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的经历就好像一场大梦,而她终于梦醒。
视线聚焦在一点,视野逐渐清晰,开阔的景致落在透色虹膜里。
窗外好大一颗西兰花!
她眼睛一闭,不愿面对调味市中心竟然客观存在坐落一颗巨物西兰花辐射全市的现实,重新晕过去了。
花咲爱丽丝想:醒来一定要面对很多麻烦事,总而言之言而简之简简单单先睡一觉再说。
回归现实的她也想起了灵魂状态时不清楚的记忆。
在死亡来临前,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感知抽干放置真空,无法挣扎无法回应。她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地上,不说话、也不回复任何人。
一具没有灵魂的死尸。
她哭泣,抛弃了世界落在角落;一直伤心,重复与人说自己伤心,厌恶自己。所有人都说:你的伤心很轻、从未经历过真正苦痛的人凭什么痛苦?
把伤心与迄今为止世间所有的痛苦称重对比。
花咲爱丽丝不敢跟人直说想死,但是她真的想死,反复陷入想要杀死自己的情感和行为里。她躺在床上时想死,坐在车上时想死,电饭锅蒸米饭时想死,按下马桶冲水开关时想死。没人特别在意她,她也不愿令在意她的人伤心。
“我不想你为我伤心。”她恍恍惚惚地想着。
花咲爱丽丝只想休息一会,看看转机什么时候来。
扔在角落的手机莫名跳出一个阴沉的陌生男人说他们拦截了公共电波讯号,宣告征服世界。
“这是忠告,不要进行愚蠢的反抗比较好。”
她知道灵魂在世界已无处藏身。
男人宣判着转机已经到来:“崭新的世界将从这一步开始。”
她突然感觉胸膛闷痛,呼吸困难,浑身乏力。
无法言说地疼痛中,花咲爱丽丝迷迷糊糊地想:不想被人发现,想变成沙发下的灰尘。
接着她的心脏缓慢停止,呼吸中断,意识丧失。
颈动脉的波动消失。
死亡并非处心积虑,而是一场从出生开始的倒计时,延迟的大爆炸。
而那只嫌恶自身的小老鼠最后在吱吱叫——“谁来救救我!”
花咲爱丽丝在医院睡大觉的时候,灵类咨询所正陷入无职工可用的困境。
灵幻新隆的得意弟子影山茂夫忙于沉迷青春期少年心思和课后的社团活动,得力下属芹泽克也需要早退去弥补迟到的义务教育。
“哎……”他叹气,“小酒窝最近也不见他人,早知道套个项圈就好了。”
“你爸爸班上有个学生总是迟到和早退,多次沟通教育也不听,他很放不下心……”妈妈给彻底苏醒的花咲爱丽丝解释本应在场之人的缺席原因。
花咲爱丽丝表示理解:“爸爸去那同学家访了?”
妈妈说:“你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对职业很负责的人。”这句话她顺口得仿佛说了千百次。
“哦。”
洁白无瑕的病房给人一股冷清之感。
妈妈沉默片刻,还是问出心中疑惑,大女儿到底是怎么了?
两双如出一辙的眼眸对视。
花咲爱丽丝仿佛看见自己把所有的伤心说出口后那些话语就变成了未来刺向自己的利刃,这样的故事一直在家庭里反复上演。
她想对妈妈说一些刻薄话,比如:“我说过了,我早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了。”
然后她发觉面前日渐衰老的女人脖颈与眼角处深深的纹路、陷下去的眼窝,那张脸像一张找不到正确道路的地图。
何必对母亲太过苛责。
花咲爱丽丝于是只茫然地说:“啊?什么,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头好痛喔。”
成功地把问题混了过去。
她又对妈妈撒娇:“好想喝珍珠奶茶,生病了就该吃点甜甜的东西。”虽然身体绵软无力却努力用手比划着手机的模样。
妈妈叹气,从包里拿出花咲爱丽丝的手机。
手机处于无锁屏密码状态,里面所有的信息和秘密都被人阅读过。
花咲爱丽丝垂下眼,平静地接过自己的手机。
“我要用Uber Eats点奶茶咯。”她环顾四周道。
一直不说话躲在妈妈背后阴影的花咲多萝西探出头露出极其渴望的眼神,嘴角紧闭。
妈妈说:“我不喝,不过你爸爸很喜欢甜食,给爸爸点一杯。”
妈妈很爱爸爸,花咲爱丽丝想。她说:“好呀,多萝西过来自己选口味啦。”
妹妹花咲多萝西又躲了回去,但不一会又探出头,纠结得可爱。
姐姐花咲爱丽丝说:“来啦。”
躲回安全角落的小女孩小声地说:“我没有喝过。”
花咲爱丽丝最后点了三杯无糖的黑糖珍珠奶茶外送。
妈妈满怀爱意地去给丈夫送奶茶,爱情可能就是这样奇怪、麻烦、费力和不讨好。但她们乐在其中。
姐妹俩开开心心边喝奶茶边闲聊。姐姐花咲爱丽丝刷SNS,看看世界有没有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新闻;妹妹花咲多萝西在看民间传说相关的故事书,翻着翻着突然抖了一下。
花咲爱丽丝问:“看到什么啦?”她刚刷手机了解到那颗西兰花是在自己“死后”几天冒出来的,被人们称作神树。
小女孩停下翻阅的手,告诉姐姐:“平将门……”
她恍然大悟:“啊。”民间传说里的三大怨灵啊。
自称“新皇”造反的将军头颅被枭了首后还想回到身体上,但飞到一半掉了下来的故事。
不过那颗头没有半路掉下来它也找不到身体,因为将军的身体也被残党部下分切了带往各处密葬。时至今日各地都有所谓将门“胴冢”的传说,旅游与文化都不忘宣传:“身体一部分在我这呢!”
光是祭祀一部分将军的神社都能连成北斗七星。
看妹妹一边害怕一边好奇地翻阅,作为姐姐的花咲爱丽丝提起这种故事全世界都有类似的,“别怕,是编的故事啦!”
小女孩花咲多萝西问:“为什么要害怕?”
“欸?”她讶异道。
花咲多萝西理所当然道:“我也有一个头啊。”小孩子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人们很难用常理去理解这些刚做人没几年的生物。
“哈。”她被逗乐。
花咲爱丽丝想,其实也可能是真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被父母扔在老家与奶奶相伴的她从坑里挖出一颗头骨。
病人康复训练非常无聊、漫长且痛苦,如果不是家人的督促,花咲爱丽丝认定自己独自不能坚持下来。
期间神树元素狂热流行开来,满医院都是绿色的西兰花周边。
隔壁床的病人还推荐她喝神树茶饮,据说十分营养。
花咲爱丽丝感觉那东西绿油油的看起来很诡异,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期间她向父母问起了灵类咨询所,意料之外地引发了父母的内心隐痛。他们痛骂那个人模人样的灵幻大师是个骗子。
花咲爱丽丝只好吞下了想要问出的话语们。
日子一天天过着,某天花咲爱丽丝照常醒来,望向窗外,惊讶那颗坐落调味市中心辐射全市的巨物西兰花不见了。
以霸道姿态占据世间的绿色消失了。
她刷到网上有人拍到视频,神树在夜晚神秘地升空飞走了。
隔壁床病人也不再喝神树茶饮,体型震撼的西兰花退出了调味市历史舞台。
灵类咨询所也因神树的离开产生影响。
灵幻新隆由神树周边商品得到灵感,得意洋洋地问弟子:“路人,你觉得我们卖一些净化梅昆布茶怎么样?靠食物自身的盐分能起到一定地驱赶恶灵的作用,同时还能恢复疲劳补充水分。”
影山茂夫:“……”师父的话听起来总是莫名其妙地好有道理。
“那就这样决定了!”
灵幻新隆叉腰狂笑,仿佛已经见到长着翅膀的福泽谕吉头像日币们在向自己招手。
时间再往后推,新年前的一天,搬回父母家里居住的花咲爱丽丝在玄关换鞋。
“我出门啦。”她准备去拜访那位少年与恶灵。
“路上小心。”家人回应道。
“请进。”灵幻新隆说着,抬头看了看时间,来人是之前在事务所网页预约的客人。
他又对来兼职的影山茂夫微笑,“你可能会认识喔。”
影山茂夫:“?”看向门扉。
“嗨,影山。”原以为消散的灵魂对他打招呼。
影山茂夫惊喜道:“爱丽丝!”
俗套的大团圆剧情在事务所上演。
灵幻新隆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倒不是因为感动,而是他感觉自己的潮人恐惧症犯了。
客人花咲爱丽丝做了时下最流行的湿发造型,据说这种时尚源至于模仿洗完澡后头发的状态,时尚icon们自称这样给人以柔和、无辜、性感和**的氛围。
灵幻新隆只感觉到了无语的湿。
寒暄后,花咲爱丽丝问起:“嘴巴很坏的恶灵去哪了?”
“小酒窝……”影山茂夫明显陷入失落中。
无需再多言。
花咲爱丽丝揉了揉情绪低迷少年的头发,蓬松、柔软,手感很好。
她耸耸肩,觉得命运很奇妙:一心去死的自己活过来了,要一直活着的恶灵说不定已经死掉了。
命运无常。
花咲爱丽丝又在想,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挖到的那颗头骨主人是不是还“活着”。
那曾是陪伴自己很久的“童年伙伴”之一。
好想一次性就给写完了,想好了美妙的剧情但手总是不得空,只恨自己只有一双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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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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