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开往巴托奇亚共和国的飞行船上。你趴在桌前，看着窗外悠悠飘过的云朵，静静地发怔。
“唉。”
“葵，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叹气了。”
“嗯？有吗？”你撑起脸，看向坐在对面的伊尔迷，“也没有很多吧？”
“距离我们起床才过了四个小时。”
“……好吧，我控制一下。”你捧住脸，低头看着桌子。
“所有的事都按你想的那样发展了，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有吗？”
“有。”
你努力抬了抬嘴角，发现自己真的笑不出来，只好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伊路，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伊尔迷示意你接着说。
“我在想，我真的有帮到她们吗？”
“你给维罗妮卡留下了足够的钱和身份证明，她无论去哪里生活都很容易。”
你摇摇头，“不是这个，我是觉得，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还是说，我只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了别人身上。”
“葵，如果维罗妮卡不愿意，那么她大可以在醒来之后选择自杀，或者回国。”
“……话还可以这么说吗？”
“在我看来，目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伊尔迷伸出四根手指，“一，没有我们的参与，维罗妮卡和莱斯特夫人会被兰戈折磨至死；二，没有你的参与，我会直接杀了她们；三，你留下了她们的性命，我们的工作得以提早完成，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四，莱斯特夫人达成了她最后的心愿，维罗妮卡也活了下来。这单生意无论怎么看都很……值得。”
“……你刚刚是想说'划算'吗？”
伊尔迷直直地盯着你，“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在你面前说这个词。”
原话好像不是这样的吧！而且现在这句就算换了个词，又有什么区别啊！
你看着伊尔迷满脸认真的样子，再多的腹诽也变成了哭笑不得，你最终叹了今天的第四次气，“你呀……明明也不是多看重钱的人。”
“我看重的是利益，钱是最普适的衡量标准。”
“嗯。”你依旧撑着头，只是再回到维罗妮卡的事情上时，情绪已经没有刚刚那么低落，“谢谢你，伊路，我好多了。”
“你下次还要做这种事吗？”
“要的。”
“唉。”叹气的人成了他。
“……我们俩今天都别再叹气了吧，互相监督一下？”
伊尔迷没有理会你的这句话，“葵，有人跟你说过吗？你的想法很危险。”
“没？”
“你不是出于利益去帮助别人，而是出于'想要帮忙'才去多管闲事，对吗？”
“对。”
“你从前的成长环境似乎让你有了太多的道德感，你的这种想法会让你把很多原本就与你无关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你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吗？”
你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没那么严重吧？”
“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不可信，或者你的帮忙造成了适得其反的结果呢？你能承担得起吗？”
你能承担得起吗？你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你不知道。很多事在做之前有无限的豪情壮志，事情的发展不遂人意时又开始畏手畏脚。你很想尽可能地多做点什么，可是凡事都有代价，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葵，以我对你的了解，一旦发生那种情况，你很可能在身体和精神上双重崩溃。”
“……我哪有那么弱。”
“你有。维罗妮卡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可是，我不想因为这个就放弃去做那些我本来可以做的事。”你皱着眉，“我觉得，选择不去做，才更让我后悔。”
“嗯，你这么说，我并不意外。”
“我会小心的。万一真遇到了那种情况，伊路，你会来救我的吧？”
“……”
“喂！这种事你不应该一口答应吗？怎么，你很为难吗？”你数到三，他再不说话你就要生气了。
“葵，我有个提议。”伊尔迷在你数到第二秒的时候伸出手，掌心是一根熟悉的念针。
“什么提议？”你直觉不太好。
“唔，算是一个「约定」？你可以继续在后面的工作里做多余的事，我不会干涉你。但是，一旦后果你无法承担，就要插上这根念针。”
“插上之后，我会怎样？”
“会忘掉你的这些危险的想法。仅此而已。”
什么仅此而已啊！这代价明明很大！
“葵，我很为难呢。你知道的吧？我没有把你做的事告诉过家里，你在做那些的时候，只有我一直在担心你呢。包括现在也是，心脏跳个不停。葵，你要让我一直这么心神不宁的吗？你知道这在工作中有多危险吧？”
心脏都不跳了那是死了吧！但是如果真的影响到了他的工作，确实不好。
“我答应的话，你就不担心了吗？”
“会轻松很多呢。有了这个约定，你在行动之前一定会更加谨慎，我也不用一直想着下一次、再下一次该怎么办了。毕竟如果不加限制，总有一天，后果会严重到我救不了你的程度。”
“哪有那么夸张……”
“葵，要做最坏的打算。”
“……好吧，我答应你。”你抬手覆上他的掌心。
*
你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开始计划起自己的假期，然后被告知回到枯枯戮山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训练，简直晴天霹雳！
“不，我要休假！”
“训练以外的时间你都可以自由安排。”
“可是你列的这张训练表，不是把一周七天都占满了吗？”
“没有哦，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休息时间。”伊尔迷的手指在纸上划了划，你好不容易才从那堆字里找出了两个小时的空隙。
“你是魔鬼吗？”
“葵，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想要避免最坏的结果，就要尽快地变强。我也是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来陪你训练呢。”
“一周两天，我要休息。”
“一天。”伊尔迷眯了眯眼睛。
“成交。”你啪的合上了计划本，“既然回家之后才开始训练，路上的时间可以随我安排吧？反正你也很闲。”
“你想干什么？”
你从背后掏出折叠式军仪棋桌，“我想玩这个！”
……
“哈哈哈我赢了！”
“……”伊尔迷握住手里还没下出去的棋子，把它扔回棋盒里。
“伊路伊路，我们再玩一局吧。”你收拾好棋盘，期待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重新抓起一把棋子，慢悠悠地在自己那边布阵。
“明明没有赌注，你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哈哈，这不是……在维罗妮卡那里连输三盘，在你这里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嘛。”你笑了两声，“没有说你下得不好的意思。”
伊尔迷看了你一眼，没说话。
一段时间后。
“哈哈哈我又赢了！”
你满足地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向后仰靠到椅背上，“啊——什么都不用做的感觉真好，我爱休息。”
“玩抽鬼牌吗？”
“什么？”你坐起来。
“抽鬼牌。”伊尔迷把一副扑克牌放到桌上。
“不要！”
“为什么？”
你抬手指他，“因为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表情，输的人一定是我。”
“不一定哦，我可以帮你固定住脸部的肌肉，这样呢？”
“……不了吧，这也太夸张了。只是玩一下而已，哪用得着往脸上扎针。我不要。”
“如果你赢了，今天可以多吃一颗巧克力球糖。”
“！”
“玩吗？”
“玩！”
……
“伊路，左边还是右边？给个提示嘛。”
“葵，我们是对手。”
“只是玩游戏而已！”
“既然是玩游戏，你在纠结什么？”
“……输的人有惩罚吗？”刚刚忘了问了！
“没有。”
你迅速抽了一张，牌面上的小丑对你露出灿烂的笑。
“可恶！”
伊尔迷放下手里的扑克牌，缓缓地抬起嘴角，“葵，休息的感觉果然很好，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
总之，后续的航程就这样平静又快乐地度过了。
揍敌客的管家们提前等在了机场，负责把你们给大家带的礼物运回枯枯戮山。虽然用到了“运”这个词，但是礼物本身其实没有太多，主要是占地空间大。
巴路沙群岛完全处于世界的另一端，气候、环境都和巴托奇亚共和国不同，考虑到家里的小孩子们都没有出过远门，你买了很多当地特产，比如巨型珊瑚、珍珠贝等等，共同点是大且漂亮。
你原本还想买上一卡车零食，被伊尔迷阻止，最后只买了两箱天空竞技场特产的巧克力球糖。
“难道家里的每个人都要控制饮食吗？奇犽，亚……和柯特才那么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多吃点没关系吧？”
“不可以。小时候的训练是最重要的，绝对不能松懈。”
“可是我买都买了……”你灵机一动，“既然他们不能吃，那我能吃吗？”
“……你当然也不能。”
“啊！赚了这么多的钱，却连吃什么都不能自由决定，太悲哀了！”你无感情地棒读。
“两颗，不能更多。”
“成交！”
“……？”
“说好了要同甘共苦嘛，你一颗我一颗刚刚好。剩下的既然奇犽他们不能吃，就一起送给糜稽，怎么样？”
“嗯，可以。”
伊尔迷这个人啊，有时候很没有原则，有时候又过分严格。直到你看着管家们把那两箱巧克力球糖一起搬走，你也没能吃上第二颗。但是没关系，你可以偷偷地去糜稽那里蹭吃，伊尔迷还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不成？计划通！
.
时隔半年，你再次坐上了前往枯枯戮山的火车。相比于上一次的好奇与期待，你这次的心情有点复杂。
“葵，你在紧张吗？”伊尔迷冷不丁地问。
“……什么？”
“你在紧张。”他换成了肯定的语气。
“……嗯。”一回去就要汇报工作，搁谁谁不紧张？
你已经有四个月没有见到席巴和基裘了，你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和长辈相处。而且你只要一想到自己这四个月都干了些什么，就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伊尔迷显然猜到了你的一部分担忧，他将你捏紧的手指掰开，虚虚地握住，“只是回家的例行问候，爸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真的吗？”
“嗯，爸爸一向很开明。”
“……”说实话，你不信。
“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见他。”
“哎？可以吗？”
“可以哦。”
你用力呼出一口气，感激地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
后面的行程和上次的完全一致，就连观光巴士上的导游小姐也都还是之前的那一位。不过她已经不记得你们，一如既往地热情地介绍着枯枯戮山与揍敌客家族的传闻。
这次的观光客中没再有人去挑衅三毛，倒是有两个人试着去推了黄泉之门，纹丝不动。还有几位游客选择在门前合影留念。
“你也想拍照吗？”
你回过神，“不，我是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你往边上走了几步，摆出一个照相框的手势，从中间看过去，“尤其是这个角度，很眼熟。”
“你不是第一次来，眼熟很正常。”
“嗯……上一次是没有这种感觉，但我还是觉得不是这种眼熟。”
你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想起一些什么，伊尔迷抓住了你的手腕，“可能是梦见的。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
“哦。”
等到观光客们全部下山，伊尔迷拉着你走到黄泉之门前。
“葵，试着不用念，全力推门。”懂了，他想测试一下你的臂力。
你从善如流地抬手抵上门板，向前推，大门缓缓移动，一扇、两扇、三扇、四扇……你抬头看了看。
“这是你全部的力气吗？”伊尔迷的眉头微微皱起。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你松开手，大门再次合拢。
“进步得太慢了。”
“已经很快了！”每扇门的重量都是前一扇的两倍，半年的时间臂力翻了三倍，还不够快吗？
伊尔迷摇摇头，“葵，你对自己的体质没有清晰的认知，你现在的进步速度不正常。我今天会重新调整你的训练表，明天正式开始训练前，你需要先去做一些测试。”
“好吧。”讨厌测试，讨厌训练，讨厌……不讨厌伊尔迷。
幕间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伊路，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念能力，名字有点掉格？”
“怎么说？”
“这是什么？”
“念针。”
“我这个呢？”
“红线。”
“你感受到了吗？”
“有什么问题？”
“哎呀，你看，其他人的念能力都显得很有文化呀。比如西索，你能想象他给「伸缩自如的爱」 取名叫口香糖吗？库洛洛的「盗贼的极意」改名叫念的收集册，奇犽的「电光石火」 叫跑得快，库哔的「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叫复制粘贴……”
（若有所思）
“再比如这把匕首，我问过桀诺爷爷，它叫「飞光」，是不是很有意境？”
“所以，你打算给红线改名叫什么？”
“红色的誓言！”
“……”
“你怎么没反应？”
“葵，要听我说实话吗？”
“你说？”
“这个名字和以前的没差。”
“哪有那么差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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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No.030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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