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看了两人一眼：“二位公子确定否？”
“确定！”
“好！”管事的大手猛得一掀，那骰子平静地躺在桌上，围在四周的人赶紧将脸凑近看着点数。
“大！是大！”
叶倾颜惊愕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望向赵羽的明眸浮上一层惊喜之色。赵羽颔首与她四目相对，嘴角略微扬起，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前一秒还屏气凝神看着点数的赌徒们现下炸开了锅，玉扳指公子脸色铁青地看着骰子，“啪”地一拍桌子，堪堪没把桌子拍碎了，怒发冲冠道：“不可能，你们作弊！”
叶倾颜身子探前，一手托腮，柳眉一挑，恣意张扬道：“这话从何说起？骰子是管事的亲手摇的，四下这么多围观的人，公子觉得我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那些跟着倾颜赵羽二人下注的赌徒赶紧附和：“就是就是，风水轮流转，公子您今儿个赢这么多把了，哪有不让别人赢的道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辩驳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心胸狭隘，公子的手指略微急促地转了转套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强压怒火道：“接着来！”
在赵羽的提示下，叶倾颜连中好几局。瞧着对面那位玉扳指公子，浓墨一样的粗眉像两座小山堆在眼睛上方，压得眉心舒展不开，眼睛仿佛都小了。越来越多的人弃暗投明，纷纷把钱押在倾颜赵羽一方。
照这趋势，今天赢的钱全都会输光的！待了大半天却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公子虽有不甘，却也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索性借故离了场子。
一位纨绔公子颠颠儿向赵羽二人走来，满脸喜色道：“今儿算见了活财神爷了，跟着二位赢了不少钱，在下想与二位交个朋友，以后有财一块儿发嘛，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赵羽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摩挲着骰子，薄怒道：“不必了，我等今日兴起来此，并非常客。”
纨绔公子一脸震惊：“阁下赌术都这么出神入化了还不是常客啊！”
叶倾颜将话题转到正道：“是啊，我们是汤少爷介绍来的新人啊！”
“哦，家悦那个倒霉鬼啊，他要是早遇到你们，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羽停下手中的动作，蹙眉：“你识得他？”
“何止啊，我和家悦也算是总角之交呢！”
“那你可知，他最近去哪了，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倾颜趁机追问。
“他嘛，近半年来手气不好，逢赌必输，家产都快被他败光了。他爹不给他钱，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他来玩了。上次见他，他说什么运筹帷幄，谋大事布大局，我也听不懂，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在布什么大局，作一番大事来搞钱！”
赵羽倾颜相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那个汤少爷，果然有问题！
目的已经达到，叶倾颜一不做二不休把赢来的银票尽数塞进怀里：“时候不早了，我等先行告辞，公子，改日有机会再一教高下！”
虽然赢了钱就走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但也没有违反赌场的规矩，管事的实在没理由去拦人。
仿佛没看见那众人疑容满面的神色，叶倾颜揽过赵羽的藕节之臂，昂首阔步踏出了赌场大门。
****
二人从中出来时，已是黄昏之际。拍了拍怀里的银票，叶倾颜春风得意地笑了起来。没想到第一次去赌场，便收获良多。
女孩扬起粲然精致的小脸，清列而异常好听的声音在赵羽耳边响起：“对了，你是怎么能听出来点数大小的？”
赌场里人们充满了**的叫声和说话声充斥赵羽的耳朵，不过有着内力的防护，赵羽便可不受影响，专心听骰。
他缓慢地运转内力，一点点地聚拢于耳部穴道，在感受听力逐步提升的同时，也在感受内力对声音冲击的防御效果。
骰子在骰盅中滴溜溜的转动声，骰子和骰子的撞击声，甚至骰子以不同的部位和骰盅、骰子撞击时候的细微差距，也开始一点点地显现出来。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赵羽幽幽一瞥，干脆效仿了五味常说的一句话来搪塞她：“江湖决，不可说。”
借着落日的余晖，赵羽见她孩子气十足的面孔，因恼怒而像火一样红润了起来，往日没少被她捉弄，这下找机会挪愉一下她，感觉还挺好玩的。
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周围的阳光都被温柔了。
叶倾颜一撇过头，也懒得与他争论：“罢了罢了，这钱不是凭我一己之力赢的，你功劳大，咱俩你六我四，分了吧！”
“不必，都给你。”
叶倾颜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洞悉的光，不过随又即把目光定格在那个冷峻少年的身上，挎上他的胳膊一本正经道：“甚好，先陪我上趟街，我要把它们花光！”
****
落日熔金，烟霞如织，轻纱被帛在光晕里翻飞。闹市拥挤，赵羽跟在叶倾颜身后一步左右，他随金楼玉阙里长成的姑娘脚步轻快地辗转于人间烟火。
街上熙熙攘攘，店铺鳞次栉比，因与边境接壤，小摊上更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叶倾颜在一处商摊前弯下腰，拾起一把刀来。
那显然是来自南疆的手笔。镂金纹饰诡谲繁复，镶以艳丽宝石，刀身略一出鞘，便闪出清幽幽的冷光，是把难得的好刀。
叶倾颜拿起两把外形相似的刀纠结了半晌，又被老板的花言巧语砸得晕头转向，她只得转身问：“赵少侠，这两把刀哪个更好?”
赵羽道：“相差无几。”
叶倾颜又问：“那与你的比呢?哪把更好?＇
“我的。”
听了这话，叶倾颜只得难为情地离开摊子，垂着眼结结巴巴地说：“那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赵羽顿了顿，往后退了半步，与叶倾颜拉开距离，低敛的眉眼看不出波澜:“足够了。”
“不成！我赢的钱你须得听我的！”
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叶倾颜的注意力瞬刻转移，赵羽盯着她活泼的背影有些出神。
“嘿！别发呆了，快过来。”
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显得节制有礼，既不猴急，亦不疏远。
送他以玉，他定欢喜！她这样想着，双手缓缓抚上那块玉佩，那玉佩通灵剔透，触手生温，洁白温润，好看得很。
赵羽跟了过去，见那玉佩于她指尖摩挲几转，上好的白玉如油脂般温润，捏在她指间竟分不出哪个更白，哪个更透。
“你喜欢这个？”
“你觉得好看么？”
“好看。”
“老板，我要这个！”
老板面露难色，语气中透着无奈之意：“抱歉啊公子，我这玉佩不单独卖的！”
叶倾颜顿心生疑：“此话怎讲？”
“此玉为和田玉，和田玉对牌通常是成对出现，合在一起有能产生新的寓意，象征着成双成对、和和美美。要不，公子你再看看别的？”老板解释道。
放眼望去，只有这块温润软玉最入她眼，况且，赵羽也承认了它好看，叶倾颜不想就此作罢，耐着性子问：“一块不卖，我若买一对呢？”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
“还有何讲究？”
“一般来买的，都是夫妻、恋人，我瞧您二位公子......”
叶倾颜真是欲哭无泪，她此刻才了解到钱在手里无处花是怎样一种感受。她思索片刻，灵光一闪道：“哦，这样的，我来替我夫人买玉佩，这位兄台呢是帮我参考的，并非送他，对吧赵兄？”话毕，那不安分的手臂再次勾上赵羽的脖子，给外人刻意营造一种兄弟情深的感觉。
赵羽今日已经数不清被她这么轻薄了多少次，渐渐下来也习惯了，便不再像当初一样局促不安。索性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声音飘飘道：“嗯，替他夫人选。”
老板这下才笑逐颜开：“害，早说嘛，我瞧二位公子相貌外型气质如此登对，还以为二位有什么断袖之癖！惭愧惭愧，是我多虑了！我这就把玉给您装起来，希望你能和夫人百年好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天边晕了红，悠悠地飘着几朵浮云，倒像是个含羞带怯的少女。二人的半边眉眼都浸在余晖的暖光里，也不作声，面上依稀可辨的红也不知是否归咎于那落日。只见几缕光透过云层打在地上，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近，很长......
****
回安府的路上，叶倾颜状不经意拿出其中一块玉佩递给他：“诺，给你的。”
赵羽被她的举动搞的着实一惊，平缓而富有磁性的声线带着一丝疑惑，语调微微上扬道：“给我的？”
“我自来不占人便宜，你若不接受银票，那我只好将这个赠予你。”叶倾颜吐字缓缓，言之凿凿。
赵羽轻笑，像一抹淡淡的霞光从他嘴角上飘了过去。他好歹也是个千岁爷，玉佩对他来说尽然数见不鲜。但若是她送的玉，那便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他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揉进了些许温柔，道了一句：“多谢。”
她确信她没听错，这种温柔的语气竟出自赵羽之口。虽声音低微，但她确实听见了。唇角勾勒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我们快些回去吧！”
“嗯。”
佳人赠玉，吾心欢喜。白玉无暇，温热心底。
这不仅是他的玉，更是他的能捧在手里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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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美玉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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