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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作为你超标完成第一场室外训练的奖励,你拥有了一间除非被你邀请、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个人活动室。

同时,你的课表中被增加了一门解剖学——是的,这也是奖励。

你没有提出异议,只是这门课程出现在你眼前所蕴含的微妙意味,让你感到了不适。

像食物变质了一样。

哪怕食物本身就有毒,但变质的部分还是让原本勉强入口的食物立刻变得难以忍受,无法下咽。

但这件事实在太小了,而你又那么忙,每天都有无数件事让你感到痛苦,兔子和解剖实在算不上什么。

于是你只在忙碌间向这门课投去隐忍冷淡的一瞥,然后继续向前奔跑。

倒是你的家人挺喜欢这门课,时不时给你开个小灶——哦对,这门课之所以是奖励,就是因为它是由你爷你爸你妈亲自给你上的。

手把手的教。

但你一点也不感动。

因为你站在解剖台前,环视一圈儿都没发现任何跟麻醉剂挂钩的东西。所以,解剖课?呃,不如说是另类刑讯课呢。

你看着他们的表演。

三个人擅长的方向各有不同,桀诺擅长剥皮剔骨,席巴擅长活摘内脏。

你妈基裘就精细多了,或者说你妈可直接多了,毫不掩饰这门课的真实性质,一根小银针怎么刁钻怎么来,她手底下的小白鼠叫声最大最凄惨。

好吵。

怎么会这么吵。

吵得你脑仁疼。

你盯着那个痛不欲生的小老鼠,忽然意识到也许你妈的“解剖”手法如此“高超”,大概有在你身上积累了经验的缘故。

毕竟每次刑讯课都是你妈负责抽你。

但你应该没有叫成这幅凄厉的模样吧,不然也太惨了点……等等。

艹啊。

好像还真有这么惨。

你忽然被自己气笑了。

笑容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基裘很期待地问你:“佐伊觉得谁的解剖手法更厉害?佐伊想和谁学习?”

学个屁。

奇了怪了,你简直感到纳闷。

你妈怎么总是在你打算忘记时跳出来提醒你她对你做的事有多神经病?

你看了一圈儿,只有席巴的小老鼠还活着,就说,“和爸爸吧。”

基裘非常失望,不甘地靠近你,质问为什么不想和妈妈一起学。

“好了,基裘,这是佐伊自己的选择。而且你的解剖也是我教的。”你爸果然觉得你很有眼光,向你投去一个暗含赞许的眼神,问你想先从哪里开始学。

你回答:“先从怎么切断声带开始吧,爸爸。”

然后扭头打断你妈的喋喋不休,笑着说:“这样的话下次解剖课我就能帮妈妈处理掉实验体的声带了。”

“妈妈弄得也太吵了,让我来帮妈妈吧,好不好?”

所以闭嘴吧。

妈妈。

……你妈立刻安静了。

她吃惊地捂住嘴,死死盯着你。

你面色平静地拿起订制的小号手术刀,说:“爸爸,开始吧。做完我想再练一下肢曲。”

第一节解剖课学到最后气氛有点不对劲。你毫不在意,拿刀捅了几十个小白鼠的喉咙,人为制造出一批哑巴鼠鼠后,放下刀,径直离开。

你不喜欢这门课。

你要学暗步,学肢曲,学怎么让自己力气变大,速度变快,学怎么让自己的手指可以弹出爪子。

你要学让自己变强大的,而不是让自己变疯子的。

你不喜欢这种课。

你绝对、绝对不会,让这种东西,消耗你的心神,占据你的注意力。

绝对不会。

*

当天晚上你妈就又抽了你一顿。

不出意外。

她倒不是特意的,只不过正好晚上有一次例行刑讯,你比较倒霉撞枪口了而已。

你妈抽你抽的特别起劲儿,边抽边扑簇簇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觉得她比起生气,这幅模样好像更像是兴奋。

……大概是疼过头脑子有点不清醒。

怎么可能会是兴奋呢,应该就是生气吧。

气的手都在抖。

但既然你都让她抽一顿撒气了,那就没必要道歉了。

所以你一声不吭,等刑讯结束默默回房休息。

“大小姐,”给你处理伤口的女侍阿曼达忍不住问,“这次怎么这么严重呢?您要怎么休息呢?”

阿曼达是自你出生就开始照顾你的人。没错,就是当初往你嘴里塞毒奶瓶的那个。

可能是半路加入揍敌客的原因,阿曼达显得特别正常。而自从卧室里的摄像头都撤走后,原本人机一样的阿曼达也会主动和你说话了。

所以你还挺喜欢她的。

你唔了一声,很放松,“惹妈妈生气了。没事的,大概后天伤口就能好了。”

“啊,夫人……”阿曼达不说话了。

你看到她神情好像有些忧虑,就问:“怎么了阿曼达,遇到什么问题了么?你这段时间好像一直不太开心。”

阿曼达对你微笑:“没有呢,大小姐。”

好吧。

你没有勉强,只说:“如果有困难可以向我求助。”

不管别人怎么想,解剖室里的事对你毫无影响。

你照常每天晚上睡觉前去你妈房间和她抱抱贴贴,晚安道别。

“妈妈,我明天再来和你说话。”

你亲吻基裘的脸颊,这么对她说。

你妈好像很激动,雪白的脸颊上泛起异常的红晕,有些病态。你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只要她不发神经,你就爱她。

你的训练很顺利,进步飞速,于是第二场室外训练很快来临。地点在枯枯戮山野兽活动区,依然是空腹空手,为期七天。

你砸烂一个摄像头,捡了最大最锋利的一块当武器,划烂胳膊,挑出埋在血肉里的跟踪器——淦,怎么这个也和百特曼那么像?!——然后随机挑选幸运观众,把跟踪器塞进了路过的一头狼嘴里。

你拍拍屁股就要走。

——等等。

你又退了回来,打量着干呕的狼。

这是一头母狼,一头强壮的母狼,一头刚结束孕期的母狼。

你眼睛一亮。

思考几秒后,你和该母狼激情互殴十分钟,作为MVP胜利方,成功加进了对方的狼窝。

然后在狼窝里躺了七天。

七天过去,因为留在外面的活动踪迹太少,管家们没能第一时间找到你,惊动了你妈和你爷——你爸工作去了。

最终姜还是老的辣,你爷找到了你。他把你从窝里掏出来,抖擞抖擞,打量你一圈儿,乐了:

“呦,怎么还胖了?”

你哼哼唧唧,在空中张牙舞爪。

桀诺往窝里看了两眼,就明白了。

“唔,你倒是会偷懒。就是有点缺德,还玩灯下黑这套。”

你露出自己的小白牙,眼睛弯起来,“有用啊!”

桀诺没有否认:“这倒也是。”他把你放下来,手背在身后,往山上走。

走到半路,抬头看到一艘巨大的飞艇在山顶若隐若现。

桀诺对你说,“你爸回来了。”

你嗯!了一声,盯着那艘飞艇看了好一会儿,猜测它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你爸好像说过等你训练有效果了,就让你到枯枯戮山外面看一看的。

现在算是训练有效果么?

你期待地想着。

“大小姐。”管家在你回卧室的路上拦住了你,你对他有印象,是最近常跟在你爸身边的,叫梧桐。梧桐低着头,“家主大人唤您过去。”

大概是和上次一样要问训练细节吧......可这次没什么细节啊,分享怎么在狼窝里欺男霸女树立权威么?

这个不需要吧。

你爸自己就做的挺成功的啊。

你嘀咕着,把从狼窝里捡到的獠牙递给梧桐,“让阿曼达处理一下,放到活动室里”,然后调头去办公室找席巴。

梧桐提醒你,“家主大人在活动室。”

你脚步一顿。

“活动室?”

“是的,大小姐。”

你皱皱鼻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 佐伊,过来,”席巴盘腿坐在地上,对你颔首,语气温和,“我们聊一聊吧。”

嗯。

果然不对劲。

你沉默地走了进去,这样下了结论。

*

从很久以前,你就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现象:你爸席巴竟然看起来是家里最正常的那个。

他很冷静,情绪稳定,行事举动因注重逻辑而可被预测,并不轻易发癫,有时还会阻止别人发癫。

他很少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电击和刑讯都是你妈负责,你爸在旁边看着,还会酌情给你放松放松。

比起基裘神经质的爱和表达爱的方式,席巴对待你的方式也更接近正常父女。他会把你抱去办公室,给你量身高,甚至偶尔还会把你带去他自己的活动室,和你面对面发呆放松。

就连长相!你爸也神奇地长成了一副冷酷但正义凛然的样子啊!他看着像主角回忆里痴迷武学却早死的正派老父亲,而不是拦路的大反派啊!

是遗传你爷桀诺了么?!是的吧!你爷也长成了一副有编制还不小的样子啊!

所以你刚出生的时候一点没想到这群人简直是畜生的啊!

咳,扯远了。

总之,席巴看着是家里最正常的人。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一个揍敌客,一个生来就是揍敌客的揍敌客,还是枯枯戮山这个5A级神经病豢养区名义和实质上的家主。

是的,你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基裘是嫁进枯枯戮山的,而你爸你爷才是出生就在这里的土著。

所以你对基裘总是心有怜惜,你忍不住想也许她这么癫就是嫁进枯枯戮山后被折磨的。

也许她原本是个正常人?

或者原本病情没那么严重?

席巴自己都说了基裘的解剖手法是他教的!

而席巴。

不管他表现得多正常,多像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父亲,你都不会忘记,他才是那个天生的揍敌客,一切痛苦的来源。

他从不对你用刑。

但基裘的刑讯手法是他教的。

你所经历的一切,究其根本,不过是你是席巴的孩子。

作为基裘的孩子,你不一定如此痛苦。

但作为席巴的孩子,你一定会饱受折磨。

你分得清。

一直以来都分得清。

所以你总对席巴保持警惕。就像你某天得知同行人中有一人不是人,而是鬼。你认定了席巴就是伪装成人的鬼,因而不管他表现的多正常你都觉得诡异,甚至越正常,越诡异。

一个天生的揍敌客,怎么会是正常人呢...... 你忌惮席巴。

“爸爸,”你扬起灿烂的笑容,朝席巴·揍敌客走去,“你回来了!有什么事么?”

距离拉进,烛火中席巴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他的头发闪着雪白的微光,蓝色眼瞳沉稳威严。

他看着你,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黑暗中,你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佐伊,你很紧张么?”

你长了张嘴巴,还没有说话,右眼就一黑。隔着眼皮,你爸按着你的眼珠,你能感受到从他指尖传来的热度,和力量。

你浑身紧绷。

右眼被迫陷入黑暗,左眼在悦动的烛火中,清晰地捕捉到了席巴凑近的眼睛。

那双比你更蓝的眼瞳,掩在雪白的睫毛下,像妖怪一样,缓缓立成竖瞳。

“佐伊,”你爸不轻不重地按着你的眼珠,竖瞳盯着你,声音随意到有几分漫不经心,“当你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时,最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感到了瞬时的茫然。

然后就在下一刻,在你爸的眼睛中看到了你自己的眼睛——

同样的竖瞳。

你恍然。

寒意悄无声息爬上脊背。

席巴也放下了手,眼瞳恢复了正常。他的胳膊放在膝盖上,长卷发垂在胸口,对你说:

“放轻松,佐伊。爸爸只是想简单和你聊一聊。”

“聊聊关于解剖课的事。”

……

你沉默了几秒,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在黑暗中。

“好的,爸爸。”

嗯 ,所以虽然基裘很神经质,但你坚信妈妈大概原本只是神经纤细敏感,是嫁进揍敌客后才开始发疯的。

既然这样的话,虽然很痛,但没法真的恨她吧。

嗯,是这样的[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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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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