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子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再睁眼时时间似乎已经到了半夜,练峨眉在另一侧浅眠,听到动静便醒了:“剑子先生,你要去做什么?”
剑子:“……我去上厕所。”
练峨眉:“要我帮忙吗?”
剑子:“……这个就不用了吧!”
厕所在走廊尽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剑子总觉得今夜的医院十分安静,整个走廊皆无人走动,他扭头去看一间病房内,房间内竟无一人……大概是已经出院了。剑子向前走去,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轰——
有什么冲破某间病房,直冲他而来,剑子汗毛倒竖,回头望去,与一双琉璃对上,随即剑子听到有人喊道:“他来了!”
谁来了?!
一支……一双算不上人骨的手扯住他的脚腕向后拖去,冰凉的触感让剑子想到冻在冰箱里的果冻,粘腻湿滑,随即他掉进一阵漩涡之中,有什么铺天盖地卷来。剑子至今没有学会游泳,大概源于他曾溺水过,那部分记忆刻骨铭心,就在这一刻乱七八糟涌上他的脑海。
随即剑子迅速睁开眼睛,他仿佛回到过去,龙宿关上车门,对坐在副驾驶的他道:“今天天气不错……剑子,要不要试试车.zhen?”
……虽然剑子也没搞明白这两件事的关联在哪里,皮肤贴在座椅上的感觉有些陌生,前排驾驶座有些挤,但很快这些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龙宿自他的身后与他十指相扣,剑子皮肤的温度和车内温度一起升高,龙宿在他耳边道:“剑子……汝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剑子眼前在冒泡泡,这个问题在他脑内打了个旋,东撞西撞后链接到脑神经,于是他说:“都是我们的孩子……不对,怎么生?”
龙宿低声地笑,动作愈发激烈,车上挂着剑子买的小挂件,在剑子眼前晃来晃去,“怎会生不了呢……”
剑子在车窗倒影处看到他,那双眼睛也与倒影里的剑子对视,水流在座椅上,剑子仰起头与龙宿相吻,呢喃道:“龙宿……”
有人在四周念道:“昨晚……没有出现……情报是假的……死了……”
心口发出剧烈的钝痛,剑子迅速睁开双目,他还在那间病房躺着,车内缠绵只是幻梦。病房内挤满了警探,练峨眉和蔺无双正在讨论什么,见到剑子坐起身,纷纷停下交谈,向他看来。
剑子被众人盯得不适:“怎么了?”
“……没事。”练峨眉欲言又止。
既然无人开口,那么剑子也不会直接询问。他只下床前去厕所……前行几步,剑子“嘶”了一声。
蔺无双:“剑子先生哪里不适?”
“没事。”剑子连忙道。
这一次真的涉及私事了,剑子快步走到卫生间,四周无人,他连忙撩起衣服,只见他右侧肋骨处俨然印着两排牙印。
……这下真的是闹鬼了。剑子时常听到慕少艾骂这个死鬼那个死鬼剑子仙迹你家那位也是个死鬼,如今真的成死鬼了却仍旧不忘回魂与他缠绵一番。
但剑子不是傻子,他大致能猜到龙宿确实瞒着他在做什么,警局自从他苏醒后就一直在医院附近徘徊,又将他高度保护起来,究竟是在防谁一目了然。剑子掏出手机给仙凤打电话,说他今晚要出院。
“今晚吗?”仙凤有点意外,“先生您的伤还没好呢。”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剑子已经散步到医院门口,“仙凤,我等下回庄园。”
医院正是来往乘客多的地方,因此招到一辆出租车并不是问题。司机瞥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人:“您这是?我们不搭单个坐车的病人的。”
话音未落,剑子紧接道:“快走,去宫灯帏。”
听语气不是好招惹的主,司机不再多说,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四周环境愈发暗沉下来,司机上一秒还在思索天怎么黑得这么快,下一秒便见黑暗之中亮起两盏金色灯笼——是一双巨大的眼睛。
刹车声被黑暗的环境吞没,车子已经不听使唤了,车载播放器内响起一阵滋拉声。随即有人诵歌,遥远的低沉的声音,圣堂的天使用翅膀化作白云,沙漠的沙子变成水流浇灌农人的田地,生命之女神手握剑戟立于高墙之上,她的面容悲悯慈爱,为人们咏唱赞歌——
无数身着黑袍的男人女人捧着白色蜡烛围住轿车,司机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他的心脏剧烈震颤,又被后座的剑子扯住方向盘:“快走!”
轿车撞飞前方的几名信徒,他们的身躯倒在地上化为一摊白色的水,随即被烛火点燃,刺耳的机械扭曲声响起,司机被丢出轿车,消失在黑暗里。车门被扯开,无数双手抚摸在剑子的身躯上,他们将剑子抱出车外,放在一个高高的石台上。
诵歌声诵歌声诵歌声诵歌声诵歌声诵歌声诵歌声……
烙在肋骨处的牙印开始发烫,剑子只觉小腹隐约有坠胀感,可这些都没什么,他看到从黑袍人之中走出一名青年,他的龙宿,他的死去的配偶。
“龙宿……!”剑子失声道。
“吾在。”龙宿伸出手,抚摸剑子的鬓角,将他乱去的头发别在耳后。他穿着与这群人不同的白袍,领口别着一朵奇异的紫色的花。
那朵花在看他,用花瓣看,花心支着黄色的花粉,绿色的茎叶的脉络也在看他,龙宿捧起他的脸:“剑子,汝休息得很不好。”
烛火熄灭了,四周重新陷入黑暗,可是剑子就是能看清楚面前的人。十几天前他被送入焚尸炉,证件照变成灰白色,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骨灰,剑子闭上眼睛,念想在一刻涌上心口,随即迅速降下,摔到他的心脏上,剑子道:“龙宿,你犯了什么事?”
……要靠假死来躲避警局的追捕。
龙宿并没有回答这句话,他只是握着剑子的手,将他从石台上带下来,牵着剑子向前走去,像结婚那天一样,小道两侧摆满了白玫瑰,剑子向来宾举杯,交杯酒里是雪碧,旁边还有人起哄:“剑子,今晚注意安全啊!”
龙宿别了一枚玫瑰胸针,很特殊的样式,花瓣旁边用金线勾了一圈,花心镶嵌着一棵紫色的天然宝石,与龙宿的发色相近。他们相拥的时候宝石抵在剑子的心口,仙凤举着相机在旁边拍照:“剑子先生,主人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很想你哦!”
于是剑子在人群散去后问龙宿:“有多想?”
他们并肩坐在台上,身边是无数彩带和鲜花,龙宿低着头在翻看仙凤发来的照片,闻言扭头向剑子看去,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龙首大人的情话只在床上能变现,在夜幕降临时天雷地火引动,剑子还是忍不住调侃:“现在没有别人,龙宿,快讲一讲有多想我?”
龙宿吻一吻他的嘴角:“现在还有心情去想别的,看来还是吾不够努力了。”
剑子被翻过面去,看着面前人的面容,他听到龙宿在他耳边低低道:“总有一天汝会亲身体体验吾之思念……”
可是他当时只当这些是玩笑话,大好年华,他和龙宿往后还有很多年。情事的场地可以是卧室也可以是浴室,淋浴哗啦啦地洒下水来,谁也没有说话,剑子爬进浴缸贴住龙宿……他总会不自知地撒娇,满足得像只小狗,当然后续是又来了一次。
浴缸的空间其实做了情.趣化处理,即使是两个成年男性也不会太挤,剑子按着龙宿的胸膛坐下去,然后他们接吻。浴缸里的水撒出来一些,剑子感觉到一双手抚摸他的腰部,有什么缠上他的小腿,粘腻腻的,回过头时他看到龙宿的双腿不见了——剑子从睡梦中醒来,他躺在沙发里,身上改了薄毯。
“……龙宿。”嘴比大脑快了一步,在喊出配偶的名字后剑子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变成了墙上挂的黑白照片。上午司机将他送回宫灯帏后就匆匆离去了,剑子一口饭也没有吃就在沙发里睡着……至于薄毯,可能是自己盖的,忘记了。
窗外夕阳西下,偌大的宫灯帏只剩下他一人,仙凤还在忙儒门天下的事宜,他在院子里种了树,青绿的叶子被染上橙色。剑子一瞬有些伤感,自从几年前伤好后他就退役下来,此时此刻孤独终于成为实感,失去挚爱的悲痛在隐藏了许久后终于涌上心头,剑子重重叹一口气,站起身想要接杯热水喝。
最近他越来越嗜睡,甚至不再需要药物辅助……最初退役时他完全没有安全感,从睡在龙宿隔壁到睡在对方的床上,龙宿时常在会议结束后拉开被子就能从里面揪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剑子警官。而后在不断的心理干预和治疗后剑子终于可以适应独处,但此时此刻剑子仍然会想念龙宿。
他推开那扇房门,里面的事物仍旧摆放地很好,没有积灰,还有龙宿经常喷的香水的味道。被褥仿佛还有余温。
困意再次袭来,剑子把被子裹在身上……睡去前他似乎感受到有人抚摸过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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