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酷拉皮卡身边的时候，混乱已经结束。他守在酒店门口，冷着脸左右顾盼，像不坦诚的小猫一样可爱。
我特意绕到酷拉皮卡背后抱住他，本以为会被警惕的老婆赏个过肩摔，可他看都没看，就知道是我。
“明尼还知道回来？”
我仰着头等待老婆的亲亲，酷拉皮卡捧着脸亲完还咬了我的舌头。我的老婆好像真的变成猫了，同时养两只猫，它们会不会在家里打起来？
“我一醒来就发现明尼不见了，要不是知道你是魔王，明尼知不知道我会有多担心？”酷拉皮卡把我拉到怀里，像揉面团一样把我揉来揉去，“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替老婆把旅团解决了！”我蹭蹭酷拉皮卡的脖子，惊讶于他竟然没露出喜悦的表情，“老婆，我把旅团都解决了，你不高兴吗？”
“我猜到明尼会这样做，果然还是白劝了……我现在的心情和刚杀掉窝金的时候一样，甚至更糟糕。”
“怎么会更糟糕！我现在就去带老婆见旅团的尸体。”
“不是这样的。”酷拉皮卡轻轻摇头，“只要是明尼说的，我就相信。就算明尼说自己不是小混蛋，我也相信。”
老婆真过分，有必要再损我一句吗。
酷拉皮卡在夜色中凝视着我，好像已经陷入蜜罐的人，大脑清醒地警告说清醒点爬出去才能活，可是自己又忍不住往下陷，索性睡在蜜罐子里算了。
“明尼是我唯一清白的希望——在知道你是魔鬼之前我一直这样想。虽然羞愧，但我不得不承认，明尼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总会忘记仇恨的心情。”
我委屈地把脑袋埋在酷拉皮卡怀里：“老婆是在怪我吗？哄老婆开心你还要怪我。”
“我是在怪我自己。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酷拉皮卡有一瞬间仿佛要落泪，“没有我的话，明尼是不是不用和那些人渣有交集，更不用染上他们的血？我算不算亲手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老婆，我不会被你毁掉的。”我才不会被别人毁掉。
好在奇犽他们领完悬赏，拿着卡就回来了，酷拉皮卡才没有就地忏悔。小猫咪臭屁的样子让我心痒痒的好想挼，要不是酷拉皮卡紧紧抱着我，我一定让小猫咪知道魔鬼的险恶。
小猫咪得意地说明天要请我们逛街，反正拍卖会场还要重新布置，据说也会上架新的拍卖品。好像用的是旅团的悬赏金？可恶，早知道拿来哄我老婆开心了。
酷拉皮卡一口回绝，说还有事没有做完。但由于我抢先答应了，老婆只好改口说先向老板申请一天假。这有什么好申请的，老婆直接辞职也行，用不着给别人打工，不如到地狱里陪我。
“好不容易会合还得请假才有空，酷拉皮卡你事业还没做成，架子倒是不小。”雷欧力等了半天我们才到，当场嚷嚷起来，“那我带你老婆走了——”
酷拉皮卡立刻红眼，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你要做什么？”
雷欧力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肩膀上:“带去逛街，复仇的结束了还苦着一张脸干嘛。”
“好耶！”
“明尼！”
我朝矮我一大截的酷拉皮卡挥手：“老婆，这里好高，能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变成现在这么高怎么样？这样我就不用飞起来了。”
“明尼现在这么高正好。”酷拉皮卡只好走到我右腿旁边，好在我没坐稳的时候能接住我，“贪玩的小混蛋。”
酷拉皮卡从下面给我供奉好吃的，小猫咪和儿子多买的零食都经过酷拉皮卡的手进了我和雷欧力的肚子。
老婆管得宽，健康一点的才递给我，稀奇古怪的东西通通丢掉，虽然最后雷欧力大呼浪费，说喂给他就行，他不嫌弃。
我满意地环住胳膊：“人类这个地方还是要学习的，我要在地狱也开小吃街。”
“苏打水又犯中二病了？”
酷拉皮卡无奈地替我解释：“她是魔王。”
雷欧力笑得我都坐不稳：“还魔王哈哈哈哈——苏打水强是强了点，想不到酷拉皮卡你也被她带坏了。”
神出鬼没在各个摊子上窜的小猫咪和小杰同时出现：“真的？”
“真的！”
“我们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证明倒是花了好一番功夫。他们越看到后面越震惊，连老婆也小声嘱咐我别太得意。我并没有炫耀什么，只不过领着他们参观了一下地狱的壁画，刑场的死灵和我的使徒大军而已。
梅尔贝尔一开始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但是小猫咪和儿子总是跑过头，于是他经由我的允许，慢酷拉皮卡一步，暗中观察我老婆。
“本来还想问明尼姐姐是怎么修炼的，这下落空了。”小杰有些失望，“明尼姐姐，酷拉皮卡有没有说过，你根本不像魔鬼？”
“就是，比起明尼来，还是我更像一点。”奇犽还挺骄傲的，“我要是变成魔鬼的话，说不定比明尼还强吧？一下子就能把家人全抓住也说不定。”
小猫咪也太看不起我了！
我当场从雷欧力肩膀跳下去，和小猫咪扭打起来。围观的死灵既有说魔王大人怎么好意思欺负小男孩的，又有骂人类胆敢对魔王不敬的。结论就是我俩都不是什么好主，一个不尊老爱幼，另一个不懂规矩，天生就适合地狱。
只有酷拉皮卡得到了魔鬼们的一致厌恶，说除非他一直开着血红眼，不然圣光会烧得他们无法安心。
竟然敢排挤我老婆！好像我老婆连我都闪到了，那没事了。
我们回到人间，天又黑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在小吃街逛了半天，在地狱也逗留了几个小时。
雷欧力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还是奇犽和小杰一人扶一边搀他回去的。这就过上老年生活啦？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听到地狱里没有医疗魔鬼大受打击，怕我把他拉下去。
我冲着雷欧力喊：“奥特曼，你放心好了，地狱根本不需要医生！”
酷拉皮卡把我拉住：“人家背了你一路，别吓唬他了，让雷欧力休息吧。”
我立刻挂到酷拉皮卡身上兴师问罪：“老婆怎么不背我！”
酷拉皮卡瞟我一眼：“一路上讲得兴高采烈的也没见明尼理我，现在知道抱我了？倒打一耙的小混蛋。”
“老婆是不是被我冷落不开心啦？”我重重地亲了一口酷拉皮卡的脸蛋，“我们今天结婚好不好？建立契约老婆就不用担心了！”
“人家才刚走，见证人都没有，就我们两个结婚？”
“我随随便便就能拉个见证人出来！”
“随随便便……”
我听到酷拉皮卡的心声，才抓住重点：“老婆不想和我结婚吗？”
“我不是不想和明尼结婚，是不想现在结婚。”
“有什么区别嘛？”
“区别在于，没有我的话，明尼本能成为更好的人。”酷拉皮卡知道，不说出来我也能听见，“没有发生灭族事件的话，我本来可以成为的人。”
我装作没有听见，埋在酷拉皮卡怀里，扭了半天他也不理我，反而被一个东西硌到。我隔着衣服，偷偷捏住那枚近在咫尺，想要得到的戒指。酷拉皮卡察觉到那一块衣服被揪起来，可依然保持沉默。
没有比这一刻更令我清醒的时候。
我和酷拉皮卡不是同类。我不是他能渡化的魔鬼，他不是我能引诱的圣人。
酷拉皮卡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死亡才复仇。他为殉道而生，并不是为我而生。我可以向酷拉皮卡索取灵魂，却无法向一个赴死的灵魂要求爱。
胸腔忽然涌起腥甜的味道，又夹杂着泪水的咸味，或者鲜血的混合物。为酷拉皮卡明明放在胸前口袋里，却始终不肯拿出来的戒指。
我从酷拉皮卡怀里起身，他紧张地按住我肩膀:“明尼要去哪里？”
“我去买草莓。”
“这么晚还要买草莓？白天那么多都没填饱你的小肚子……现在应该还有一家水果店开着。”酷拉皮卡抱着我不肯撒手，“我去买吧，明尼在这里等我。”
“不要。”
酷拉皮卡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提问声几近恳求:“那我陪明尼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
酷拉皮卡没想到我会拒绝他两次，勉强笑了笑:“嗯，明尼这么强，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早点回来。”
酷拉皮卡终于松开我的手，但莫名的不安驱使他将手停在半空中。其实借买草莓跑掉也不是我的风格，我还是喜欢直截了当地说。
可看着惴惴不安的老婆，我有点心软：“我还想要戒指。”
“明尼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老婆给不给嘛？”
“说什么都不听，偏偏还什么都要。”酷拉皮卡不情愿地放到我手心，“小混蛋。”
“反正都是要给我的，老婆凭什么不高兴！”
酷拉皮卡没有好声好气地哄我，而是也耍起了脾气：“明尼自己不清楚？”
“哼。”
酷拉皮卡又生气地抱了我一会儿，才把我送到门口：“我在门口等明尼回来，好不好？”
人类就是这点怪。心里想的是一回事，比如酷拉皮卡咬牙切齿想凶我，可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没有再回答，而是飞到电线杆上，从指环里仰望天堂的月亮。说不定我可以把月亮变成一个玻璃球，正好可以穿过戒指。可我好像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月亮。
“我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我把戒指扔向酷拉皮卡，“如果得不到就不想要，连酷拉皮卡也不要。”
戒指与酷拉皮卡的眼泪同时落到地上，一滴泪的声音比金属碰撞的声音还要响。
我想要为我而生的人，正如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为酷拉皮卡才来到人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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