师姐!在这里!”
元黎从另一头转过去,两人开始挪动床板。行动间一根梁柱赫然断开,劈成两半砸落在地,燎起了一块床帐帘子。
见师姐发着荧光的护盾几乎破碎,元天霸大力挥开障碍,钻进床板下捞人,忽觉身后一阵清凉。
他赶紧刨着床下的坑,把被火烤过的阿誉拎出来。还没呼出一口气,屋内发起了大水。
元天霸猛一回头,便见元黎托举着一只白色净瓶,姿态好似观音禅院里的塑像,正努力朝着地上泼水。
瓶身开口向下,水流极细,远不如方才的骤雨。而这股细流却如大水侵袭了屋内,壁上的劣质三合土不断剥落成泥,连最后一丝火星子也被扑灭。
元天霸眨眨眼,顾不上那些,垂眼觑了觑怀里的小孩。
对方的耳朵和尾巴裸露在外面,一只脚被压得弯曲,仿佛骨折了。
他想了想,脱下道袍把小孩一裹,镇定地走出了这片残垣,把小孩交给屋外醒来的一家人。
-
已是后半夜。
幸而是暮春时节,街坊们救火虽颇为费劲,结束后聚在一块,喝上一碗姜汤,立即就能驱除夜里的寒意。
裹得紧梆梆的阿誉被迫喝了汤,迷蒙的眼睛在蓟阿婆和道长身上打转,最后转向自己的阿娘。
他的嗓子嘶哑得说不出话,五指却牢牢握拳,即便在火中仍丝毫没有放开。
阿誉摊开掌,手心处是一枚印章。
青釉兔纽,玉质斑杂。整方小印被盘的光滑,就连角落的缺口也被后天补齐,可见是被人长久使用之物。
翻过来的印面沉积了多年的色泽,上头刻了一个人名。
阿誉他爹胡之琼猛地站起来,那张圆滑事故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的愤怒。
“李翁?”
街坊们本就关注着一家人的动向,此时不禁一阵哗然。不过他们大多不敢明言,事情还没有定论,只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枚印章不少人见过。
李翁虽有了春秋,但他精神矍铄,身体倍棒,时常还乐得亲自上门收纳赁钱。
租户们交完一期的租子,他就在账本上盖一个章,账册记录密集,故而这枚章子格外袖珍。
许多人跟他打趣过此事,李翁也心态甚好地摆摆手以示无奈。
胥吏带着坊丁四下搜寻。
随着几声闷响,不远处传来几声“抓到了!”“竟是他么!”
一阵嘈杂过后,众人纷纷望向巷口,看清了那个被推出来的面容清矍的老人。
您的作者没什么想说的.jpg
写到后面回看这章,有点坑坑洼洼。晚点我再改改。[合十]
各位老师新年快乐呀![彩虹屁][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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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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