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走?”
女人拽了拽禅院甚尔的胳膊,禅院甚尔看着挤挤攘攘的人群,那一眼看到的比起真实,更像是他脑中的幻象。可是,连酒精都无法麻痹的大脑,真的会无端产生幻觉吗?
“我要去做一点私人的事情,改天再补偿你。”禅院甚尔看着身边明显不太开心的女人,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用不用先送你回家?”
“得了吧,我可不想占用你做私事的时间。”女人被哄得心情好了点,“下次直接来我家,你知道在哪。”
禅院甚尔漫不经心地和自己的金主道别,转身走入烟花下拥挤的人群中,他试图找到那个匆匆一瞥的身影,可是无论怎样寻找,都没能再看见。
与此同时,几乎看不见花火的高楼阴影中,你看着站在眼前的中年人,缓慢地露出微笑,“好巧啊,禅院先生。”
“果然是你啊,小丫头,变成咒灵了吗?”禅院家的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手里抓着酒壶,靠着墙看着你。
“是啊。”你无所谓地耸耸肩,“您找我有什么事呢?我可没有到处害人哦。”
“咒术师在祓除咒灵的时候可不会看这个。”禅院直毘人把酒壶塞进袖子里。
“您要祓除我吗?”你握住了腰间的刀。
“只是想请你去禅院家做客,那里你已经很熟了不是吗。佑京因为你吃了不少苦头,不去看看他吗?”
“您这架势可不像是要请人做客。”你迅速看了看四周潜伏在暗影中的人,盘算着进攻和逃跑的最佳路线,“至于你说的佑京——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人啊!”
你的刀落空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你没有犹豫,直接蹬墙跳起来,转身一个横切,你打得很辛苦,用的是信长曾经帮你特训过的技巧,你很后悔自己没有趁机多学一点,幻影旅团那群人里面随便拎出来一个,实战经验都甩你几条街。
三叶还没有完全和你同化,咒灵的本体使用范围受限,硬碰硬肯定打不过。你试图找一个缺口突出重围,禅院直毘人还没有出手,你不能掉以轻心。
*
可恶!太可恶了!
这可能是你成为咒灵后最耻辱的时刻。
五条悟和夏油杰整天说你弱,但是没有真的和你动过手,导致你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差劲,毕竟三叶再怎么说也是个特级咒灵。
结果现在是什么情况啊,禅院直毘人只是个一级咒术师吧!你压根没有看清楚他出手的动作,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了。
你现在被禅院家的下属扛在肩上飞奔,禅院直毘人那个老头跑在最前面,你试图变回原形挣脱绳子,发现那根绳子应该是个特级咒具,不仅阻止了你变形,而且牢牢地捆住了你,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可恶!抓你居然要用上特级咒具,为什么这么大手笔啊!
“喂——老头——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带回京都吧——”
你的发绳在风中乱舞,直接被吹得散开,你边喊话边吃了一嘴头发,整个人心态爆炸,什么优雅礼貌都见鬼去吧!你现在只想狠狠地骂人!
“你这样说话,我可什么都听不见啊,小丫头。”禅院直毘人刻意放慢速度到你身侧,丢下一句话。
在这种时候还指望你对他用敬语吗?
做梦去吧死老头!
*
你没有被带去京都。
真是谢天谢地。因为你一直以一种俯趴的姿势被扛着跑,胃里已经产生了恶心和呕吐感,再这么来上一两个小时,哪怕你什么都没吃也要受不了了。
你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远离七夕祭的预热场地后,哪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天,路上也没什么行人,你只能根据路程推断出,已经出了仙台。
你被扔到了一个屋子里,地板虽然不脏,直接砸上去的感觉也是糟糕的。
“我以前没有得罪过你吧!”
禅院直毘人在你面前坐下来,拿出酒壶咕噜噜一顿灌,在你记忆里他就是这副嗜酒如命的样子,喝了这么多年身体竟然还硬朗,就很不可思议。
“既然不是要祓除我,捆着我干什么?”
你死活想不出自己有哪里得罪过他,只能归结于自己以前在禅院家过于横行霸道?
根本没有!你记得自己待人一向友善,而且甚尔是自愿跟着你的,更何况甚尔也不是他儿子,他犯不着因为这个记恨你。
禅院直毘人一直坐在那里喝闷酒,你发现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一声不吭地躺着发呆。九十九由基的话又一次在你的耳边回荡,刚刚如果伸出了手,结果就不一样了吧。
屋外传来了滚轮的声音,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传进来,“老头,你找我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禅院直毘人走到了门边,因为你是面朝里被扔下的,只能听见脑后的对话。
“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回去了。”那个声音对禅院直毘人的关心反应冷漠,滚轮声又一次响起,你意识到那应该是个轮椅。
“如果我说,我把小丫头给你带回来了呢?”
声音停止了。
你莫名有点紧张。你对屋外那个人的声音毫无印象,可无论是他还是禅院直毘人,都一副你们认识的样子,可是他到底是谁?
“……这不可能。”那个人的声音在颤抖,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自己进去看看吧,佑京。”
禅院直毘人的脚步声走远了。
你依然挣脱不开那条绳子,也就没办法挪动身体,你能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着你,那目光快把你烧出个洞来,让你一边浑身冒汗,一边毛骨悚然。
轮椅声进了屋子,停在你的身后,你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反应。
“为什么回来?”
他问得没头没尾。
“这种事,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啊。”
你看着地板上的影子,判断着他大致的年龄和外貌。
那影子动了动,你的肩膀上倏忽传来尖锐的疼痛感,那个人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你的肉里,将你整个翻过来。
你看到了他的脸,半张银色的假面遮挡住右边的脸颊,露出来的半张脸模样清俊,但已经被他的表情完全破坏掉。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痛苦的表情,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爬满了面颊,面部的肌肉抽搐扭曲,你能感觉到他在紧紧地咬着牙,仿佛不这样做就会直接一口咬上你的脖子。
他在恨着你。
但他的眼睛里又盛满了悲伤,就像看到你使他痛苦,看不到你亦然。
你看着他的眼泪,心脏仿佛跟着抽痛了一下。你不想看到他哭。
“你……”
你刚一开口,他就猛地松开了你的肩膀,仓皇地别开脸,滚着轮椅倒退了几步,停在屋子的门口。
“你不应该回来。”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冷静很多,带着压抑过久的喑哑。你能感觉到他想要尽可能表现得冷漠,话语间却透露出另一层意思。
“这里……有危险吗?”
*
她总是这么敏锐,从前也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把他耍的团团转。不,她已经拒绝过自己了,是他不甘心,一厢情愿地想要讨好她。
禅院佑京捏紧了轮椅的扶手,看着侧躺在地上的加贺见立夏。他毫无办法,她只是看着他,他就已经溃不成军。
你不知道轮椅上的人在想什么,他在你问完那句话之后长久的沉默,像是陷入一大段回忆里。
“佑京……”
那个人猛地惊醒,带得轮椅都震了一下,“你说什么?”
“佑京,你是叫这个名字吗?抱歉,我想不起来关于你的事……真的很抱歉。”你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诚恳。
“……原来是这样。”
你发现轮椅上的人竟然松了口气。难道你在他印象中很可怕吗?你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以前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了。
“等等!”你发现他有想走的迹象,立刻喊住了他,“可不可以,帮我换个姿势啊?地板有点凉。”
你承认自己在试探他,你需要知道他究竟是敌是友,禅院直毘人的想法你不清楚,但你急需一个摆脱困境的办法。你可不能指望别人来救你。
*
禅院家的咒具真是千奇百怪。
在禅院佑京的要求下,你不用再被绳子捆着在地板上过夜了,但是需要换上另外的咒具,目的是限制你的行动,防止你在禅院直毘人不在的情况下逃走。
没错,你观察了一下这座宅子里的战斗力情况,发现除了禅院直毘人,其他人都构不成威胁,尤其是禅院佑京,他身上的咒力稀薄得像个普通人。
你换上了一副脚镣。如果不选它,就要被迫在耳朵上钉钉子,一定很痛。
禅院佑京和你一起否决了耳钉的提议,他看起来对脚镣也不太满意,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觉得最好是不要用咒具,虽然那样你一定会立刻逃之夭夭。
新换的脚镣很重,你走路的时候迈不开脚,并且走几步就要休息,非常折磨人。
不过你每天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基本上是推着禅院佑京的轮椅到处逛,有时候逛着逛着你们双双发呆沉思,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你很在意那天禅院佑京对你透露出的信息,想知道究竟有什么危险。在你看来,最大的威胁就是三叶的意识,但它现在已经不足为惧。
同时,你也想知道你到底给禅院甚尔留下了什么,才让他在六年后对你露出那种表情。
“佑京,今天想去哪里逛逛呢?”
你打量着禅院佑京的脸色,他刚吃过早饭,平日里总是苍白的脸颊多了丝血色,黑眼圈很重,看来前一天晚上又没有睡好。
餐桌上的食物没有动多少,他常年胃口不好,你怀疑他的身体这样糟糕,有一半是被他自己折腾出来的。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他撑着下巴,半阖着眼,一副精神很差的样子。
“我觉得你需要休息哎。”
你在他面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他往椅背上缩了缩,又艰难地放松了身体,“不要靠得这么近。”
“好吧。”你点点头,“那要去休息会吗?”
禅院佑京皱起眉,厌恶地摇摇头。
于是你推着他出了门。
禅院直毘人不在的时候,你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轻松的,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听禅院佑京的,而禅院佑京在某种程度上对你相当纵容。似乎只要你不试图逃跑,做什么都可以。
你们这次出门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不过你知道有一批人一直在暗中跟着,监视你的同时,保护禅院佑京。
你倒没有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以禅院佑京的身体状况,哪怕你完全没有咒力,要解决他还是容易的,不过你没有这个想法。
*
禅院佑京不太喜欢出门。
你们所在的地方叫藏王町,距离仙台市不远,人口要少得多,你发现这里几乎人人都认识禅院佑京,虽然他们都不知道禅院家,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们会在遇见他时停下来打招呼,喊他“京先生”。禅院佑京对这些感到厌烦,因此一两次之后,你会特地选些人少的路,或者在没人的时段出门。
整天闷在屋子里是不行的,宅子再大也不行,你觉得不管是你还是他都需要经常透气。
你推着他走到一片树林旁,天气不错,阳光透过树梢照下来,温暖又不刺目,你把轮椅停在那里,朝树林里张望。
“现在不是它们活动的时间。”
禅院佑京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意图,你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掏出藏好的肉干塞到他手里,“你来试试?”
你不是第一次撺掇他干这种事,禅院佑京接过了肉干,犹豫了一下,随便往树林里丢了丢。你们原地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
“回去吧。”禅院佑京的手搭上轮椅,你拦住他,又掏出了一串葡萄。禅院佑京瞪大了眼睛,看着你的袖子,“你到底往里面放了多少东西?”
“不多不多,再用这个试试吧。”
你笑着推着他往树林靠了靠,禅院佑京拎着那串葡萄,好一会没说话。
“你为什么觉得狐狸会喜欢吃这个?”
“童话书里是这么写的嘛。”你盯着树林内部的情况,突然看见了一双白色的尖耳朵,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哎,来了来了。”
“嗯。”
你们一同屏息,看着那只白色的小狐狸朝这边靠近。为了防止吓到它,你很克制地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禅院佑京伸出了手,那只小狐狸在地上刨了刨爪子,一下子跳进他怀里。
“看嘛,它果然很喜欢。”
你蹲在禅院佑京身旁,看着他一边给小狐狸喂葡萄,一边轻轻地顺着狐狸毛,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你。
“你……想摸摸看吗?”
虽然你很想这样做,但你还记得小动物对咒灵的气息很敏感,所以你摇了摇头,“我看看就行啦。”
“试试吧,它应该……不会跑。”
“那好吧。”
你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狐狸耳朵,那一瞬间,小狐狸浑身的毛都像是要炸起来,被禅院佑京很快地安抚住了。
你噗嗤一声笑了。
“就不要为难人家啦,好不容易才骗出来一只呢。”
禅院佑京没再说话。你看着他帮小狐狸梳理毛发,小狐狸直接在他膝上打起了盹,忍不住说,“佑京,你好温柔啊。”
禅院佑京手上一抖,小狐狸叫了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跑走了,他慢慢地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靠回了椅背上,“我们回去吧。”
三叶
みつば
Mitsuba
……为其取名,源自《古今和歌集》:
君がため 春の野に出でて 若菜摘む
我が衣手に 雪は降りつつ
加贺见立夏
かがみ りっか
Kagami Riqka
伏黑甚尔
ふしぐろ とうじ
Fushiguro Touji
禅院佑京
ぜんいん うきょ
Zenin Ukyo
佑京的母亲为其取名,“护佑京都”之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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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两本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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