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上，你拆开伊尔迷的绷带，发现那些被他故意拖了一周不处理的伤竟然真的恢复了，并且一如既往地没有留下疤痕。
“……它真的有用啊？”你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伊尔迷捏住你的指尖，拉过你的手，“葵，你的伤恢复得很慢。”
他说的是你手心的新伤。那天你试着用自己的血帮他治疗，在手上划了道口子，现在才刚刚开始愈合。
“这是正常的恢复速度。”
“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以前也差不多要三四天呀，我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伊尔迷端详着你的掌心。过了一会，他拿起一根念针，抬头看了你一眼，“葵，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等一下！你想干嘛？”你试图抽手。
“葵，你中午想吃什么？”
“什么？奶油蘑菇汤，啊！”
伊尔迷就这么一边盯着你看一边稳准狠地扎破了你的指尖。
“你骗我……”
“奶油蘑菇汤配煎牛排和蔬菜沙拉，可以吗？”
“可以！”你的心情瞬间好转，看到他给自己手上也来了一下，把冒血的指腹和你的抵在一起。
“葵，现在使用「治愈」的能力。”
“好。”
你发动了「练」，同时在心里认真地祈祷伤口可以快点恢复。大约过去了一分钟，伊尔迷说，“可以了。”
他将手伸到你面前。
“欸？”
他指腹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如果不是残留着血迹，你都要以为你刚刚看到的是幻觉。然而，你的指腹依然在阵阵发痛。
“损伤程度一致，「治愈」的时长也相同，我的伤恢复了，你的却没有。葵，你刚刚有特意去想'只治疗伊尔迷'吗？”
“没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的能力不能作用于自身。你不会感染花吐症，同时也无法治疗自己。”
你对这个结论其实早有预感，你的能力来源于血液，它遍布在你的体内，如果不是你自身对它免疫，你应该早就死了。不过……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花吐症」和「治愈」相互制衡了呢？”你在整理思路时突然想到这一点。
“不可能。”伊尔迷回答得很果断，“治愈的能力只在你的主观控制下起效。有一个很简单的验证方法。”
他倒了两杯水，从花园里摘了两片叶子分别放到水面上，“葵，再做一次「水见式」。”
你依言照做。第一片叶子化为了灰烬，杯中的水被染成了鲜艳的石榴红，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一次，加上「治愈」。”
第二片叶子没有变化。
所谓的主观控制，即是在使用念能力时加入自身的感情倾向，比如，你可以主动地增加接触到你血液的人感染花吐症的概率，或者主动地催化病人体内的花种，治愈同理。
这就会存在一个理解上的偏差：要怎么治疗一片叶子呢？它有哪里受损了呢？你边思考边维持着气的放出。
缺口……想到这个词的同时，你看到叶柄处冒出了一点新绿，它很快地发芽、抽条、伸展，从一片叶子向更完整的形态进化。
“快停下。”
伊尔迷抓住你的手腕，拉开了你。杯子翻倒在桌上，植物的根系盘踞在杯口，阻止了它的滚落，杯中剩余的水洒出来，打湿了新生的植株。
“伊路，你看到了吗？它……”
“你刚刚为什么不停下？”伊尔迷打断了你的话。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你转过头看着他，“因为……我想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伊路，能松手吗？你抓得我很痛。”
“你的伤恶化了。”
“什么？”
他翻开你的掌心，那道刚愈合的伤口此刻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样，向外翻着皮肉，流着血。你情不自禁地嘶了声。
“这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那片叶子开始生长之后，这里就重新裂开了。”
“没……我习惯了。”习惯到只要不看就不觉得痛，看到了就觉得痛得要命的程度。
“不行，好痛，我得先把它包扎起来。”
“我来吧。”伊尔迷拿过了医药箱。
你看着他帮你处理伤口的动作，脑中零散的思路逐渐地串联，“我知道了！伊路，我知道了！我的能力其实是「掠夺与交换」。花吐症是掠夺，占卜、控制和红线都是在掠夺之后得到的新能力，是一种交换，用他人换自身。治愈的能力也是交换，是自身换他人。不，不限定是人类，植物、动物应该也都可以，就像刚刚那样。”
“葵，你很高兴吗？”
“是啊，这是我获得念能力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了，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只能当个杀人魔了呢。”
“你忘了代价吗？”
“什么？”伊尔迷的表情让你直觉不妙，你不由地思考起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按照你的说法，「治愈」消耗的能量来源于你自身，从你的伤口出现了恶化来看，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是这也说明，能量是有限的，消耗得越多，对你自身的损伤就越大。你是想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吗？葵，我不同意。”
“……当然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了，我又不傻。我只是想在有限的范围内多做一点。”你比了个很小的距离，看到伊尔迷无动于衷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担心啦，大部分人都碰不了我的血，我不会胡乱使用能力的。”
“救我的那一次，代价是什么？”
“不具名村的那次吗？”你想了想，“没有代价……”
“不可能。”
按照刚刚的逻辑，确实不可能。但是，你除了在赶走蝴蝶的时候用了大量的血之外，没有其它的消耗。是那个村庄有什么异常吗？还是在你到那里之前……
“我知道了，有代价。”你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代价就是，医院里死去的人。他们都被花吐症夺走了生命，那些能量填补了我的念力消耗，剩余的都储存在我的身体里，在我救人的时候，替我支付了代价……这也是交换，是他人换他人。”
“掠夺与交换。”伊尔迷重复了一遍你的这句话，“你总结得很好。葵，按这个规则，我认为你可以通过「交换」的方式治疗你自己，只要你把从外界获得的能量优先用在自身的修复上。你现在做不到是因为你使用的是你本身的能量，你可以下次再试试看。”
“下次？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杀人吗？”
你很确定，伊尔迷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接着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我去做饭。”
“喂！你倒是给我解释清楚啊！你是那个意思吧？”你追到了厨房里。
“葵，你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什么叫“你不想”！这家伙用的居然不是“我”，是“你”！
伊尔迷自顾自地开始处理食材，“在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前，不要再使用治愈的能力。之后如果一定要用……”
“提前跟你汇报是吧？”
“可以。”
“可以你个头！”你忍无可忍地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
“葵，请你小心地修剪。”
“你这么有礼貌，是不信任我吗？我也是有审美的人啊。”你咔嚓一刀剪下了一片头发。
“……葵，这让我很难放心。”
“管你放不放心，反正你都落在我手上了。”你按着伊尔迷的肩膀左右看看，咔嚓咔嚓地补上几刀。
“……”
“开玩笑的啦，按你要求的那样，只修了一点点。”你把剪下来的发丝托在手上递到前面，“你看，是这个长度吧？”
“嗯。”
你继续修剪了几下，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伊路，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在说我没有审美吗？”
“不是。”
“那就是不信任我。”
“不是。”
“我知道了。你是既不信任我，又觉得我没有审美，一定是这样吧！”
“……葵，你剪完了吗？”
“还差一点点，给你把刘海也修一下吧。”你转到他面前，“眼睛闭上。”
伊尔迷闭上了眼睛。
“没有不信任你。”
他竟然承认了另一句！完全不顾刘海的死活了吗？
“你自己的审美又好到哪里去啊，我们俩明明半斤八两，衣品都差不多吧？”
简单来说就是各种基础款的常服，你还曾经在基裘夫人那里得到了“都是伊尔迷带坏了你，竟然让你穿这种衣服”的评价。然而事实上，你的衣服都是你自己挑的！除非工作需要，其它时间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你一点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明白了，我会去尝试新的风格。葵，我希望你也一起。”
“一起……逛商场？”
“对。可以睁眼了吗？”
“等一下。”你用化妆刷轻轻扫了扫落在他脸上和脖子上的碎发，仔细确认了没有遗漏，“好了，睁开吧。”
你拆下理发围布，打开抖了抖，“现在到我了。”
“嗯，你要剪多少？”伊尔迷接过理发剪，和你互换了位置，“到这里？”
锋利的剪刀贴上你的耳廓。
“太短了吧！我要和你一样的，剪一点点就好。反正冬天也不会热。”
“好。”
“剪完之后，我们一起去买衣服吧？穿新衣服跨年也是一种仪式感呢。”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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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No.034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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