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白昼长，四点半的枯枯戮山天色正好，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缇娜的粉发上流光溢彩，照在雪一般的银发上也耀眼璀璨。
枯枯戮山一共有三位银发拥有者，数你面前的这位最吓人。
“艾洛普？”银发家主垂眼，如蛇如龙的竖瞳被浓密的睫毛遮了一半，锐利凛冽的气息却一点儿也没打折，戳了你个透心凉。
你瑟瑟发抖：“是，是我。”
提前半个小时赶往主宅的你没得到任何勤劳者应得的奖励，反倒碰见了从主宅出来的席巴·揍敌客，更可怕的是，家主大人不仅没有无视你们，还在你们行礼问好后叫住了你。
“基裘和我提过你。”席巴语气冷淡，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可以在基裘、伊尔迷等人身上感知到情绪的直觉对他毫无作用，你完全无从猜测这位老练的杀手想对你做什么，或许正落在你身上的视线，眨眼后就会变成锋利的杀气，将你切成两半。
你几乎要哭了，可你不敢逃走，也不敢随意搭腔，只好忍着泪水轻轻点头，示意你正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像是感知到了你的不安，席巴补充道：“她很喜欢你。”
原来家主大人会注意到你，是因为他的妻子对你评价不错。
得到答案的你松了口气，笑盈盈地卖个乖：“夫人非常温柔，我也很喜欢夫人。”
是你多虑了，你想，席巴虽然是职业杀手，但并不是以杀人取乐的变态杀人狂，你没有必要太怕他。
这样想着，你朝他扬起的笑脸更真切了一些。
而席巴也并不惊讶你说出的那些话，他微微点头，声音低沉而冷淡，似乎你是哭是笑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嗯，去完成你的工作吧。”
“是。”你躬身行礼，趁着转身的空档，朝始终沉默的缇娜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你要先走一步了。
缇娜抿着嘴角，表情始终如一，但你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
等你走过草坪和台阶，带着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气息消失在感知范围之后，家主大人的视线才从你离开的方向，转移到面前垂手侍立的粉发女仆身上：“你很紧张。”
缇娜看着足尖前的橙黄色石子，恭敬道：“是。”
席巴：“你担心我杀了她？”
缇娜沉默了两秒：“……是。”
“活着的她更有价值，揍敌客不做亏本买卖。”席巴微微眯眼，平板的语调粘黏上不打算掩饰的遗憾。
即使他的确非常想要杀死你。
在看见你的第一秒，席巴就认出了你，那个令他的妻子时时刻刻惦记着的女仆。
事实上，你也确实具备令人挂怀的资本——席巴从未有过这样汹涌的破坏欲，他迫切地希望亲手杀死你，倾听你的尖叫、肢解你的躯体、粉碎你的血肉、感受你的痛苦——毫无疑问，你的恐惧会是他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好的酬劳，他甚至已经无法接受你死在别人手里了。
可压过这股**浪潮的，并不是他口中的价值，而是不忍杀死你的、希望你不要畏惧他的怜惜。
这种理应被进化掉的缺陷绝非一名揍敌客应有的情绪，就连三流杀手和街头混混都不会如此堕落。
可他竟然依旧不忍。
经过短暂的思考，席巴决定暂时接受基裘的提议，留下你，给予你被呵护和纵容的待遇——哪怕你是个弱小而无任何潜力的废物，揍敌客也愿意接纳你。
“她属于揍敌客，”席巴抬步往山下走去，经过缇娜时，凝实的杀气无意斩断了她的衣角，“失去念能力的人没有资格用保护者的姿态自居。”
或许不是无意，而是警告。
-
你轻轻敲响伊尔迷的房门，可还不等面前的门打开，一阵凉风就吹到了你的脖颈上。
“艾洛普？”轻柔的女声和木屐落地的脆响向你靠近。
回过头，你看到了身着华丽和服的基裘与冷着小脸的柯特：“夫人，柯特少爷。”
纤白的手指扶住你的肩膀，阻止你向她行礼：“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挺直了腰，可握着你手臂的基裘并没有松手，隔着女仆制服的泡泡袖，你能感觉到她手掌的微凉温度：“大少爷吩咐我来的。”
“小伊……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基裘叹了一口气。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乖巧地赔笑，眨眨眼，余光扫到剪着齐肩短发的柯特，你发现这位对你一直态度不好的瓷娃娃面色不善，玻璃珠般的眼睛里明晃晃地浮着敌意。
……柯特讨厌你？为什么？你们似乎就只见过一面、说过两句话。
你思考了两秒，没得出答案，倒是得到了之前敲门的回应。
“母亲，柯特，”伊尔迷拉开房门，温腾腾的水汽从他裹着黑色浴衣的身上冒出来，显然是刚刚洗完澡，“有什么事？”
基裘看到自己的长子，面对你时展露的慈母哀愁顿时空了大半，声音严肃起来：“小伊，我警告过你。”
她警告过她的所有孩子，不要随意地接触你——即使伊尔迷已经算得上成熟可靠，但在与你有关的问题上，他还不足够值得信任——看，她料事如神，伊尔迷果然违背了她的叮嘱。
伊尔迷忽视了她的不满：“母亲，我会将她培训得更适合揍敌客。”
比起母亲的警告，伊尔迷从来更在乎家族利益，无论这个“利益”指的是客观上的价值，还是他个人主观上的分析。
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理由，基裘对伊尔迷的培训是十分认可的，她和席巴一直很欣赏伊尔迷这方面的天赋。
于是她松开了手指，又上抬，轻轻抚过你的脸颊，遮挡眼睛的电子屏红光颤动：“小伊，不要太过分。”
伊尔迷看向你，搭在肩上的黑发弯出一个新月般的弧度：“是，母亲。”
基裘收回手，喊了声“柯特”便踩着无声的脚步离开了二层，往楼下去了。临离开时，柯特还看了你一眼，只是那道眼神闪得太快，你没能捕捉到他的情绪。
他们的对话无论是展开还是结束，都充满了意识流的莫名其妙，你想，真是神奇的一家子。
“进来。”大少爷转身回屋，留下半开的房门。
你连忙跟了进去，并反手关好了门：“大少爷，您今天需要我做什么？”
伊尔迷递给你一本书，一本四四方方、不薄不厚、印着儿童铅笔画的书。哪怕不翻看，你也知道这是一本童话书。
“读。”伊尔迷言简意赅。
误以为今天需要进行体能训练的你：“……好的。”
你迟缓的回答让伊尔迷误会了：“你不认识通用语？”
“认识。”你对这个世界的语言读写十分顺畅，据六一小姐的解释，这是因为系统给你开了金手指。
伊尔迷点头，示意你可以开始了：“过来一点。”
“是。”你往他那边挪了几步，在离他两米的地方站定，翻开书，然后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你下意识去看伊尔迷，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你。
坐着的伊尔迷看你时需要微微抬头，自下而上的角度，你能看到他整张精致的脸、微微拉伸的白皙脖颈和浴衣领口里不明朗却扎眼的风光：“为什么不读？”
为什么不读？他还好意思问你为什么不读！
你咬牙深呼吸了一道，读了起来：“我的哥哥叫伊尔迷·揍敌客，他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哥哥，与生俱来的揍敌客，我非常非常喜欢他，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令他满意的弟弟……”
“糜稽小时候写的，不错吧？”伊尔迷打断你，语气颇为遗憾，“他以前很懂事，志向远大，现在却堕落得令人头疼。”
无力吐槽的你假笑着扯了扯嘴角：“也许是叛逆期到了。”
伊尔迷深表认同：“没错，他和小奇都有这个问题……但我没有，希望柯特也不会有。”
你对揍敌客育儿经没有什么兴趣，于是趁着他说话的几秒，偷偷地动了动开始泛酸的手腕。这书不厚，却非常重，比装满一百只玫瑰的编织篮还重。
“拿不动？”伊尔迷皱起眉，似乎完全没想到你连书都拿不住。
你犹豫两秒，诚实地点头：“拿不动。”
你发现了，伊尔迷完全把你当成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不然他也不会怀疑你不认识字了——这没什么不好的，能者多劳，不能者不劳，反正他答应过基裘不会太过分。
而且他对你的态度其实一直很好，你能感觉得到。
“跪过来，”伊尔迷裸着的足尖点了点榻榻米旁的地板，伸出浴衣袖口的指尖拍了拍他身侧的榻榻米，“把书放在这。”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穿着日式和服，并给出了让你“放下书”这样更舒适的建议，你都要怀疑那个“跪”字是羞辱了。
文化差异啊文化差异，你想，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低头就得累断手，甚至还有可能断头。
你按照他的安排跪坐下来，朝他笑着道谢：“谢谢大少爷。”
伊尔迷果然很满意你的识趣，幽深的眼睛眨了一下：“继续。”
你只好继续读糜稽的黑历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宝贝们久等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贴贴宝贝们，别生小吴的气好不好030
这章有家主大人出没哦-v-b！！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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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童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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